??A市的天气似乎有些阴雨,飞机在降落时颠簸得有些剧烈,惊醒梁远。
刚坐上返回A市的航班,他就放任自己进入了梦想,在C市才几天而已,连续两次偶遇叶眉,让他的情绪起伏极大,他甚至有违自己一贯的理性,失控地强吻她。
那还是他吗?
那怎么会是他?
在C市这几天他一直睡不好,总是会梦到不该想起的那些记忆,只是短短几天,他却已经感到疲惫不堪。即使是刚刚在飞机上这几个小时的路途,他竟然也再次被那些往事所淹没。
梦里的那些往事,像是发生在昨天。
他们的初识,她的信赖,她单纯的眼神和害羞的脸红,她说话时调皮的语气,她喜欢的零食和饮料,她爱看的无聊电视节目,他甚至还记得,她做的饭菜香味溢满整个家的感觉。
有如黄粱一梦,无法抑制的悲伤从心头奔涌而上,他闭着眼睛不愿睁开,直到空姐礼貌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摇头拒绝空姐的关心,最后一个下了飞机。
手机里有未读短信,是罗天发来的。
罗天是他多年的好友,多年来一直穿梭于若干城市,最近才在决定在A市定居,准备创办一份报纸,进军传媒行业,梁远从自己的专业角度给他提过一些建议。而罗天这段时间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约他见面,大约是初创的忙碌告一段落了。
罗天在短信里说自己在外地出差,明天下午会回A市,约他下午晚点见个面。
第二日是个阴天。没有太阳的太阳伞下,他们两个大男人正对坐在露天的阳台上,这是罗天新发掘的咖啡厅。他们的面前分别放着一杯冷咖啡和一杯热茶,冷咖啡是罗天的,热茶是梁远的,对于梁远忽然改变习惯不喝咖啡,罗天还有些奇怪,但梁远不置可否,懒得解释。罗天也没再追问。
罗天此刻正发愁,皱着眉对着面前的男人说:“梁远,你这次可得帮我。”罗天所谓的帮,其实指让梁远每周交出一篇千字左右的散文,登在他那份刚办的报纸上,用以提升人气。这也是罗天计划的噱头之一,虽然报纸是针对女性发售,但男性却是兜售的主要内容之一,因为女人除了会关注美衣华服首饰珠宝美妆纤体,还会有一个亘古不变的关注点,那就是男人。从古至今,除了太过于封闭的年代,女人永远都不会错过欣赏男人、讨论男人、追逐男人的机会。
这大约是罗天这些年的重要人生体验,作为一个帅气年轻的富二代,他一贯在女性中间吃得开,也一直游刃有余。这方面和梁远的自律完全不同,但这并不妨碍罗天、周伟和他三个人从学生时代就成为好朋友。大约除了花心这一点外,罗天并没有其他值得挑剔的地方,尤其是对朋友。而花心本身,从某种意义上也不一定算是缺点,只是大家价值观人生观的差异而已。
梁远闻言一直沉默,不置可否,只是看着白瓷茶杯里的水气升腾氤氲,饱满的茶叶静静地挺立在水面,他的脑子里有些短暂的空白,但瞬间又想起此刻是罗天在跟他说话,原来罗天一下飞机,迫不及待地找到他,原来是为了说这个事情。真枉费罗天不远千里来这么一趟,这事其实在电话里面讲不也一样么。
思绪这么流转着,梁远忽然意识到罗天的声音好像消失了,他抬眼,对面的男人已经说完了自己的意图,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梁远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淡淡地应了一声:“嗯。”这就算是答应了罗天的要求。
罗天顿时喜笑颜开:“走,请你喝酒。”
一直到夜半十二点,梁远才带着酒味回到住所,按下密码,推开房门,迎接他的是一室的黑暗。
他在门口不由自主地顿住了,顿在原地许久才缓缓抬手按下门边的开关,黄色的灯光破开那一片黯淡,扫开之前的清冷,瞬间将整个屋子温暖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光线却让梁远有些眩晕,站定片刻才慢慢脱下外套,换上拖鞋朝卧室走去。疲惫一拥而上,让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大概是喝了酒,感官变得分外敏锐,不用睁开眼他就知道,那刚被灯光驱散的清冷又无声无息地从地底延展开来,直至整个空间都密密地布满这种气氛,他在这其中被包裹,无从躲避,沉重、而后变得窒息。
然后陷入沉沉的昏睡。
在梦里浮沉了大半个夜晚的梁远猛然从梦里醒来,抬手看了看手腕的表,指针还在5点。而惊醒的头脑丝毫没有睡眠的欲望了,他只好起身。
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赶走了头脑中的昏沉之后,他忽然想起刚刚过去的这个昨天某人的托付,脑子里纷乱的情绪似乎在叫嚣,需要一个出口倾泻。拧开书桌的灯,梁远提笔。罗天嘱咐他说,希望看到他感性的一面,他的理性已经被认知得够多了。
呵,这个专栏,该叫什么?感性的他,究竟是如何?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理性是他的本身,那么感性是否就是他的秘密花园?习惯了针砭时弊,指点江山的笔,竟然面对这个话题无从下笔。
写自己?写情感?写思想?还是写一个离开的人和一段终结的岁月?
梁远不觉得要把自己的这些隐私放到台面给别人看,他素来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也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总是习惯用强大的理性和规则控制自己的情绪在一定范围,即使偶尔有小小的失控,也总是能够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可是这一次有些不一样。
他的理性和规则面对感性的失控不再有效,就像一头野兽被放出了笼子,再也不愿意被困住。这让他有种很强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事都能完美地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也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能按着他既定的路线走下去,不能被掌控的,除了别人,还有他自己。
他老是失眠,他不愿回家,他情绪失控,他自怨自艾。
他成了一头困兽。
是的,困兽。一头需要宣泄情绪的,盲目而无头绪的困兽。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梁远叹了一口气,提起笔,某种情绪忽然奔涌而上,充盈笔尖,他像是被牵引着,在纸面上写下那些纷乱的思绪,近乎宣泄般地一发而不可收拾。
而这样的书写,又似乎让他的心情慢慢地、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困兽
你以为留下一个虚拟的牢笼,我便会被困在其中吗。你这样的自信不知从何而来,但真正地激怒了我,而我的愤怒只能伤害到我自己,因为你已经远离。
可这究竟是我的失败,还是你的成功?这究竟是我的失策,还是你的计谋?
纵然我有这么千百个问题,却没有一个能够问出口,因为唯一可以回答问题的那个人,并没有在这里,我的问题都变成了永远不可解永远不得而知的谜,穷极一生也无从解答。
而现在,无论我悲伤也好,失落也好,都是没有观众的独角戏。我一个人开幕,一个人表演,一个人旁白,一个人谢幕。”
第二天,罗天打开电脑,意外得发现梁远居然一大清早就发来了邮件,他在邮件里说文章可以用,但是笔名另用一个,不能透露他的身份。罗天迅速看完梁远发来的文章,惊讶地发现那是不同以往的梁远的文字,不复犀利却字字忧伤。这不是他熟悉的梁远。
他打电话给梁远:“梁远,你的邮件我收到了。”
梁远在电话那头应了一声。
“那是你写的吗?”罗天好奇地问。
梁远反问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这像是一个失恋男人的失恋日记,不像你会写的东西,何况据我所知你都没恋爱,怎么会失恋。”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响,然后就是挂线的嘟嘟声。
哦哦,有人恼了。罗天恨自己一时好奇。他给了就给了,我用了就用了,干吗这么多嘴?他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
为避免某人跟他翻脸不给他写专栏,他立马打电话给专栏的编辑,让他把这几期梁远的文字赶紧编排上去。
罗天的电话让梁远很恼,这是被戳中心事的人最直接的反应,可他恼的是明明自己不是那样的情况,却又无法反驳。
失恋男人的失恋日记?他哪里像失恋的男人?就如罗天所言,他什么时候恋爱了?只有一个莫名其妙不见的女人,和一个乱糟糟的家。哪里有什么失恋的痕迹?
他只是不习惯,这几年被人照顾得很好的他不习惯没有人在身边。
不习惯每天回家一室冷清,不习惯半夜醒来没有熟悉的呼吸声。
不习惯而已。
不是失恋。
正开着车在上班路上的他不悦地冷哼一声,决定待会儿找机会一定要跟罗天说明白,那些文字,只是凌晨时分一个失眠男人的幻想而已,只是为了向他交差的作业而已,别无他意,也绝无他意。
(https://www.tbxsvv.cc/html/64/64970/3391310.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