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焦急地在梦源机械制作厂办公大楼的八十三层楼道里徘徊,她完法突破站立在玻璃门两侧守卫的阻碍。她只得举起左手,再次拨通戴维的电话,这是当初他与她达成让艾薇打消复活阿玖念头的协议时,他给她的号码,但电话依然无法拨通。
她不知道戴维要怎样对待那张芯片,但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芯片里存储着能让艾薇逃离死神手掌的方法,她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戴维,并与艾薇站在同一战线,要求戴维复活阿玖。
这并不是说,她不想达成与戴维的口头协议,只是她明白,无论如何,也不能拿艾薇的性命来作交易。她看得出来,戴维对待艾薇的态度不同寻常,甚至,可以用“喜欢”二字来形容,艾薇艳名远播,或许哪个时候戴维去看过艾薇跳舞迷上了她也不一定,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戴维要制造一个模样与他十分相似的阿玖并卖给艾薇,但多半与“喜欢”有关系,这样推断,戴维不想复活阿玖,定是想让艾薇把目光从阿玖身上移开,投注到他身上,因此,在毁灭阿玖和救艾薇的命两件事上,戴维一定会选择后者,虽然没有完成戴维给自己的任务,但能救艾薇的命,戴维总会对自己另眼相看,甚至,还会帮自己达到坐上七星海小姐的宝座。
她不安地再看看时间,已经已经临近中午,也就是说她已经足足在这里浪费了两个小时。她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走到玻璃门前,那两个彪形守卫再次伸手挡住她,黑着脸说:“小姐,请止步。”
“我真有很要紧的事情找戴维,你们的总裁。”
“我们总裁在开会,请您止步。”
苏珊狠狠地跺跺脚,瞪了他们一眼,气得转身就走:“算我白来一趟!”
她心里不知对戴维腹诽了多少次,一边向停艇坪那头走去,一边咒骂戴维:“又不是什么总统,怎么见一面这么难啊,可不是我不给你报信,是你自己不听的!”
来到坪口大门处,恰好见到大门缓缓打开,于是小跑向前,却差点跟一个人撞了满怀,吓得她惊叫了一声,抬起头来,等看清那人的样子,她不由得叫起来:“我……我认识你!”
来人正是由吉,他刚从机械厂出来,准备到等候厅等候会议即将结束的戴维,没想到撞上了苏珊。
“你是戴维的……助手对吗?”苏珊大喜过望,诉苦说:“我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了,可还是不见戴维出来。”
“你找他有事吗?”
“是,我要告诉他一件重要的事。”
由吉微微一笑:“那就到等候厅吧,他一会儿就散会了。”
苏珊看看表,叹气说:“我不能再等了,我的时间到了,我还得去换班工作呢,你是戴维的助手,要不,你转告他一声吧。”
由吉耸耸肩,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你就说:必须要复活阿玖,因为,阿玖的芯片里储存了能够救活艾薇的方法……”
苏珊话音未落,由吉就叫起来:“什么?阿玖的芯片里储存着能够救活艾薇小姐的方法?!”由吉瞪大了眼睛,回想起刚才他向两位机械师下达的命令,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戴维伸手按下桌子上的遥控开关,会议桌中央巨大的演示台上,一个缩小了数十倍的机械人模型缓缓停止动作。
“这就是新研制出来的BF—K13机械人,性能和功用都演示一遍给大家看了,怎么……”他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嘭”地被撞开了。
会议室里五十三双眼睛立时循声而望,落定在了苏珊与由吉的身上。
苏珊讶然地望着眼前庞大的会议室场景,以及众多的参会人员,不由得心头怯然,瑟缩了一下身子,惶惶不安地望着身旁的由吉。
由吉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依然觉得尴尬和惴惴不安,他视线投向远在会议主座上的戴维,刚想开口。
“由吉,带她出去!”戴维视线在苏珊的脸上停了一秒,刚刚的惊愕已换成风暴临近的沉黑。
“总裁,真的是急事,太急了……”由吉苦笑着,一边陪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但真是的急事……”
他奔到戴维身旁对着戴维耳语,戴维脸色变得难看至极,立时站起来:“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明天再议!”说罢,急奔出会议室,参会人员大多惊诧地望着戴维的背影,有的则窃窃私语,猜测可能发生的事情。
工作厅的门刚刚打开一条仅够一人钻入的缝,戴维迫不急待地钻了进去,大吼:“芯片在哪?”
机械师们骤然见他闯进来,急忙迎过来。
“芯片呢?到底在哪里!”
“在渗滤室!”一个大胖子机械师显然是他们中最机灵的,马上答应。
戴维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拧了一下。
虽然他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这里,但似乎还是迟了一步,“在渗滤室”这四个字的回答,代表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芯片已被浸泡到微毒金属滤液中,或许,已无复元的可能。
不!他在心中吼叫了一声,他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他已经筹备了整整五年,怎么可能让它功亏一篑!
为什么情况会急转而下?发生这样荒唐的逆转?两个小时前,他还一心一意要毁灭阿玖的芯片,要铲除掉一切成为他绊脚石的东西,可是这一刻,他却要尽全力去挽救这张该死的机械人芯片,并还要确保它完整无缺?
大胖子机械师还没反应过来,戴维就奔到渗滤室门口,他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由吉也跟着奔进来:“开门!快开门,快把芯片取出来!”
那大胖子机械师急忙下令,向着两层之高的全玻璃控塔上的另一名机械叫起来:“快开门!开渗滤室的门……”
他话音未落,渗滤室的门就挨了戴维重重一撞,但它坚守岗位,没有被撞开。
“开门!快开门!”戴维嘶声力竭地叫起来,接下来拼命撞击着那扇门,所幸这扇门并不是金属门,而是塑化软玻门,他撞了四五下,门终于晃动着裂出一个口子,但不足够让一个人钻进去,戴维焦燥地四下观望,只见不远处的实验桌上放置着精密仪器和几只重型法码,他奔过去抓住法码,拼命向门撞击,那扇门终于抵不住他的全力破坏,口子越裂越大,终于在“滋啦”一声之后,破了一个水桶般大小的口,戴维赶那个控制塔里的机械师打开门之前,破口而入。
密封的玻璃箱里,芯片正静静躺在微黄的微毒金属滤液之中,滤渗室明亮的灯光透过渗液映着在它银色的外表上,反射着冷冷的光芒,那光芒刺得戴维的眸子发疼,仿佛是一张脸孔,向戴维展示着嘲笑。
戴维觉得自己在下达这个命令时多么的苍白无力,多么荒唐可笑,他甚至觉得这样疯狂地去救一张他讨厌的芯片,也许只是一场梦,又或许是自己的幻觉。他用力咬着牙,心头有种说不出的疼痛,那一刹,他脑海里闪过艾薇坚决要他复活阿玖的眼神,一种无比的挫败感刺激着他的心。他用尽心智,只想毁去这张芯片,铲除掉他的替身,拨除它在艾薇心里的影子,可眼看就要成功了,却整个事情翻盘,他不得不推翻自己最初的命令。他觉得他是个失败者,不得不作出无奈选择的失败者。
“把它拿出来!”
“什么?”大胖子机械师是第二个进入渗滤室的人,他刚刚从门破口那里钻入,狼狈不堪地查看他裤子上被破口撕破的洞,一时没听清戴维的话。
“把它拿出来!快点!”戴维吼叫着,仿佛要将全身的力气都迸发在这一句吼叫中:“你没听到吗?我说,把它拿出来!我要救它出来!现在!”
胖子机械师终于明白了他的话,错愕了一秒后,为难地嗫嚅着回答:“这个……这个恐怕不能立时拿出来,总裁,您知道这个滤液是有毒性的,我们得开动机械先把滤液抽出去,再用净水洗干净芯片,这样才能拿……”
他话还没说完,戴维手中的法码又出手了,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玻璃箱的玻璃面之间最脆弱的熔合点,“砰”的一声巨响,玻璃箱碎块混合着里面的滤液四下飞迸,仿佛在室里造了一次小型爆炸,数块碎玻璃掠过戴维,在他的脸上、手上和腿上留下了印记,空气里开始弥漫起一种类似于胶炭初燃的气味。
大胖子机械师一边惊叫着一边向后退去,忙不迭地乱弹乱拨,被滤液滴溅过的地方立时灼烫起来,仿佛被火焰燎烤,痛得他直吸冷气,百忙中他朝前面的戴维看去,只见戴维冷硬得像一个没有痛感的机械人,任由滤液滴溅过的皮肤慢慢鼓起燎泡,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戴维竟然不顾玻璃残片的尖利,伸手在碎玻璃中、在残留的滤液里翻找,终于用起泡的手指拈起那块芯片。
到此,戴维黑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笑。
由吉和苏珊先后从门后钻进,看到这一幕,由吉急忙奔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戴维,用自己的衣襟包起戴维手中的芯片,再将戴维扶坐到没有滤液滴洒到的角落。
“您……您这是干什么呀!”由吉只能叹气,一边痛心地查看着戴维的伤势,一边命令医务人员尽快赶来。
一旁站立着的苏珊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她瞪视着满地滋滋作响的滤液,又看了看伤得不轻的戴维,觉得不可置信。
原来,他已下达了毁灭芯片的命令。当初,他不择手段地要“毁掉”阿玖,甚至流露出想要囚禁艾薇的念头,而当他知道这块芯片能够救艾薇时,他又奋不顾身地要“救”阿玖,来来回回,分明都是为了艾薇。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剧跳的心。看来,她估计错误了——她实在低估了艾薇对戴维的影响力,她觉得,她应该要重新估量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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