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板凳会议完后,练习赛正式开始,双方列队,我坐在板凳上看着他们敬礼,然后散开,篮球在中场抛起,比赛开始。
先抢到球的是对方中峰根武谷永吉,这是当然的,我这边没人可以跟他对抗,我也早就向队员说明这点。队员们也就没惊讶,而是按照计划人盯人死缠,三人对三人,剩下的两个保持机动性,帮助正对上持球员的队友,不让他们有空投篮,惟独剩下实渕玲央不盯。球自然也就传到实渕玲央处,他不失所望,先入三分。
我向场中的二军笑笑,让他们不必动摇,继续就好。一次就干掉实渕玲央,也是没可能的嘛。
随后的三分钟,这种局面一次次地重复,能够入球的只有实渕玲央,对方球员开始鼓噪。我打了个手势。
开始爆掉他们。
场上队员向我点头,然后转变阵势,外松内紧,制造机会让球传到实渕的手上,却在他持球的同时转而困死他。
听过我对实渕玲央投三分球技巧的解说,队员也试着一次次地对上实渕的投球,二军在一段时间后也开始摸到方法,在球又一次传到实渕手上时,二人上前夹击,一前一后,使实渕没位置后仰跳投;硬碰硬他也撞不过两人夹击,毕竟洛山的队员也不是吃素的;实渕第三招是「虚空」,亦即运用时间差使对手无法跳起的投篮。但即使前面的人被干掉,在这个阵势下,后面的人也依然可以跳起盖他火锅。
两个人的话,实渕玲央连球都难以传出。
封掉。
我托着下巴,笑了笑。
第一次被拦时,实渕情绪失控,不慎被我方抢掉球,其他人回防不及,终于被我队抓紧时间,下了第一个远投三分球。
我扬手大声道,「干得好!」
实渕狠盯住我。
第二次被拦,实渕不死心,再试,结果还是被我队盖火锅和抢球,又入一球。实渕的火起了。第三次,他依旧被拦。他们的队伍中,已经在不满意实渕的失球了。第四次,实渕冷静下来,用他高超的技巧晃过我队的两人,选择传球。
我打了个手势,再有一队员过去,三人防守他。
亦即对方队中现在有一人空着。我让他们不要勉强,用区域联防尽量拖下对方的入球速度,以免分差太大就可以了。然后,一反开局,现在是死守实渕。
第一局完,十二比二十八,我方落后十六分。
「是,辛苦了。」我笑着递上毛巾,「要换人了。」篮球比赛并没有限制换人的次数,只是规定了换人的时机,局终也是可以换人的。实渕他们托大,只有首发四人,而我这边却是十二人满员,只要换人得当,保存体力,实渕他们体能较好的优势也就不存在了。
「啊!」二军们应了一声。
落后,但不乱。
第二局开始,依旧封住实渕,两人围攻,再分人对上速度极快的叶山小太郎和力度一流的根武谷永吉。三人防二人,并找机会制造他们之间的混乱,利用队员间的不停传球,调动他们的位置,让完全不配、亦没有交流的叶山和根武谷发生碰撞。啊啊,这两个笨蛋竟然撞到一起,吵起来了吧。
「哔──」哨子声响,对方入一球,是出自那个剩下没被防守的首发三年生矢口翔之手。
矢口翔撩了一下额发,笑道:「看来我被小看了呢。」
我笑着站起身,拍着手大声道:「矢口学长打得很好!加油!」没人防他,不入才怪。
──他又不是黑子。
矢口翔瞇起眼睛。
他和实渕是对方队中最冷静的人,实渕被击下自尊心时会一时失去冷静,却也只是一时,防他的两个队员都很吃力,不能松开一人;至于矢口翔的弱点……我再次笑了笑。
其余三人是「无冠之五将」,他是连名号都没有、首发中惟一的三年生,同时是骄傲的洛山队员。
我一点都不相信他会没感想。
矢口翔继续在无人防守下入球,其余三人愈来愈憋气,在我方的有意而为之下,永远都碰得到球,却永远只能传给拥有入球机会的矢口翔。
分差拉大到二十二分时,我叫了第一次暂停。
「高桥,」我队的二军西口苍太道,「你是怕了吗?不是进行得挺顺利的吗?」
顺利你妹,这是我做出来的假象。对上洛山的首发,就算认真对抗也只会落得如此分差,但现在,原本代表胜利的分差,在这一刻变成被设计下的结果,入球的人却反而会有输了的感觉。
嘛,也是顺利的一种。
「总得要让他们谈一谈啊。」我看着在对面板凳吵架的人,「而且……」我转身背对着二军们,蹲下,拍地,肩膀抖动,「我看他们进球不爽,我们是在弱势之中啊。」
「你是在耻笑他们吧喂……………………」
我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道:「西口同学在说甚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二年级的二军控球后卫,尾上凉那,也转过了身,爆笑。西口苍太的额角爆起了青筋,抓狂,大叫着说我们现在是比赛啊比赛,其余的队员却是一个接一个地爆出笑声。众人侧目,对面板凳也看过来了,我们一致地望向对面板凳,又一致地背过了身,爆笑。
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赤司背过身去的效果了,看对面板凳的青筋。
「是,」我扶着板凳站起身,拍拍手,「请各位继续努力,不要松懈。另外,继续换人。」暂停后也是换人的时机,「争取将他们轮死。」
暂停结束后,对面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开始由得矢口翔入球。我推了一下眼镜,托着下巴,继续坐在板凳上。果然还是不能小看他们。比赛继续,比分拉开到二十比五十,完半场。
我笑了笑,让大家放松、休息。下半场开始,换人,继续。这种分差本来就没甚么好惊讶的,只有明白自己的短处,才可以更好地发挥长处,取得胜利。对方继续憋屈地进球。
我也想知道他们可以坚持多久。我再次笑了笑。
没多久,对方便麻木了,矢口翔入球入到累,最先失控的却是根武谷永吉。他一个忍不住,试图冲开我方防守,结果被吹罚犯规。我站起来,向扭伤而归的队员道歉。
「对不起。」我想逼他们犯规,但没想要队员受伤。我操你妈的根武谷永吉,你是犀牛吗。也是我考虑不周,我对他们的观察还不足够。
「不,扭一下而已啦,喂,高桥,继续捏爆他们。」受伤队员却不在乎,反而满脸兴奋。
我笑着应了,又再换人。
这一局,主打吹罚。我们就算维持阵势不变、失分,在奸计得逞的情绪亢奋下却不会像对方麻木或失控,只要多加提醒着他们,队员就能够继续很认真地执行计画。
根武谷永吉二犯后被实渕按捺住,叶山小太郎一犯后也冷静了,实渕没犯规,但依然被防到动弹不得,表情焦躁。剩下的矢口翔,入球速度因为麻木而降了下来,加上罚球,暂时我们的比分是二十六比五十四。
「暂停。」我举手再叫一次暂停。
吵去吧。
就像上次一样,在板凳上吵过的对方,上场后已经冷静下来,但气氛明显比先前更阴沉。我打了个手势,分出一人逼向矢口翔,其他人在人盯人以防止对手投球的情况下,伺机帮忙。结果,最先五犯离场的,是入球入到心烦气躁的矢口翔,这个时候,第三局也终了。
他们没有入替的球员,第四局将会是三对五。正常赛例是不容许缺员的,但他们一开始就选择了不满员上阵,现在要不想就此弃权认输,就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
孩子,篮球比赛是五对五的游戏。
「是,打到这里,首先要谢谢大家的帮忙,」我站在二军队员的前面,笑道,「同时,亦请允许我对你们的实力表达敬意。虽然是运用了策略,但如果没有相应的实力也是不能执行,我不认为随便来几个人都可以防住那四个人。接下来,请继续加油,我们的形势大好,请坚持。」
「啊!」他们大声应道。
第四局开场,比分是三十比六十。实渕、根武谷、叶山打起精神来,和我方缠斗,双方僵持下依然被他们三个努力再拉开了比分。其实他们只要死守就能赢,但因为先前积累下的情绪,让他们太想将我们打爆了。相反,我队没有乱,继续用最烦人的方式缠住他们,根武谷四犯,叶山两犯,实渕一犯。我方也有犯规,但是,换人就好了嘛。
我扬起了笑容。我也是第一次无所不用其极到这个地步,以前在帝光,我一直极力保持在得胜之下不犯规。这个真的算是愚蠢的坚持。但运用更多的团队策略──我看看愈来愈开心的队员──有时是正确的。赤司给我机会表现,也是让我教训这些首发的意思,当然是要攻击他们的弱点,让他们反省。
两军对垒,要守着原则,但也不能够要宋襄公之仁。
这是赤司想给我的教训吗。
──不,这货他妈的才不想我守我的原则。
又一次的换人后,我举手坦白地道:「誓将无耻进行到底。」
「……不,」被换下来和新上场的队员,突然屈了一下膝,抽着嘴角道,「高桥,有点气势啊啊啊啊,你不是帝光队长吗吗吗吗!这是甚么台词啊喂!」
「气势?」我挑挑眉,站起来一脚踩上板凳,「我操,你们要是这样都不赢,看我不杀了你们这些兔崽子。」要不要卷起一边衣袖?真可惜我没青龙纹身,下次经过文具店可以买一个贴纸的来玩吧。
「气势不等于脏话啊喂!」
我正想说话,支撑在地的右脚却一滑,我摔倒在地。这次真不是用来搞气氛的啊啊啊啊。我捂住了脸,爬起。啊啊,鼻梁被眼镜框撞痛了。
「……」大家都不想跟我说话了,各自换人的换人,跑去走位的走位。
只剩七分钟的时候,叶山五犯离场,只剩下四犯的根武谷和两犯的实渕。我笑了起来。
上吧,现在才是开始。
五对二,在最后五分钟内我方狂入球,以八十比七十二终场。
「耶!」二军们在欢呼。
「高桥!有你的!」
「挺行的嘛!」
「喂,我们真的捏爆他们了耶,那可是一军首发!」
「啊啊,总觉得不想再妒忌他们了,有种在妒忌白痴的感觉呢。他们真的不是弱智的吗?」
上了场后大部分人都是脑溢血的,尤其是他们二军啊喂。我失笑着看他们,然后抱着手臂静静退开到一旁。可以的话,我还是更喜欢用实力辗过去,但是胜利的感觉也很好。也好。我低下头,微微地动了一下右脚。
「我操!」对面板凳的根武谷永吉一脚踢翻了板凳,「这算甚么鸟比赛啊!王八蛋!」
叶山小太郎将水瓶砸在地上,实渕冷着脸、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矢口翔也动手将摆满篮球的架子砸翻,一时间,砰砰嘭嘭。
「够了。」一直在旁观看的赤司走过来,叫停。
其他人都停了下来,包括我这边在欢呼的人,都静了,惟有根武谷永吉犹自在吵、在砸东西。
「我说够了就是够了,」赤司突然伸出手按在根武谷的肩上,在眨眼间就一手将根武谷按到跪倒在地,「照我的说话去做。」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根武谷永吉似乎是在挣扎,满头大汗,但在赤司手下的他,动都没能动一下,只能跪在赤司面前,脸上还带了惊恐。而赤司按着根武谷的肩,肩头披着外套,侧着的脸让我看不清他现在的神情。但是那边的实渕、叶山和矢口,无一例外地和根武谷一样,或多或少都有点害怕的样子,往外退开了一步,没人敢为根武谷说甚么。
根武谷就一直跪着,脸色憋得通红。
跪在赤司面前。
我睁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连呼吸都要停下。
赤司在干甚么?
我整个人都僵住。
虽然赤司经常有些很恐怖的表情和言论,但之前我是没办法想象他真的会动手。回过神来,我扭头张望,发现所有人都冷淡地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讶异,想来,赤司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我想起来了,包括根武谷在内,篮球队的人不时会对赤司露出恐惧的神色。
我想起帝光女篮。
我突然觉得有点冷。
「我是知道你们会败的,但是,也败得太难看了。」赤司继续道,「想说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吗?那我告诉你,由你们一开始不肯用满员跟咲对打时,就已经注定败局。」
早说了,双方的对战在我和实渕赛前对话时,已经开始。
赤司按着身高足有一九零、体重九十四的根武谷,依旧是毫不废力的样子,「在比赛时被对手只用心理战就打败了呢,你、小太郎,还有翔。玲央也是难以原谅,因为首先被封住行动和作出决策的人是你。你们每一个人都被牢牢封杀,也是实力低下的表现。看在你们还能用的份上,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下星期的第一场春季预选赛,自己想想还能做到甚么。另外,翔,你是自己崩溃的,在升格赛开始前,降至二军,我会再找人补上你的位置。如果升格赛时回不来,你就不必再回来了。」
赤司的腕力,是多少?即使他用的是巧劲,能对上根武谷,赤司的腕力也绝对不能小觑。我突然发现,在洛山篮球队众多的人员中,我惟一没看过、留意过赤司的比赛,对他的印象只有十个月前那场他还在帝光与奇迹们同队的比赛。我对奇迹的实力在此外的认知,只来自一般的资料搜集和杂志报道。
我下意识在回避他的比赛吗。
那种只为了胜利、让人看了根本就高兴不起来的比赛。
回想赤司之前对我说的话,他是不是早就察觉到我在回避这件事?就像他之前提议我成为经理时一样,看出那时我没敢直面篮球。能和朋友谈论、能和朋友去看比赛,但我一次都再没亲手碰过篮球,一直到现在。
「咲成为洛山一军正选的带队经理,我相信你们应该明白了;对于你们自身的不足,我想你们也有了一个更好的认知。那就好,请你们继续努力,不要拖后腿,让我们为洛山带来胜利吧。这是必然的事情,请不要任性地破坏,否则,」赤司手下一用力,根武谷痛苦地弯下了身,几乎趴在地上,「只有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们的。违逆我的人,即使是父母,都是死。」
我咬紧了牙关。
赤司突然望向我,他的眼神让我明白为甚么其他人会怕他。
神经病吧你。
我操/你妈有本事就杀了我啊蠢材!我急步走过去。我不是不能够稍微走快点,只是这样一来,就会很明显看得出我的右脚是跛了的。我用左脚拖上右脚,咬着牙用狼狈却最快的速度走过去,伸手用力握住赤司另一只空着的手。
松手。
你这个蠢货给我松手。
赤司面无表情地望着我走过来,和我对视着。我在他的眼睛中见到自己的脸是一片惨白。
或者早在我的脚跛掉之前,在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崩溃了。
「你这个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啊我操!」我大声道,声音回响在一片静溢的体育馆中。我稍稍抬起头,正视他眼中完全不似自己的自己,挺直了背,和赤司对峙。
会崩溃,就正是因为有一些事情绝对不可以退让,即使坏掉都绝对不可以放弃。因为有想筑起的堤岸,才会有被撃溃的机会,但这不等于从此要放弃筑堤,否则,只会淹死在波涛之中,又或随波逐流,飘到自己都不认识的死域。
难道为了不上洗手间就不喝水吗操。
有些东西是必须品,再麻烦都要做。
做了可能会被捏死,不做又会死,但现实,本来就是矛和盾并存的啊。
(https://www.tbxsvv.cc/html/64/64929/3386840.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