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了楼梯,就听上头清丽的声音再次响起,“菲利普。帮我请路姐姐去客厅,给她泡壶好茶。“
那个被喊作菲利普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
她真的是保姆,路非非心中讶然,毛毛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路非非被请到客厅坐下。
“路小姐,您要喝什么茶?“菲利普问。
路非非心中只觉好笑,这年代了竟然真的还有这样的家庭!总觉得像是走到了电视里头,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穿越回了80年代。
“红茶吧。“路非非说,”奶茶也可以的。“
菲利普似乎有点为难。
“就奶茶吧。“路非非笑着说。
“好的,路小姐。稍等。“菲利普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
路非非转过头去,她的右侧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外头是一片大花园,里头种满了各种花,都开得鲜艳无比。绿油油的一片,衬着枝头的花朵。
路非非想起了金皓家的小院子,里头的花已经几天没浇了,她有点担心。
不知道金皓现在在干什么,回家了没。她想。
家?
路非非忽的微愣,嘴角弯弯,笑了起来。
这个词好像很温暖。
家。
她从没想过这个词会出现在他们之间,会用在金皓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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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小姐,您的茶。“菲利普走了过来,把茶端到路非非面前。
想念的思绪被打断,路非非的视线渐渐从窗外收了回来,她回过头来,道了声谢谢。
转头看到茶几上那一壶,路非非笑了。
还真的泡了一壶茶。
路非非喝了一口。正宗台湾奶茶,味道纯正,原来路小亦说的并不是那斜对面几十步远的台湾奶茶店。
路非非抬起头来。菲利普在另一头打扫屋子。
“菲利普。“路非非喊道。”你不过来坐坐么?“
“不了,小姐。谢谢,我还得打扫屋子。“菲利普说,朝路非非微鞠了鞠躬,并没有走过来。
“你每天都要这么打扫么?“路非非问。
“是的,小姐。“菲利普答,”每天都要,这家主人不喜欢灰尘,他们有洁癖,爱干净。“
“你给过很多户做过保姆么?“路非非又问。
“是的,我以前还在新加坡工作过。“菲利普回道。
“你不是台北人?“路非非疑道。
“是的。“菲利普说。
“过来坐坐吧,菲利普。“路非非朝她招招手,”你得休息一会。“
路非非忽然觉得菲利普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保守,她很健谈,她觉得她们或许有点聊得来。
菲利普像是犹豫了一会,她放下手中的抹布,走了过来,在路非非的对面坐下。
“要喝茶么?“路非非笑着问。
“不了,“菲利普说,”我给您倒茶。“
“那你是哪里人?“路非非接着问。
“算是半个柬埔寨人,半个新加坡人。“菲利普说,边给路非非添茶,”我的母亲是柬埔寨人,我的父亲是新加坡人。“
“那你就是混血儿了?“路非非有点吃惊,“你说得一口很好的普通话。”她赞扬。
“谢谢。”菲利普说,“我从小是在新加坡长大的。我的父亲在那工作,我和母亲一起过去住便没有再回过柬埔寨。”
“你为什么要找这份工作?很累的吧?”路非非喝了口茶。浓浓的奶香还在飘散。她的奶茶也做得很好。
“是的,很累。”菲利普放下茶壶,微低着头。过了会,她又把头抬起来,“但是已经习惯了,”她说,“而且,现在,这里给的钱比以前我呆过的任何一个地方还要多,还要充足。”顿了顿,她道,“其实已经很幸福了。”
“你还没结婚么?”路非非问。这个问题或许会冒昧到她。
菲利普忽然笑,“已经有两个孩子了,都在新加坡。”
“你一个人来这里工作?”路非非微撑大眼睛,“你难道不想念他们么?你的丈夫,你的孩子。”
菲利普像是沉默。
“想。”过了会她说。“当然想。”她又补充了一句。
“可是想又有什么用呢?我们还得生活。”
路非非不说话了。
生活所迫。
又是一个生活所迫。
出生的那一刻,上帝只教会了我们如何发泄悲愤,却没有告诉我们解决的办法。但是,生活却告诉了我们。如何舔舐自己的伤口再面不改色地站起来。
生活是如此美好,也是如此残忍。
-
祁生从门口走了进来,路非非老远就已经看到了他。
她和菲利普停止了交谈。
祁生走了过来,菲利普从沙发上马上站了起来。
“路小姐,那我先去工作了。”菲利普说。她走到沙发边,却又停了下来,“和你聊天很开心,谢谢您。”她说,然后朝路非非又一次微鞠了鞠躬。
路非非先是一愣,随之缓了缓神色,笑道“我也是,不客气。“
祁生和菲利普擦肩而过,他在原来菲利普坐过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你们在聊什么?”祁生问。
路非非喝了口奶茶,“没什么,只是随便聊聊。”
祁生笑了笑,问道,“你还在生气?“
“不。“路非非放下茶杯,”哪敢啊?“她说,”我还得指望某人把我送回去,赶着饭点呢。“
祁生又笑了笑。
他的笑容是温和的,说话的语气也是温和的。路非非想,是不是因为他长着一张看起来斯文的脸?怎么金皓的脸上就从没有过这样的笑脸?
“还记得小时候么?“祁生问。
噢,又是小时候!
路非非没说话。
“那会我们第一次尝试着去偷大人们的麻将来玩,大家都很兴奋激动,结果晚上回家都被揍了一顿。“他哈哈笑起来。
“是啊,是啊。麻将。“路非非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那会谁技术烂得不堪入目,差点连我的老本也给赔了进去。“
祁生笑起来,“第一次尝试,难免会有误失。“然后又道,”那些哪算是你的老本?谁不知道你还把你爸另外给你的零花钱另藏了起来?“
“哇,你怎么知道的?“路非非惊讶。”什么时候?“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祁生笑,“这是个秘密。“
路非非鄙夷。
“原来你还记得。“祁生道,声音淡淡,有点说不出的柔和。
路非非转过头去看他,“为什么我不记得?“然后又白了他一眼,”我的记性可好着呢!“
祁生只是淡淡地笑,没说话。
“我还记得当时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被他爸追着打还跑到我家来挡在我前面让我妈不要打我。“路非非托起下巴,装作很疑惑的样子道,”你说,哪还有这种人?都自身难保了还挤在别人面前说‘打我吧,打我吧。’是我的话,我才没那么傻呢。”
“别说了,别说了。”祁生一边摆摆手一边像是窘迫地笑着。
连路非非自己也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相视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路非非现在想起来,小时候除去一些尴尬和窘迫的事情外,其实还是很有趣的。
两人止不住地便聊了起来。
路非非想,毛毛终究还是毛毛,一点也没有变。
无论她对他说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
路非非侧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外头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滴溅在了身旁的落地窗上,顺着流了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明明之前还是艳阳高照,很好的天气。
雨天。她最讨厌雨天了。
“我还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祁生说。
“你当然不知道。“路非非转过头来,”那会她还没从娘胎里爬出来祸害人世呢。“
“不过不用我再给你介绍了吧?你们应该很熟了。“
“是的。“祁生笑了笑,”她跟你一样有趣。“说到这他又笑出声,”特别是和小时候的你。“
“毛毛。“路非非说,”你真是变得越来越不有趣了。“她白了一眼。
祁生笑而不语。
“那么你算是赢了?“路非非忽的问道。
“什么?“祁生拿了只杯子也给自己倒了杯奶茶。还没等路非非说,又好像是想到了路非非要问什么,又笑道,”如果我不赢,你觉得你妹还会放我出来么?“他说。
“那倒也是。“路非非耸耸肩,伸手想添点奶茶,祁生忽然招了招不远处的菲利普,菲利普走了过来,“帮我们再来一壶吧。”他说。
菲利普点了点头,“好的,请稍等,先生。”然后走开了。
祁生这才转回头来道,“壶里面没茶了,我以为你喝了这么多应该不喝了。”
路非非伸手摸了摸肚子,笑道,“是有点撑了。”
过了没多久,菲利普泡了一壶新的来了。
路非非向她微笑,点头致谢。菲利普也朝她鞠了鞠躬。
等菲利普走后,路非非问祁生道,“对了,你是怎么猜出她是他们家保姆的?“
祁生伸手给路非非倒奶茶,路非非看着他。忽然发现,他垂眸的样子意外地好看了起来。微长的睫毛低垂着,手指修长白皙。
祁生给路非非倒好茶,放下茶壶,他笑了笑,才道,“这也是个……”
“秘密?”祁生还没说完,路非非抢着说了出口。
祁生笑了,闭而不语。
路非非翻了个白眼。“毛毛,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无趣?”
祁生抬头,看了看路非非,道,“有。”
路非非弯了弯嘴角,刚想说些什么,祁生又开口接着说了一句,“但,只有你。”
路非非顿时语塞……
“其实,我不仅知道那个菲利普是仆人,我还知道这家人他们都是从台北来的,而且,之所以他们会来这定居,是因为这家的主人生活健康,向往乡下的新鲜空气,而这里还环境优美。”祁生说。
路非非只是看着他。
祁生笑了笑,“你不信?”又道,“我可以跟你打赌。”
路非非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说得都对。”顿了顿又说,“我只是不知道,毛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一刻的祁生,在路非非的眼里变得有点了陌生的味道。从前的那个毛毛,无论什么时候,都会默默地跟在她后头,有些时候还会问这问那,瘦小的身板在她的印象里挥之不去。可是现在的毛毛,不仅变得结实有力,高大挺直,整整高出了她一个头左右,而且变得像是有了一些距离感。
她从他的身上似乎嗅到了一种叫做强大的气息。
-
谈话结束的时候,天也渐渐地黑了下来。
祁生看了眼窗外道,“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路非非也朝窗外看了看,天边一道红接近于夜色。不知怎的,她就忽的想起了那晚和金皓一起去看的星星。
路非非回过头来道,“不了,我妹在这,她和我一起回家吃饭,而且,我妈应该差不多煮好饭了。”
祁生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那我改天再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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