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熙凤也没能想到，竟然能出了事。
欧氏震怒也在情理之中。
外头，王子腾与郑夔郑将军宾主尽欢，而内院里，欧氏处置了王仁的随从，亲信，连同滕氏也受了罚，被欧氏叫过去好一通责骂。等王子腾送走了郑夔，回到正房时，滕氏还在门廊下跪着。
虽然雪停了，但屋檐上还结着冰锥呢。滕氏跪了一个时辰，腿以下都没了知觉，脸和手冻得青紫，见王子腾过来，想为自己求情，但嘴唇哆嗦着，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们扶滕姨娘回她屋里。”王子腾顾念旧情，看了滕氏一眼，心中不忍，便对丫鬟吩咐道，立在帘外的两个丫鬟互看了一眼，迟疑了下，才答了声“是。”
欧氏正在内室和四嬷嬷，燕嬷嬷说话，见王子腾进来，也不起身相迎。四嬷嬷和燕嬷嬷知道夫妻两个必然有话说，便退到外面守着门。
“不过才三年的功夫，滕姨娘就把太太的手段忘了。连大姑娘都敢算计。”燕嬷嬷恨恨道。她女儿银泉是大姑娘房里的大丫鬟，近来很受重用，隐隐有被大姑娘收为亲信的趋势。因此，燕嬷嬷也最关心大姑娘院里的事儿。
主子和奴仆，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她，侍奉的是欧氏，掌着不小的实权，在府上也是有头有脸。因此，只有大姑娘过得好了，银泉的前途才会光明。
大姑娘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了，欧氏平日里透露的意思，似乎看好娘家的子弟。欧家是燕嬷嬷的旧主，燕嬷嬷再了解不过了。
大姑娘嫁回欧家，权势自不必说。身为大姑娘的亲信，银泉的身价也只有水涨船高之理。
依着自己在欧家的人脉，说不得，银泉的前途能到哪一步。
或许，到那时，银泉去求求大姑娘，就能把自己也接回去。虽说跟着夫人这些年也都很顺利，自己也受尊敬，但人老了，总是想落叶归根的。
燕嬷嬷甚至比欧氏还盼望着这门亲事能成。
而意图毁坏大姑娘名声，阻碍大姑娘结一门好亲事的人，不仅仅是欧氏的敌人，更是燕嬷嬷的敌人。
四嬷嬷轻叹一口气。
“只怕府里又不太平了。”
燕嬷嬷被愤怒冲昏了头，还没来得及想更多，但四嬷嬷却不一样。四嬷嬷一生未嫁人，无儿无女，只忠心欧氏一人，是欧氏的顶尖心腹，因此，什么事儿，都知道的更多一些。。
例如，前次来府上诊脉的太医，是东南出来的，受过欧家的大恩。曾偷偷提醒欧氏，这一胎，可能是男孩。
全府上，只有欧氏和四嬷嬷知道这个消息，连王子腾和熙凤也不知道。
四嬷嬷叹完了气，就盯着火盆，不发一言。燕嬷嬷还想再抱怨几句，但没人应和，也只能算了。只能自己在心里，给滕氏和王仁狠狠记上一笔。
就算王仁再顽劣再不上进，他也是王子腾的长子，记在太太名下。以往，太太与王仁虽不亲近，但也从来没有如此罚过王仁，连滕姨娘也是好生待着，几次事故都没借故除了她。
平时，燕嬷嬷会说，“若是当年早把大少爷抱过来养就好了。”但太太脸上神情总是淡淡，显然一点也不在乎；自己也会建议“不如，让府上的那些丫鬟们，再生个哥儿，去母留子……”但这么多年，府上依然没有一个丫鬟怀孕。
这次的事儿，是滕姨娘做的，却被压在了王仁名下。一个“不敬嫡母，陷害长姐，不孝不悌”的名声，一旦传出，就会毁了王仁的前途。到时莫说继承王家，就连能不能有立足之地，也未可知。
嫡母拿捏庶子，再容易不过了。
滕姨娘这些年被捧得太高，而太太因为当年大姑娘的病，收敛了手段，更让滕姨娘连带府上一些人看不清事实，居然连大姑娘都要动。
在太岁头上动土，光有胆子可不成。
欧氏和王子腾谈了一下午和一晚上，连熙凤来探望都被挡回去了。第二日，滕姨娘就病了，大夫说是出了天花，立刻送到庄子上静养去了。而王仁身边，从奶娘到丫鬟小厮，全都换了人。
熙凤院子里正巧有个小丫鬟也出了疹，就和滕姨娘一起被送到庄子上了。欧氏还不放心，命四嬷嬷和燕嬷嬷亲自查看熙凤院子里的丫鬟，一个个都追查到了祖上三代。平儿并金泉银泉，白芷青兰更是足足忙了三日，把熙凤的东西梳理了一遍，确定每一样都有来历去处，欧氏这才作罢，私下里又叫熙凤去，好好说了一通。
“不过就是块玉佩，你们几个，连同两位嬷嬷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走了个小的，又折腾了这么多天。”熙凤也只能同平儿摇头抱怨。
“夫人也是为了姑娘，才这样做的。”平儿在榻上只坐了个边，正拿着指甲剪，全神贯注给熙凤修剪指甲。“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是我们几个的错，夫人罚的还轻了。”
“吴嬷嬷这两天，又说教你们了吧。”
“吴嬷嬷和徐嬷嬷都又教了许多道理。是我以前的确太大意了，没想过姑娘的私密物品落在有心人手里会闹出多大的事儿。”平儿说着，眼眶就要红：“幸好那郑将军是个好人，没有上大少爷的当，幸好夫人知道的早，否则，姑娘的名声可都被那些小人给毁了。”
“哪有那么严重。”熙凤见平儿激动，忙把手指收回来。
平儿郑重点头：“姑娘的名声终于一切。”
熙凤：“……”
熙凤知道闲言碎语是杀人的利器，知道礼教能逼死人，但私心里，她到底没有完全接受，认同，维护这个规则。按熙凤的看法，郑夔既然把玉佩还了，这件事就差不多了，以后自己多注意些言行举止，多提防几位姨娘，也就够了，远远没到欧氏和平儿的这种地步。
欧氏虽将这件事压在了最小的范围内，但熙凤身为当事人，从欧氏，四嬷嬷，燕嬷嬷以及近来府上的人事变动中，将事情的经过推测的八九不离十。无非就是，当时王仁去作陪，知道郑将军尚未娶亲，就无意间说起了自己的长姐，什么温柔贤惠，美丽大方，才情过人，几乎夸到了天上；而后在领郑将军观赏送来的梅花时，趁机将一块鸳鸯玉佩放到了人家身上；可能最后还想制造个巧遇，但多亏了郑夔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不仅没有上当，反而暗地里告诉了刘管事。因此，在王子腾回家之前，欧氏就把一干涉案人员关了起来。
可是，世界上哪里会有那么多正人君子呢。
而那位郑将军，被这鸳鸯馅饼砸中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不动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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