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影觉得自己是帮杨怀买过创可贴之后才算和杨怀认识的,两个人在路上碰到的时候也会打声招呼,但并不会一起走。有时候杨怀会去周鸿影班里找人和他一起打篮球,偶尔那人不在而刚好周鸿影周围又有空位,杨怀就会坐下和她闲聊几句。
聊天的内容无非也就是哪个老师怎样,共同认识的同学怎样,互相开些玩笑等等。高三生,除了学习,除了盼望能走出去上大学,好像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也有些情窦初开的男女生谈恋爱,但周鸿影从没想过要像他们一样,因为那些人的成绩实在让她嗤之以鼻。周鸿影不是学霸,但学习对她来讲也从来不是苦差事,大学是一定能考上的,差别在于考上什么样的大学。
杨怀对于学习的态度很是让周鸿影瞧不上,有时候就忍不住要劝他按时完成作业,不要逃太多课。每当这时杨怀就嬉皮笑脸的点头:“周主任说的是,周主任说的对。”
他们的年级主任也姓周,有一位他们背后常常模仿嘲笑的物理老师总在周主任说了什么之后,有些讨好的说“周主任说的是,周主任说的对”。
每当杨怀这么说了之后,关于好好学习这个话题也就结束了。过后周鸿影常常在心里嘲笑自己:管那么宽做什么呢?他学习好不好与你何干?可下一次有机会周鸿影还是忍不住要提,毕竟对于学生来说,学习才是唯一要做的正确的事。
两个人越来越熟悉,互相也会聊些和朋友、家人相处时的矛盾带来的苦恼,然后相互开导一番,心情也会开朗很多。
可是流言蜚语也渐渐多起来,本来一些八卦都是背着当事人传播的,可消息是长了翅膀的,总会飞到当事人的耳朵里。
周鸿影正在自习课上做一篇英文阅读理解,旁边的人传过一张纸条来,看字迹是好友李艾,周鸿影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李艾示意她看纸条。周鸿影打开:听说你和杨怀好了?
周鸿影突然觉得有什么在心底炸开了,也不去看李艾,将纸条揉了攥在手心里继续看那篇阅读理解,每个单词都认识,可组成一句话却完全不懂在说什么了。周鸿影攥着纸团盯着面前的试卷发呆,她一向不屑于那些出双入对的男女,或者不是不屑,而是羡慕却不得,所以只好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是,和什么人谈恋爱却是她不允许自己去做的事情,她一向是老师家长眼中的乖学生,“好学生”三个字像是将她束缚的魔咒,她从来不敢想象老师家长失望的看着她的神情。所以即使和杨怀走得近些,即使她觉得和杨怀很谈得来,也揣度过杨怀或许也喜欢和她聊天,却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算是什么关系。可李艾的几个字像是突然点醒了她,让她明白,原来自己是喜欢杨怀的,只是不知罢了,只是不想面对罢了。
下课后周鸿影和李艾站在教室外聊天,周鸿影感觉好多话在心里乱撞,终于只是说了一句:“我没和他好。”
“可别人都那么说。还有,”李艾顿了一下,“上课前我去老师办公室,你这次成绩下降了,小兵倒是考的很好,都进前十了。”
这对周鸿影又是个打击,小兵是李艾的邻居,因为李艾的关系,周鸿影和他也挺熟悉,小兵学习成绩是一直在周鸿影之后的,如今反超了自己让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我觉得你最近走神的时间好像多了。”看周鸿影不说话,李艾又说到。
“以后不会了。”周鸿影勉强挤出一个笑。
翻来覆去想了几天,晚自习后回家的路上,周鸿影决定跟杨怀说清楚,心里存了很多话的感觉很不好,果然是不吐不快。在沉默着和杨怀并排骑行了一段之后,周鸿影说:“我有话对你说。”
“什么?”杨怀骑车总有那么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
“我希望我说的时候你不要插话,听我说完就好。”周鸿影不敢看他,只得看着前方说。
“好。”杨怀一贯的笑,周鸿影以前总想从他的笑里看出些什么,可什么也看不出,看不出他关心什么在乎什么,好像对什么都不够认真好像说什么都是在开玩笑。
周鸿影偷偷的深呼吸了一下,开口道:“别人说我和你好了……”
“谁……”杨怀忍不住说,却被周鸿影打断:“听我说!”
见杨怀不再说话,周鸿影继续说:“别人说我和你好了,吓了我一跳,然后我奇怪我为什么要害怕,我才发现我不是怕别人说什么,我是怕我真的喜欢上你。我知道我不过是你众多朋友中的一个,所以我从来也没想过要和你怎样,但是现在我发现……发现一些情绪已经影响了我,可是你知道我最看重学习的。所以,所以以后我们不要说话了,你不要去我们班找人,我也不再走读了,我要住在学校里,好好学习。等我走在路上,走在操场边上能够不再找你的身影的时候,等我能像面对一个普通朋友一样面对你的时候,我会再找你说话的。”
周鸿影说完就沉默了,她也不知道想听到杨怀说些什么,她本来想说完就快点向前骑的,可是心里那种“最后一面”的哀伤挥之不去,让她舍不得那么快离开。
可是杨怀也不说话,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昏黄的灯光,明暗交替,看不出他作什么表情。
“就这样,我说完了。”周鸿影忍不住说。
“你真老土。”杨怀又挂上了那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周鸿影却突然害怕起来,怕那份未知,好像无论杨怀说什么她都无法接受似的,只好在杨怀再开口前快点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飞快的骑向前去。
后来的周鸿影很不喜欢回忆那天,觉得自己落荒而逃一般,狼狈而又悲伤。
虽然话说的绝,可周鸿影心里到底有些希冀,虽然不明白那份希冀是什么,可一次次不期而遇的愿望落空,每次有人在门外喊班里的男生去打球而不是杨怀的时候,周鸿影都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可没几天,周鸿影却看到了希冀之外的景象,杨怀和同一名女生出现在学校里的很多地方,有时候在他们教室门外说说笑笑,有时候是杨怀从篮球场上下来接过那女生的水和毛巾,有时候杨怀骑自行车载着那名女生出学校。
周鸿影不知道她看到杨怀的时候杨怀有没有看到她,她每每目不斜视的走过,都觉得心里有个自己正走的跌跌撞撞。
李艾却在一天晚自习后愤怒的喊了周鸿影到操场上,周鸿影正要问她什么事,她就先开了口:“你以后再别搭理那个杨怀了!你知道他背后怎么说你的么?”
周鸿影的心一沉,却还是勉强挂着笑问:“说什么了?”
“他跟别人说你倒追他,说你那么难看要什么没什么根本就看不上你!”李艾打抱不平的说,“他凭什么那么说?他要交女朋友去交好了,胡乱编排你干什么?”
周鸿影很想揉揉心口缓解一下里面的钝痛:“算了,我以后要好好学习了,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没事吧?”李艾看她脸色难看,关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周鸿影咬了一下嘴唇,又松开挤出一个笑容,“我很好,咱们回去吧,要熄灯了。”
“听说他现在每天送女朋友回家呢!”李艾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熄灯后的宿舍里照样热闹了一会儿,几个女生随便聊了些什么,直到楼管阿姨在外面敲门才安静下来。
“周鸿影今天怎么不说话。”有人小声说。
周鸿影看着天花板,并不答话。
“她睡着了吧?”李艾答了一声,“我们也都睡吧。”
原来这就是受伤的感觉,周鸿影在黑暗里想,这就是伤自尊啊,自尊长在心里吗?为什么心那么难受呢?好像缩成了一团,紧的无法呼吸。大概那天杨怀想说的就是这类话吧:我又没看上你,你自作多情之类的。还好没听他当面说出来,不然多尴尬。可如今从别人嘴里听到好像更难受呢,李艾作为自己最好的朋友都知道了,那外面是不是传的更厉害了?周鸿影突然惧怕第二天的到来,怕见到任何同学,同班的,不同班的,他们肯定都知道了,背后指不定怎么议论呢。
一直到高考前,周鸿影走在学校里不敢跟任何一个同学对视,从扎堆的同学身边走过,周鸿影都觉得他们会在背后说:“看,那个就是周鸿影,倒追杨怀的那个。”
难堪的感觉一直存在,周鸿影只有一心放在备考上,不断对自己说,考上大学就好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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