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就有消息传出,照顾朱嬷嬷的双儿也跟着病倒了,还同朱嬷嬷是一样的病症,发烧、下泄,说糊话,而朱嬷嬷的病情仍旧不见好转。
到了午后,又听闻在朱嬷嬷床前端茶递水的小丫鬟也有发病的征兆,虽没有发烧,人也清醒,可仅仅一个时辰却跑了五六次茅房,整个人都快拉得虚脱了。更让人惶惶不安的是,另外一个照顾朱嬷嬷的小丫头也在前头的丫鬟拉肚子之后,她的肚子也开始出现了不适。
府中上下的人不由猜测着,朱嬷嬷莫非得的是时疫?
这病可了不得,不仅会传染,死亡率也高,大家都惴惴不安的远离着静安阁,也不敢跟静安阁里的任何人接触,即使有接触也立马回去洗澡、换衣。
一时之间,府中上下乱成了一团。
林妙语对朱嬷嬷下泻药的事,王氏是知道的,后闻朱嬷嬷病了,也不过是以为年纪大了小小巴豆也承受不住的缘故,出于愧疚之心,让沈妈妈请了京城里最好的大夫来为朱嬷嬷诊治。现听闻照顾朱嬷嬷的几个丫鬟也跟着病倒了,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边让人去请大夫,一边把林妙语叫道床前,黑着脸问她道:“那几个跟着也拉肚子的小丫头是不是你让人下得药?”
听闻,林妙语满脸的委屈,说道:“母亲,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好好的干嘛对她们下药?而且双儿还是大姐的贴身丫鬟呢,我就是再怎么顽皮不懂事,也不会对大姐身边的人下手呀!”
王氏皱着眉,把林妙语上下审视了一遍。
见林妙语不躲不闪的,反而委屈的哭上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这个小女儿,她一直是放养的状态,从不拘着她,就怕委屈了她。可久而久之的,反而把她给养得不谙世事,什么事都显露在脸上。
这在娘家还好,可身为女儿家总是要出嫁的。
况且,依她们家的家底和底蕴,语儿今后嫁得人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左不过是在那些高门宅院里的公子少爷里挑选。这后院的水深不可测,斗起来虽不见刀枪,可仅仅是口舌之争,稍不留心也会让人掉入万劫深渊中。
等发现语儿被她养得太过不谙算计之后,她想纠正也纠正不过来了。
为了让她今后在夫家里不被算计、暗害,她把妙雪养在了身边,并好吃好喝的待着,如养亲生女儿那般养着她,私下里还让妙雪给语儿使些小绊子,为的就是借此希望让语儿长长心,提早去接触女人之间的斗争。
可不知是府里人口太过简单,还是妙雪这剂药不够猛,语儿不说没有一点长进,心计手段反而比以往更加简单粗暴了。
朱嬷嬷的病就是语儿粗暴手段的后果。
想到这,王氏是连连叹气。
林妙语见王氏又是生气,又是叹气的很不解,她小心的蹭到王氏的身边坐下,问道:“母亲,您怎么了?那几个丫头的事真不是我干的,您是知道我的,是我做的,我从来不会隐瞒不承认的!”
听了林妙语这话,王氏更想叹气。
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没心计,没成算的丫头来?
王氏再次叹气,悠悠的说道:“我倒是宁愿是你干的!”如果真是语儿做的,那说明朱嬷嬷的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要是会传染的,他们整个林府都将遭殃。
林妙语不解,刚想再为自己辩驳几句,心念一转,她怒气冲冲的指着林妙雪所住的屋子,说道:“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在您耳朵根边说了什么?母亲,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您可别听外人瞎说!我说没有就没有!”
王氏拉着林妙语安抚,说道:“我知道你没有,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照顾朱嬷嬷的几个丫鬟也跟着病了,恐怕闹不好是时疫。你岁数小,不知道时疫的厉害,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南边爆发了时疫,可死了整整五六万人呢,而且这东西传染性极强,一人得病,全家遭殃,全家得病,那是整个村子都不保。那时候为了控制住时疫,据说还放火烧了一座城,所以我宁愿是你让人下得药。”
林妙语连连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说我跟她们无怨无仇的,双儿还是大姐的人。”说着话,林妙语突然跳起来,再道:“母亲,快把大姐从静安阁接过来吧,要真是时疫,大姐可危险了!”
“我已经让沈妈妈去请大夫来了,先让大夫看了再说。只是不管是不是时疫,你大姐的确要接出来住,省得也跟着病了。”王氏点头说道。
“让大姐与我同住一屋吧!”林妙语拉着王氏撒娇说道。
“这个……”王氏有些迟疑。
老夫人那边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她心底也抗拒,就怕与端木馨接触越深越喜欢她,到时候对那事不利。可想着林妙语喜欢端木馨,而端木馨做事也沉稳,或许两人在一起久了,林妙语好歹也能学点。
但……
有利也有弊,再三权衡之下,王氏还是点头同意了。
算了,一切随缘吧!
有些事情,再阻挡也阻挡不住。
林妙语忙喜得让人收拾屋子去。
静安阁里,端木馨还不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走出静安阁,她听闻另外照顾朱嬷嬷的两个小丫头也病了,不由召来喜儿问道:“怎么回事?她们怎么也病了?”
喜儿先让屋里头伺候的小丫鬟们出去,她这才附在端木馨的耳朵边,解释说道:“不是什么大病,是您给双儿的那杜仲茶的缘故。双儿怕这杜仲茶不管用,泡了整整的一大壶,她又没放好,那两个小丫鬟口渴就喝了,又因双儿怕不好喝放了不少的糖下去,她们两个喝了之后觉得甜丝丝的挺好喝,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把剩下的杜仲茶全喝完了。双儿这才不过喝了几杯而已,她就拉成这样了,她们喝了差不多半壶多,能不拉肚子吗?”
原来是这样。
端木馨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丫头虽然贪嘴,可倒也帮了我不少的忙。我估摸着大家都以为朱嬷嬷得的是会传染的病,尤其是照顾朱嬷嬷的这几个都病了,老夫人、夫人知道了,不管是否会传染,定会把她们给挪出去的,到时候我也算真正的自由了。”
说着,话锋一转,端木馨又问道:“对了,那泡杜仲茶的茶壶你处理了没?别叫人察觉出什么来。”
“小姐放心,我已经悄悄的把茶壶剩下的残渣都给倒掉了,也把茶壶给洗干净了,不会有人知道的。”说着,喜儿好奇的问道:“小姐您是怎么知道杜仲茶喝了会拉肚子的?”
端木馨不由露出一抹无奈的笑。
前世当她查出患有白血病的时候,她就四处寻找各种偏方医治。
这个吃吃,那个喝喝的,不懂也懂了。
当年她初次喝杜仲茶的时候,还拉了整整一天的肚子,查了度娘才知道,没有喝过杜仲茶的都会有这样的状况,是因为体内的垃圾太多,排完了也就不会再拉肚子了。
不过,对于喜儿的疑问,端木馨当然不会照实说,她说道:“我是看了几本闲书才知道的,有些草木看起来奇丑无比,却对我们人体有很大的益处,有些很平常的,却带有剧毒。所以,对于你不认识的草木,你可别乱摸乱动。”
听到这话,喜儿陷入了沉思中,似乎在回忆什么。
好一会儿之后,她迟疑的问端木馨说道:“小姐您说,老夫人的猫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花草树木才被毒死的?”
“你发现了什么吗?”端木馨问。
“我也不敢确定,猫是死在我从没见过的盆栽下面,猫的嘴角还沾有些许绿色的叶子的碎末渣子。起初我也没在意,听了您的这番话之后,我想着猫的死因是不是这个缘故?”
“也有可能,那大夫不是说查不出是什么毒吗?这就跟杜仲茶能让人拉肚子却不会让人察觉是一个道理。你过会儿去那猫死的地方,看看你说的那个从没见过的盆栽有没有叶子有被啃了的痕迹,如果有的话,你偷偷的摘一片叶子下来,我们找个活物试试。”
正说着话,沈妈妈带着大夫进来了。
端木馨向喜儿使了使眼色。
喜儿点点头,去迎沈妈妈进来。
沈妈妈指着背扛药箱,胡须发白的老者说道:“这位是丁大夫,在我们京城里,医术那是数一数二的。夫人听闻照顾朱嬷嬷的几个丫鬟都病了,怕是有什么不好,让我请大夫来,给您瞧瞧。”
端木馨颔首。
沈妈妈就示意丁大夫给端木馨诊脉。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丁大夫说道:“大小姐并无什么大碍,只是有点体虚,平日里多多注意保养即可。”
沈妈妈松了口气,问道:“可要开些药方?”
丁大夫说道:“是药都带有毒性,大小姐年轻,多睡几觉也就调理过来了。”
既然端木馨并无什么事,沈妈妈又带丁大夫去朱嬷嬷那儿。
等他们一走,端木馨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催着喜儿也跟着去,并道:“这位丁大夫看起来在医术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我怕双儿她们喝杜仲茶的事会被察觉出来,你过去看看情况,一有不对立马回来回我!”
“是!”喜儿也知道事态严重,忙不迭的去了。
朱嬷嬷住在静安阁朝东的耳室,阳光充足,可因为她卧床在病,满屋子都充斥着药味,阳光再怎么照射,也驱逐不了那浓郁的药味,还有隐隐的令人作呕的腌臜的味道。
尤其是初走进去的时候,那扑面而来的味道……啧啧,不是一般的不好闻。
沈妈妈捂着鼻子,亲自去打开紧闭的槅子。
外面的新鲜空气透进来,可把屋子里的味道散了一点出去。
丁大夫去给朱嬷嬷诊脉。
良久,他才说道:“这位嬷嬷得的并非是时疫,只是因肚子里的秽物之前排不出来堵住了,她又年纪大了,这才起了高烧。”
沈妈妈说道:“之前的大夫也是这么说,也开了方子,熬了药喂了她下去,可却不见好,还连带着照顾她的几个小丫头也病了,也是不停的拉肚子,不知这是什么缘故?”
丁大夫解释说道:“病来如山倒,这位嬷嬷年纪又大了,一时半会儿是没这么快好的。不过这病并不会传染,她身边的小丫头怎么也会病了的?还麻烦妈妈带我去看看!”
沈妈妈带着丁大夫又去了双儿的屋子。
双儿对自己也是够狠的,怕装病装得不像,大半夜的穿着单衣在外面吹夜风,又喝了好几杯的杜仲茶,不用装也是真病了。
所以,丁大夫替双儿诊过脉后,说道:“这位姑娘不过是得了风寒,着了凉,喝几贴汤药也就好了。”
沈妈妈又让丁大夫去看看另外两个拉肚子的小丫头。
丁大夫笑着说道:“这两位姑娘也没什么大病,估摸着贪凉喝了几杯凉水,闹了肚子。”
闻言,沈妈妈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时疫就好。
不过,怎么会凑得这么巧?一个两个的都病了?
她回去把这事说与了王氏听。
王氏听后也是满脸的困惑,她沉吟了良久,才说道:“这事跟老夫人的猫死得无缘无故有些相似,甚至与我无故滑胎一样莫名。妈妈你说,这是谁在背后指使?还是只是蹊跷?”
沈妈妈想到端木馨那日说得“解铃还需系铃人”的话,觉得或许她说得没错,佛祖佛海无边,那日李嬷嬷阻挠着她不让去永安寺求符,因此觉得她不够诚心诚意,所以恼了,才有这些事情。
沈妈妈把自己所猜测的告诉王氏,并说道:“要不择个日子护送大小姐去永安寺吧,也好去去心底的疑虑。”
王氏摇摇头,说道:“你不是不知道老夫人的脾性,这几日朱嬷嬷病了,不能教导大小姐规矩,她可发了好一通脾气,现正忙着再另找一个教养嬷嬷,为了就是让大小姐好好的待在静安阁里。所以,让大小姐去永安寺,估计难!而且,你且等着看吧,我打算把大小姐接来海棠院住,老夫人铁定百般阻挠的。”
正如王氏所猜测的那般。
林妙语一收拾好了屋子,她向王氏说了声,就急匆匆的带着人去静安阁,告诉端木馨今后跟她同住一屋。
情况来得太突然,端木馨简直不敢置信。
她问林妙语说道:“怎么好端端的让我搬去海棠院去了?是母亲说的吗?”
林妙语翘着嘴角,指指自己说道:“这个你可得感谢我,是我央求母亲让你搬过来的。朱嬷嬷病了,照顾她的丫鬟也跟着病倒了,她们与你在同一个屋檐之下,要是把病气过给你可如何使得?我就跟母亲提了,让你跟我住,母亲也同意了。”
“那祖母那边呢?祖母恐怕会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难道她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孙女被过了病气,病倒吗?”
“三小姐,话不是这么说的!”林妙语话刚说完,李嬷嬷不知何时正站在了门口,脸色阴郁的纠正林妙语的话。
林妙语立即拉下了脸,说道:“我怎么不对了?大姐的静安阁里一下子病倒了四个,谁知道下一个病倒的会是谁?”一点都不对李嬷嬷留任何的情面。
李嬷嬷强忍着满腔的怒火,说道:“老夫人听说了静安阁的事,已经着人把朱嬷嬷几人挪出静安阁了,这样大小姐也不用怕会过了病气。老夫人还怕朱嬷嬷这几日病了,大小姐的规矩无人教,已经派人再去请另一位教养嬷嬷来府上来。老夫人对大小姐寄予厚望,还请大小姐别辜负了老夫人!”最后一句话是对端木馨说的,也可以说是警告。
端木馨就无奈的对林妙语说道:“三妹,我恐怕不能与你同住了。”
林妙语很生气,她恨恨的瞪了眼李嬷嬷,对端木馨保证说道:“大姐,你先收拾起来,我会让你过来跟我同住的!”说完,气冲冲的带着婢子走出了静安阁。
李嬷嬷看了眼端木馨,也跟着离开了。
喜儿就问端木馨说道:“那小姐,我们还要不要收拾东西?”
端木馨说道:“这事恐怕还要等母亲跟祖母之间的拉锯战结束了才能知晓,不过我估摸着,母亲的胜算会比较大点,你且慢慢的收拾着吧,左右我们就这么点东西,整理起来也不费功夫。”
“对了,依云呢?貌似这几天我都没见到她。”端木馨问道。
“依云本是老夫人身边的,本来李嬷嬷老是霸占着老夫人,依云鲜少能近老夫人的身。现又派到您身边暂时伺候,不过几日的功夫,她就被挤到边缘去了,还有几个冒头的在试图取代她的位置。依云怕等回去的时候,就没有了她站的地方,悄悄的回去盯梢去了,还为了能够讨得老夫人的欢心,熬着夜的给老夫人做抹额。”
“真是难为她了。”
“她可真傻,想得不通透,跟着小姐您也不差呀!”喜儿忍不住为端木馨打不平。
端木馨失笑,说道:“我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小姐,看不到任何的出路,她又怎么会愿意跟我?就算是母亲这样的当家主母,底下的人还朝三暮四的,何况是我?被人利用可悲,可没利用价值的人更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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