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时间的停止与永恒又有何用?
荣卿的意识里不用吃不用喝不用睡,她甚至没有办法自己判定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过了多久,久到了她以为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时间是一种折磨,再多的回忆和自我鼓励都没有用,只能焦灼的等待,唯有等待,其他无能为力。
直到第七年,章眉眉的病情复发,这一次真的再无奇迹了,在一个雨夜,章眉眉安静的死在了邓又时怀中。
也许有了之前的心里准备,邓又时这一次很快的接受了现实,他亲自操办章眉眉的后事,又请假几天专门陪女儿。
一天早上,邓又时像往常一样,刚把早饭做好端上桌,小女儿已经自己洗漱穿衣等在桌旁。这时候门铃响起,邓又时一面让女儿自己先吃饭,一面走去开门,然后愣在那里。
其实荣卿在章眉眉去世的时候就醒来了,但是她仿佛只是睁开了眼睛,任大家如何跟她说话都没有反应,Whiter说,她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结束了休眠,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恢复,就这样一直到了今天,荣卿才恢复了意识,能认识人能活动了,第一时间便是来看邓又时。
邓又时没想到荣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好久不曾见过她了,久到好像回到了他全家移民的那段时间。但是如今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和那时候在医院偶遇的她已经完全不同。那时候的她好像是还未懂事的孩子,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放佛是一个历经岁月的成熟的女人,甚至带着浓浓的哀愁。
邓又时张了张嘴,想叫她的名字,但是好半天也没叫出口。这是女儿见他开了门半天没有声音,就跑了出来。
“爸爸,是谁呀!”小女孩的声音娇滴滴,丝毫没有因为母亲的离去而失去朝气,可见邓又时和章眉眉花了多少心血在孩子身上,让她成为了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乐观幸福的生活。
荣卿弯下腰,摸摸站在邓又时身边的小女孩,“我是你爸爸妈妈的朋友。”
女儿看了看呆呆的爸爸,又看向面带着恬静微笑的荣卿,然后请荣卿进了屋,“那你快请进吧,你吃饭了么?爸爸做了早餐,特别好吃。”
荣卿跟着女孩进了屋子,然后对女孩说,“阿姨吃过了,你快去好好吃饭,一会还要上学。”然后又爱怜的摸摸小孩子的头。
邓又时给荣卿倒了一杯热水,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孩子很像你,很漂亮。”荣卿尽量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希望显得不那么低沉。
“这几年你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比原来忙了一些,总感觉时间不够用。”她笑了笑。
“哦,那就好。我……之前眉眉生病,现在我要一个人带孩子。”
“小姑娘看着很懂事,你也能少辛苦一些。”
“恩。”
“孩子叫什么名字?”
“邓眉眉。”
两人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话,荣卿就走了,邓又时送她下楼。
“卿卿,”邓又时看着荣卿刚要离开,又叫住了她。“谢谢你来看我,真的。”
荣卿回首一笑,“不客气,有事情可以找我。”
邓又时和荣卿联系的不多,反倒是邓眉眉更喜欢找荣卿玩,因为她不像爸爸那样无趣,至少荣卿会陪她吃好吃的去电影院看动画片。
邓眉眉渐渐长大,成了一个漂亮可爱活泼的小美女,她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她爸爸和卿卿阿姨都给她准备了礼物,她都很喜欢。尽管没有了妈妈,但是她丝毫没有单亲孩子的怯懦自卑或者多刺,她跟着爸爸一起生活,偶尔还会照顾爸爸,给他做饭端水,为他吃水果,她努力的成为了爸爸最贴心的小棉袄,而且是加厚的。
她很喜欢卿卿阿姨,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卿卿阿姨和爸爸可能相互喜欢,她甚至有一次跟爸爸说,如果你想要和卿卿阿姨结婚的话,我不会反对的。
邓又时那时候只是哭笑不得,然后告诉她:“不要胡思乱想,爸爸不会再结婚,爸爸就永远只爱你一个人好不好?”
然后邓眉眉就开心的笑了。
邓又时想到近几年,和荣卿偶尔的互动,仿佛又回到了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日子。时间太可怕了,它匆匆流逝,近20年的岁月似乎也不过一瞬,它强大的到让他忘记了和卿卿离婚的遗憾,忘记了母亲去世的悲恸,忘记了章眉眉的离世,转眼他的小眉眉也长大了,他也老了,而兜兜转转发现,那么多人离去,在身边的还是荣卿啊。
他想就这样也很好。
可是,时间总不会如他所愿,有一天,荣卿突然主动约邓又时去以前两人都很喜欢的饭店吃晚餐。两人相谈甚欢,邓又时感觉他们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荣卿依然是那个爱吃爱笑的小姑娘。之后荣卿又拉着他去看电影,而且看了一部很没营养的爱情片。
邓又时本想是开车送荣卿回去的,但是荣卿又提议走一走。两人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慢慢的走着。
“小时,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恩……再也回不来了吧。”
邓又时停住脚步,荣卿也跟着停下,然后转头看向他。
“小时,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出国。公司安排的,我必须去,所以以后可能都不能跟你联系了,你也替我跟眉眉说一声。”
“怎么、怎么回事?”
“多了不能说,我只是想跟你告别,今天我非常非常的开心,谢谢你。”
邓又时拉住了荣卿的胳膊,急切的问:“卿卿!你也要离开了么?”
“恩……对不起,小时,不过我相信有眉眉陪着你,你会过的好的,是么?”
邓又时注视着荣卿的脸,在他的眼里荣卿已是有些苍老的妇人,但是她此刻对他的笑容,却放佛还是那么青春而美好。
荣卿的契约到期了,20年,和她的父亲荣达一样。当她得到系统提示,她一时手足无措,跑到Whiter他们面前,激动的说不出话,大家也都开心的祝福她,她终于可以开始新生活,她可以见到她的父亲了,她希望在第二空间里,她不再需要经历这些痛苦离别,只做一个乖巧孝顺的女儿,好好陪着父亲。
荣卿的传送是有Faster亲自来做的,他还是一副大叔模样,笑着和她告别,希望她在第二空间幸福。
时间一到,荣卿第一生命停止呼吸,彻底死亡,然后本体剥离,Faster开始传送。
荣卿在心里默默与这世界告别。
但是,第一次传送没有成功。
所有人都意外了,隐隐不安。
Faster又重启传送,但是还是没有完成传送。这一次,连Faster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回事!”Whiter赶紧启动系统,进行检测,Faster的契约完全没有问题,系统也没有漏洞,荣卿的第一生命已经终结,契约也已显示期满,但就是无法传送。
荣卿看着大家焦急的想办法,又有人来安慰她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但是她什么都没听进去,她心里慌的很,预感非常不好。
直到一个小时后,本体传送最后时间已过,但是荣卿的本体依然没有被传送,但是让大家庆幸的是,她的本体却没有消失。依然好好的在大家面前。
Faster诧异了,他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甚至在他知道的范围内不会也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而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荣卿的第一生命已经终结了,和他一样,但和他不同的是,他第一生命虽然终结但是他的本体还有契约任期在身,他仍然是一名传送者,但是荣卿的本体虽然未灭,但是她没有契约了。
这就意味着,荣卿成为了第一生命、第二生命、传送者之外的又一存在,也是唯一的存在,无人能为她续命重生,目前也没有办法能将她传送到第二空间。
Faster经过好久好久的思考,和跟Whiter的讨论,最终还是不得已告诉了荣卿这个不幸的消息。
荣卿成为了空间的失衡者。第一生命终结,无法开启第二生命,也不再是一名传送者,如果一直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话,她将永生下去,本体不死不灭。
荣卿觉得她成了被遗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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