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娴雅躬身道:“太后,皇上,鲁统领忠心耿耿,派兵前去重华殿拿人,也是职责所在。请太后娘娘宽恕,是臣妾行为失当,才惹得那些小人算计。”
太后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愤怒之色,微微叹道:“算了,你以后行事当心些。”
普元见案情已明,就合十道:“太后,皇上,若是清风留在宫里不方便,或者是两宫不相信普元,那贫僧可以带他回福安寺。”
太后强笑道:“大师哪里话,普天之下,若是普元大师都不能相信,那还有何人可信。”
普元垂首答礼:“那多谢太后成全,佛家讲究有始有终,清风即已在佛前发过誓,一生追随林昭仪,便要信守承诺。而今昭仪多灾多难,也的确需要保护,那贫僧就把清风留下了。若他日清风有任何行差踏错之处,太后和皇上尽可以来找普元问罪。”
太后的脸色都挂不住了,在戒备森严的皇宫,林昭仪多灾多难,这是什么话。虽然历来后宫争斗不休,惨死之人不计其数,可是从没有人敢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但普元大师正直,佛家又讲究出家人不打诳语,太后即使恼怒,也不能指责他。只得道:“大师言重了。”
普元转而面对着林娴雅道:“施主受苦了。”
林娴雅微微笑道:“即入轮回,谁人不苦。”
普元长叹道:“即入轮回,谁人不苦,谁人不苦,施主有大慈悲之心,与我佛有缘,他日有空,可前往福安寺礼佛。”
林娴雅颔首道:“弟子一定前去讨教佛法。”
“阿弥陀佛,那贫僧就告辞了,心善则福至,劝世人心生善念,我佛必定保佑……”朗朗语声中,僧衣微拂,人已飘然远去,不见踪迹。
林娴雅回到重华殿,刚走进寝宫,就被人拦腰抱住,芸熙在她身后忙将大门关上。熟悉的怀抱,熟悉的龙诞香,林娴雅无力的依在他的怀里,没有反抗挣扎,任他紧紧抱着。
荣景抱着她,在她耳边低语:“即入轮回,谁人不苦,看着你在牢中受苦。我身为你的夫君,却不能出面保护,甚至不能去看你一眼,你……你心中可曾怪我?”
林娴雅背对着他叹道:“皇上若出面去保臣妾,去牢中看望,那我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荣景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轻轻捧着她的脸道:“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不要这么冷静,希望你会怪我,连喜欢宠爱你都要偷偷摸摸的。哎……我们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却搞得跟偷情一般,我觉得,鲁雄应该来抓我们两个才对。”
林娴雅不由笑道:“皇上真知灼见。”
荣景懊恼地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口,惹得林娴雅痛呼。
皇甫荣景初时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偷梁换柱,夜间休息时,熄灭所有的烛火,后来就习惯了。林娴雅就寝时却要明灯高悬,荣景在她这里往往睡得不好,不过他来重华殿就不会让林娴雅好好地睡,每每都是折腾得精疲力尽才睡去,灯亮与否就不重要了。
但今晚,林娴雅刚刚出狱,身心都欠佳,荣景也无心勉强。可寝室里亮着灯,他实在睡不着,就俯首看着怀中沉睡的女子。林娴雅性情清冷,白日里对任何人都是敬而远之,十分不喜外人靠近。也许只有夜晚,她才会放下戒备,收起自己满身的刺,无法掩饰的露出真性情。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腰,一夜都不曾放手,荣景想要换个姿势都不行,只有全身僵硬地任她搂着。
半夜,林娴雅时常会做梦,而她做的梦只有一个。封闭压抑的环境,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有血滴落在地的声音,一滴,两滴,滴滴答答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即使在梦中,她的眉头也会紧紧皱起,身子不住的哆嗦着,畏惧地依偎进他的怀中。荣景紧紧地拥住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她僵硬的身子慢慢软下来,眉头渐渐伸展开来。可不一会就又会陷入梦魇,有时她会惊醒,看一眼室内明亮的烛光,便又闭上眼睡去。
但荣景很忙,不能每天来陪她,大考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换了一位主考官,依然是太后的心腹,但有了谢明臣的前车之鉴。这位新上任的主考官也不敢造次,何况还有林文昌和王至庸一明一暗在旁辖制,这位主考官几乎是形同虚设。
状元,探花,榜眼已出,又进行了殿试。状元人才出众,文采风流,探花长得平平常常,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文章也做得中规中矩,附和所有诗书礼教的规范。但既无惊艳之处,也无什么大的瑕疵,榜眼略逊于二人,人还长得有些丑,被百官直接无视了。
状元裴清言就独占鳌头,在京城中灼手可热,探花也有翰林院还有一帮清流看中,但榜眼丁重阳就无人问津了,他就每日在城中一个偏僻的酒楼买醉寻欢。
杏花楼的酒保小二大多都认识他了,走到他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榜眼大人,雅间有为客人请您过去。”
丁重阳举杯一饮而尽,大喝道:“我为什么要去见他,要……要见我,让他自己来。”
“这……”小二为难的挠了挠头,小跑到了三楼的一间雅间中,躬身赔笑道:“客官,榜眼大人醉了,他……他不肯过来,你看……”
坐在雅间桌前饮茶的青年微微一笑:“取笔墨来。”那青年衣衫虽然平常,但通身的气派却贵气非凡,小二不敢怠慢,忙去端了笔墨纸砚来。
青年提笔写了几个大字,递给了小二道:“你把这个交给榜眼,他自会来的。”
‘盗国器而为家用’彼时,这一句话在京城已是脍炙人口,酒楼里人来人往,小二自然也听说过。只是不知这句早已家喻户晓的话有何特异之处,能将丁重阳请来。
丁重阳看见那张墨宝,小心的收入怀中,竟是二话不说就随他上楼,进入了雅间,纳头便拜,却是一言不发。
殿试三甲的才子跪在他的脚下,可那青年却依然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半响才放下茶杯,幽幽道:“榜眼如今可是天子的门生,怎么见了老师,却不会说话了?”
丁重阳早已认出那个那青年,看他身上的装束,知道他是不愿暴漏身份,正不知该如何行礼,闻言站起身,执了弟子礼,重新拜见:“弟子丁重阳拜见老师。”
皇甫荣景含笑道:“平身,坐吧。”
丁重阳大大方方的在他对面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道:“老师来的很快,弟子还以为要等一段时间那。”
“你……你在等我?你为什么有如此自信,朕……我一定会来找你呐。”
“若是盛世,皇上需要的是当今状元之才,歌功颂德,粉饰太平。若是平世,就需要探花那样的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荣景笑道:“榜眼以为现在是什么世道?”他虽在笑,但眼神已变得犀利深邃。
“乱世。”
荣景脸上的笑容退却:“你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丁重阳怡然道:“老师不必动怒,所谓乱世分为三种,兵戈之乱,宫闱之乱,朝纲之乱。而今占了二种,当年,先皇登基是依仗柳家,现在柳家日渐做大,反祸及先皇,而贻害至今。”
荣景面无表情,淡淡道:“榜眼在挑拨朕与太后的母子之情吗?”
丁重阳眨了眨眼睛:“老师的母亲早已去世十余年,弟子想要挑拨,也无从下手。”
面对丁重阳的避重就轻,诙谐幽默,荣景不由微微失笑,岔开了话题:“重阳以为,以你之力,可以拨乱反正。”
丁重阳正色道:“凭弟子一人微薄之力,自然不行,但有老师在,就另当别论了。”
“那重阳是以为你的才华要高于状元和探花?”
“不是,此届三甲就像三把各不相同的刀,状元之刀,镶金嵌玉,华丽有余,锋利不足。探花之刀,平平常常,放在那里都能用,却并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只勉强能用而已。而弟子这把刀,看着不起眼,但放在战场上,可以为国杀敌,放在屠夫手中,可以削骨去皮,放在樵夫手中,可以砍柴垛草,最是实用,而皇上现在就需要一把这样实用的刀。”
“妄自揣测圣意,可是死罪。”荣景白皙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眼神锐利的盯着他。
丁重阳大大咧咧的笑道:“时间桎梏太多,所以才会培养出探花这样的人,不会犯什么过错,但也不会有什么功勋。一生一世,如水般平淡,又有何意趣。”
“哈哈……哈……”荣景扬声大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重阳志向高远,令人钦佩啊。”
“在老师面前,弟子不敢言此鸿鹄之志,只希望能追随老师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也足慰平生。”
荣景靠近桌子,凑近他道:“但这把实用的刀,却不能放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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