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梁卓如相见后,见他这几日对我的态度我便知道,康广厦派他来京城,只是打探消息来的。由此可见,康广厦并不完全信任皇上,但他派出得意门生足以说明他对大清还是抱有幻想。能否说服康广厦,关键在于梁卓如。
我极力劝说他要以老百姓为重,以江山为重,久而久之,梁卓如犹豫了,答应说服康广厦。
没几日,皇上便派人来催促我回公宫。在清平巷子的一间制衣坊中,我看到了哲瀚。不,他是来传达皇上的旨意的。
这些年,最令我疑惑的便是皇上与哲瀚之间那错中复杂的关系。我曾经以为哲瀚留在皇上身边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本身对皇上是有怨恨的。皇上对他呢,仅仅是利用吗?
“皇上旨意,珍贵人立即回宫,不得有误!”哲瀚冷着脸说道,转而笑道,将这几年的沉郁一尽倾吐,笑颜中却透着沧桑的味道。
“嗯,我知道了!”我淡淡地说道。想着总要和梁卓如道个别,毕竟相识了好几天,也算得上朋友一场,再说他对皇上来说,可是极为重要。
回到竹林小屋时,梁卓如还没回来,我便留下一封信,跟着哲瀚回宫去了。
回宫那日,景仁宫一片混乱,芷莲殷勤地跑到我跟前,想要套出我出宫几日的事情。
我自是知道她的意图,闭口不谈,只是敷衍地回答是回侍郎府了。
“我说你个丫头片子,在这里东问西问,怎么,主子做什么都得向你汇报吗?一点规矩也不懂,还不赶快去安排晚膳!”阮嬷嬷早就已经看不过去,对着芷莲就是一阵严厉地责骂。
我淡淡一笑,也只有阮嬷嬷也能治得了她。
阮嬷嬷偷偷告诉我,近来我出宫一事太后责问得厉害,几乎大发雷霆。我顿时明白皇上紧急招我回宫的原因。
为了安抚太后,洗漱后我便前往储秀宫请安。我以为太后对我又是一阵含沙射影的数落,可是没有,只是淡淡地问我出宫之事。我借口说因为额娘身患重病,所以草草地出宫探望额娘,此事皇上也是准许的。
她再没多问,只是语重心长地告诫我要遵守宫规祖制什么的,听得我有些云里雾里的。没多久便说她乏了,我也就告退了。
去往养心殿的路上,却听几个宫女在闲聊,细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温太医溺水死了,皇上下令厚葬了他。
“你说什么?温太医怎么死的?”这个消息太震惊了,我无法相信,前几天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几天的功夫人就没了?我有些激动,此时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
前一刻还在夸夸其谈的几个小宫女转身一看,都有些惊慌失措。马上闭嘴了,害怕而又惊恐地垂下头。其中一个宫女怯生生地回答道:“没,没说什么?”
“说,怎么不说了,你们不是最爱嚼舌根吗?”我微怒,根本不相信温太医死了的小心。
“怎么,都哑了吗?”我怒然喝道。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仿佛在商议这什么。刚刚说话的小宫女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回小主,奴婢们也不清楚,前几天在湖中发现了温太医的尸体!这件事已经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
我瞬间呆滞。
“小主,奴婢们先告退了!”
末了,我一把扯住阮嬷嬷的衣角,埋怨地责问着:“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阮嬷嬷仍有泰然自若,有理有据地说道:“人已经去了再追究这些也是无意义的,小主,当前我们最重要的事可不是这个。皇上已经在养心殿等候多时了。”
她的话冷血冷漠,可是我居然哑口无言。
养心殿书房内一片狼藉,桌椅皆翻到在地,书纸铺散了满满一地皇上则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头轻靠在书架上,眼神呆滞,目光冷凝。我尽可能避免踩到纷铺在地的书,朝他走去。
“载湉,你这是做什么!”我俯视着毫无反应的他,他也不理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回神。
皇上这样子肯定事出有因,我还得先了解情况。我悄悄走到门口唤来安公公,询问起前因后果。
原来醇亲王奕譞去世时,安葬的墓园有一棵大称白果树,据说高十几丈,树荫方圆好几亩,就像一柄大伞覆盖在坟墓上。内务府大臣英年一向留意风水,听说这事后赶紧向太后献媚,大意是这么高的古白果树,只有皇帝的陵墓才配有,亲王墓上长白果树,是“王上加白”,也就是个“皇”字,对大宗不利。太后一听,这还了得,打算将此树砍了,但毕竟砍的树下葬的是皇上的亲生父亲,也怕的最皇上,便将此事禀报了。太后的作风一向是雷厉风行,很快大树也已被砍倒,留下几百人在斩大树的根,而且还挖了个大坑,往里头倒石灰水。
醇亲王已死,“王上加白”已无现实意义。最多像明朝嘉靖那样闹着“争大礼”,太后下此辣手,实在无谓。
据说康熙帝第一次废太子时,百官多以为八阿哥胤禩要当太子了,有相面者传言,八王立于白花下,“王上加白”当做皇帝。当时胤禩只是贝勒,雍正即位后才晋封廉亲王,“王上加白”云云,都是好事者附会耳。
皇上贵为天子,不该一遇到这样的挫折就一蹶不振啊,若他要保护身边的人就该振作起来,只要大权在握,还愁今天的惨剧会发生吗?
“这样一点挫折就让大清天子变成这般模样了?还说什么要改变大清的现状,我看简直是痴人说梦。”我气愤地提高声音,他依然不予理睬,唯有我的声音在空荡的书房内来回飘散,配合着烛火燃烧的嘶嘶吞吐声,格外悲怆。
他依然不言不语,还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中。
“看来臣妾不该来?”这么多年来他还是这样,总是屈服在太后淫威之下。我火气瞬间涌上心头,对他很是失望,转身便要离开。却发现我的手被他紧紧拽住,暗哑的声音格外低沉,“不要走。”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当下一软,很是心疼。回身蹲在他面前,用力握住他冰凉彻骨的手,动容道:“臣妾不走,会永远留在你身边的,但是你要振作起来。”
此时他是脆弱的,那样的心一碰就碎,我想要拯救他,拯救我的夫君。
我伸去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才几天,他居然有了几道皱纹。我心疼的将他的头埋入我的胸间,他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我像安慰孩子般得安慰着他,半响后他终于停歇了。
看着眼前憔悴的他,淡淡的笑颜勾起:“现在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知道他已经一天没有进食,只能这样说了。
他颔首笑道:“嗯嗯!”
松开他的手,我吩咐几个宫女来收拾养心殿,再吩咐几个宫女将饭菜端进来。
我端了一盆温热的水进入殿中,亲自为他梳洗。望着他痴傻的样子我竟然忍不住笑出声,而他则是莫名其妙地望着我。眼神迷离,却显得较为可爱,在他身边那么多年,第一次觉得他是这样的可爱。
“笑什么?”
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了。
“没什么,饭菜来了,我们去吃吧。”我回避他质问的眼神,见一宫女端着饭菜进来就上前接下,再将他拉倒桌前用膳。我为他盛了一碗汤,端到他跟前。
他望着那碗汤许久不动,倒是开口问道:“事情处理得怎样了?”
我有些愕然,一时不知道他所问何时,回头才想起他所问之事肯定是出宫的事情。
“我已说服了梁卓如,不久后康广厦应该会来京城了!”我照时说道,并没有将和梁卓如相识的经过告诉他。
“如此甚好!”他放心地舒口气。
以太后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康广厦来京后恐怕也是要收到束缚的,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接下来,皇上有何良策?”
“稍后,朕自会全部告诉你,来先吃饭。”他目光闪烁,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状态。夹了一片莲藕递进我的口中,我们相视一笑。
饭后,我与他坐在屋顶望着星空,只觉得这一年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之间的距离疏远了很多,但是现在有那样的亲密无间。
我倚在他的肩头,只觉得甜蜜无极。我要的不多,这一生只要所爱的生能够与我长相厮守,这就够了。
世人只知道我眷恋的是荣华富贵、权力至上,可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唯一在乎的只有载湉。
前一秒还沉浸在幸福中,后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温太医,于是开口道:“载湉,温太医是怎么死的。”
“溺水而亡!”
“不知为何,臣妾突然隐隐感觉到温太医的死没那么简单。”温太医一直小心谨慎,怎么可能溺水呢,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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