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寂苍穹一片月,夏风盈盈飘衣玦,飞扬卷暗尘,银烛冷画屏。
我一身薄衣披身,静坐在廊前石阶上,手中握着一支小棍,轻轻拨弄脚边的灰尘。
五天了,皇上未踏足景仁宫了。那日,皇上本欲留寝景仁宫,可是却被钟粹宫的嬷嬷十万火急地叫走。具体什么原因我不清楚,反正皇上转身看了一眼我,头也不回地出了殿。
早上志琮给我捎回来一封信,说是与一位饱学之士结交,并拜之为师。志琮一向清高,能让他甘心拜师之人一定非等闲之辈。从信中得知此人叫康广夏,此人自幼学习儒家思想,他十八岁时拜南海九江有名的学者朱次琦为师,鄙弃所谓汉学家的烦琐考据,企图开辟新的治学道路。
以前曾经听闻文廷式提及过此人,说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每次提到此人,文廷式总是津津乐道,口若悬河,没完没了。
他祖父康赞修是道光年间的举人,父亲康达初做过江西补用知县,在书香家庭的熏陶之下,他在24岁那年便到京城参加顺天乡试。就在选秀的前一年他再一次到京城参加顺天乡试,借机第一次上书皇上,请求变法,受阻未上达。当年9月,他上书皇上,痛陈祖国的危亡,批判因循守旧,要求变法维新,提出了“变成法,通下情,慎左右”三条纲领性的主张。
那时皇上根基不稳,介于太后的威严,便一直未应允此事。在他给皇上的印象是及其深的。
午间,趁着安公公到景仁宫来时,我便恳求安公公让皇上傍晚务必前往景仁宫。皇上现在不是想扭转朝廷局势吗?我相信我这个消息对他来说足够震撼。
从午后到现在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却不见皇上的踪影。我开始觉得皇上今日应该不会来了。
“想什么呢?”一条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好长好长,与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我缓缓抬头看着他,他的脸色稍显苍白,却强颜挤出一缕笑容。
他沉默半响,与我并肩坐在廊阶上,侧目怔怔地望着我:“对不起!”
我笑着将手中的枯枝丢弃,心中莫名的一阵酸涩之感:“你我之间,何须再说这句话!”说着靠在他的肩上。
只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独自承受那些压力,他如果足够信任我,应该要我为他分担。那日哲瀚告诉我,他在用生命来爱我,为了我一次次捅破自己的底线……
他为我拍去身上的尘土,将我扶入殿中。我将志琮寄来的书信拿出。他看后表情极为复杂,亦喜亦愁。
“载湉认得康广夏?”
他愁眉不展,眼神黯淡地睨着我:“记得此人在朕亲政那年请求变法,但却不了了之。后来他又上书,痛陈祖国的危亡,批判因循守旧,要求变法。但最终都被驳回。朕印象最深的便是他那三条主张,好像是‘变成法,通下情,慎左右’。”
“臣妾听说他后来回到广州,开办万木草堂学馆,聚徒讲学,曾经培育出很多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在广州也是小有名气。后来写了《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两部著作。去年发表《大同书》……”
《大同书》描绘了人世间的种种苦难,提出大同社会将是无私产、无阶级、人人相亲、人人平等的人间乐园。这当然是荒谬的,因为“康有为写了《大同书》,他没有也不可能找到一条到达大同的路。
皇上有些不可思议地笑道:“没想到珍儿懂得如此之多……”
许久不与皇上一起吟诗作赋,经他这一夸奖,我有些飘飘然,心跳不自觉加快。
“其实朕早就关注康广夏许久,只是最近后【庭】之事让朕分心不少,所以迟迟未能……”
原来皇上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我这样是不是算是又干政了。我耷拉着脑袋,很愧疚地说道:“原来臣妾又是多此一举……”
皇上宠溺地凝视着我,似笑非笑道:“此言差矣,朕还有一事需要珍儿亲自出马!”
我疑惑地望着他,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会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马的?
他嘴角噙着奸邪的笑意,眼睛泛光,一手将我拽进怀里,强制在我耳边私语半响。我方明其意,原来,他已经派人往广州去请康广夏出山,但是此人迟迟不肯出山,便想请我亲自跑一趟。原因是我从小在广州长大,思想、见识应该与康广夏有契合之处,况且皇上信任我。但又觉得不妥,此去路途遥远,怕我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要与我一同前往。
朝廷不可一日无主,皇上这一走,朝廷必然大乱。
我蹙着娥眉,神色凝重说道:“载湉不可离开京城,臣妾向你保证一定办好此事,定会将康先生毫发无损地来京城!”看着皇上奇怪复杂的神情,我再三保证会照顾好自己。
皇上没再说什么,既没有同意,也没有驳回。
我修书一封,将皇上的意愿写在信里告诉了志琮。并透露我要前往广州的意念。
我已做好南下的准备,只等志琮回信。
五月初十,天气逐渐炎热,那日我百无聊赖,途径永和宫时看见永和宫被侍卫严守,便想到当初自己怀孕时也是这样的情景。
舒瑾现在一定闷坏了,我闭眼都能猜到舒瑾的心绪。
我转念一想,将芷莲遣回了景仁宫,自己转身去了永和宫。
舒瑾的寝宫门一如既往地严严实实关闭着,妙芙巧笑嫣然地接待了我,小声地透露着舒瑾最近气色不错,食量大增,就寝也稍许安稳些。叶赫那拉.静芬对她非常客气,三天两头上门探望。太后也不止一次承诺着只要她一举得子,便封为太子,舒瑾的前途不可限量。
妙芙的骄傲神色毫无掩饰,我虽为舒瑾感到开心,可是这时候我却有一丝懊悔,我清楚的知道那个孩子并不是皇上的亲骨肉,我是帮凶,我骗了他,我迎合着舒瑾让他背了黑锅。
上次之事后,我清楚地感觉到妙芙对我的态度有了明显地转变。以前她事事防着我,但那次,她知道我真心为舒瑾好,所以在我眼前也不再过多的掩饰。
“主子该醒了,小主,你这便随奴婢来!”
门口,只听到殿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妙芙牵强地笑着:“可能是主子刚醒,待奴婢前去看看…”
顿时,一声脚尖划破长空,我和沁兰均一怔,确保那声音是从舒瑾寝殿传出来的。
永和宫门前的侍卫左顾右盼,抬起长矛便往这边赶来。
妙芙机灵地挡住他们:“军爷,这是作甚?”
“你没听到刚刚的惨叫声吗?”那侍卫有几分不耐烦,面无表情地说道。
“有吗?军爷,您一定听错了!可能是刚刚奴婢不小心摔倒,便叫出声……”妙芙莞尔一笑。
那侍卫不可思议地挠了挠脑袋,麻利地回到原位。
妙芙转身,笑容满面的表情瞬间转为忧郁,愁容满面。双手轻轻地推开舒瑾寝殿之门。
幽暗的残光之下,一女人惊恐地愣住,是舒瑾。
只见她面目苍白,眼珠近乎凹出,很是面目狰狞。而地上是一团黑物,不,俨然是一个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来不及多想,我便飞奔而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冰冷而颤抖的手。我这一行为她似乎受到了惊吓,手中的利刃“哐当”一声滑落在地。
我顺着那把刀看去,刀上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刀柄处,地上的那团黑物腹部的血还在源源不断涌出,地上已经形成一个小血泊……
我脑中一片空白,此事是我亲眼所见,我知道,舒瑾,她杀人了!
不知为何,我希望眼前的男人不要死,她可是舒瑾肚子中孩子的亲生父亲。
本能反应,我赶快往他的鼻息抚去,正如预料中一般,此人已然气绝,无力回天了!
我侧身睼着她,流露出愤恨的表情,不解地说道:”姐姐,你杀人了,你居然杀人了!”
她浑身止不住哆嗦,面色越发惨白,满头的汗液已将秀发侵湿。她越发怒目圆嗔,发紫的嘴唇颤抖不止,朝我吼道:“我没有,我没有……”
妙芙惊恐之下,神情稍稍缓和,心疼地将舒瑾抱住安慰着。
待舒瑾冷静下来,她无辜地说着。言语有些零散:“……他逼迫我和他离开京城,不然就要告发我……还威胁我,要和我同归于尽,我就轻轻抓起这把刀,然后他就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
我和妙芙安慰她后,料理了一番后事。将阿四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入了一口枯井中,还不忘盖上了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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