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寒袭襟冷香浮,夏曦久重闲虚过。
回到景仁宫,我坐在软榻上一夜未合眼。此时心中是悲是怒已然麻木了。
我无法佯作浑然不知,昨晚那一幕已然深切地刻在我的脑海中,我的心被生生地剜疼。我防备整个皇宫的人,防备寝殿的宫人们却始终没有怀疑沁兰,想着想着我不觉得泪流满面……
天刚破晓时,沁兰端着满满地一盆热水进来,却见我坐在软榻上冷冷地盯着她。
“娘娘,您怎么不多睡一会?”看着我的眼神,沁兰有些做贼心虚一退,脸色极不自然。
“你昨晚上哪去了?”我狠狠地瞪着她。我倒看看她还能骗我到什么时候,还能再扯出什么幌子?
“我……”
我心口一痛,再也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定是昨晚着凉,一夜未寝的缘故。
“娘娘,您着凉了……”她猛然冲上来,跪伏在软榻上上为我拍着后背。
她也会关心我,她若是关心我为何会害死我的孩子。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我紧紧掐住她娇嫩的玉手,这样一双手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农家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痛心疾首,用尽力气嘶喊着。
“娘娘,您说什么奴婢不明白。”她眼神无辜地望着我,但是却掩藏不了她慌张地神情。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在装?这个女人的城府是如此之深。我一把推开,看她重重地跌落在地上。
“是你,是你杀死我的孩子的,玉儿只是个替死鬼……”
她呆坐在原地,泪水再次滴落,半响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娘娘,女婢没想过要害您,更没想过要害您的孩子……奴婢……奴婢……”
“没想过?你在本宫身边潜伏那么多年,不就是想要害本宫么?昨晚,昨晚,宁嬷嬷给了你什么?你不是打算毒死本宫吗?”我冷冽笑道,这是多么自嘲啊。
沁兰匍匐过来抱住我的脚,昂着惨白的脸望着我,泪水弥漫了眼眶:“娘娘,你要相信我,这些年我已经将您当做自己的亲人,从来不敢去伤害您,这次,奴婢真的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就可以随便害人么?这也是理由吗?我可怜的孩子却成了她身不由己的刀下亡魂。
我从软榻上起身,站起来环绕她一圈。
此时脑中匆匆闪过我小产那一日,我依然记得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曾经发过誓要将凶手血债血偿……
我半蹲着身子看着她,只见她脸上的泪痕斑斑,她以为这样我就可以放过她吗?我扬起了右手,重重地扇了她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清晰骇然的声音一落,她嘴角已然挂着血丝。她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我。
“这是你欠本宫孩子的!”我未曾心软,眨眼的功夫便再次扬起了手,朝她的另一边脸挥去,嘴角狠狠地说道:“这是本宫替自己打的……”
这次比上次用力要猛些,她的脸上马上显出灰暗的手印,嘴角也流着血。
沁兰愕愣了半响,泪水如洪水般络绎不绝,开口说道:“对,奴婢的罪行罄竹难书,奴婢再也没脸面活下去了,求娘娘成全……”说着,她不断地磕着响头,“咚咚”之声不断地回响,格外刺耳。额头上也被磕破了,血沿着额角滑到脸颊。
看着她如此,我胸口压抑,泪水肆意滑落,自嘲地笑道:“你以为一死,本宫就会放过你吗?别做梦了……”
沁兰惊恐地抬头望着我,眼中弥漫着陌生与不解。泪水滴滴溅落在地:“娘娘,我为何要让玉儿当我的替死鬼是因为我知道玉儿心怀不轨,玉儿是皇后安插在您身边的……”
沁兰啊,沁兰,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怪只怪当初我有眼无珠,错信了你。
“够了,这就是你嫁祸他人的借口吗?你怕玉儿告发你,然后设计这一切,安神香里有麝香你难道会不知吗?玉儿知道你是老佛爷的人,所以不敢拆穿你……”我一直没忘记玉儿被拉出去时的眼神,那是对沁兰憎恶的眼神。我止住抽泣,继续说道:“没错,安神香里有麝香,可是却不会这么快见效。我小产的原因就是那碗保胎药,你知道我对合欢花很敏感,更知道我不喜药味,所以你将合欢花捻如方糖中……这样温太医检查药渣时却查不出来……你好聪明……”
沁兰全然不顾正在流血的额头,闭上眼睛,无奈地滑落两行泪水:“既然娘娘什么都知道了,奴婢无话可说。”
她这是摆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架势,难道她以为我不敢吗?处决一个下人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会那么痛,对这样一个女人难道我还要顾念什么旧情吗?
眼前的这个女人在我最低落时安慰我,在我最窘迫时陪伴我,可是她确实伤我最深的,沁兰啊沁兰,我该拿你怎么办?我可以忍受一切,却无法容忍你的背叛。
我不想杀她,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
我从软榻枕下拿出皇上送的拿吧防身利器,丢到她跟前,冷冷地说道:“本宫不想动手,黄泉路上你走好,千万怪本宫!”当下她家人被太后挟持着,我这也算帮了她。
沁兰笑着捡起匕首,脸色极为惨白无力,顿顿地看着那把匕首:“这是皇上送给娘娘的,不要暴殄天物了。奴婢贱命,怎好污染此物。”说着将匕首双手递到我手中,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我认得,那把匕首是哲瀚的。她看着匕首,痴痴地笑着,顿时目光冷厉,拔出了匕首。
一阵烈风吹来,只见黑影在眼睛中一闪而过。定睛一看,哲瀚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夺过沁兰手中的匕首,并将沁兰抱在怀里。沁兰自杀未遂,小声地在伏在哲瀚怀里哽咽。
“哲瀚,你……”此时我心中五味陈杂,沁兰被救下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悲。
“你变了……”他冷漠之气苛责全身,重重地吐出这几个字。
我倏然一怔,仿佛被他戳中了心事。在他眼中,我看到他说我:心肠歹毒,手段阴狠,还草菅人命。是的,我是变了,我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如果还不改变,失去的就不知这些了。
他不仅没有理解我,确是这样责斥我,这样看清我,他还是我曾经最亲的哲瀚哥哥吗?
心中酸涩难忍,心头委屈汹涌成洪。我咬了咬牙,卷起衣袖擦了擦眼睛。长舒一口气,走到他们身边,冷冷说道:“本宫今后不想再看到你……”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要沁兰偿命,但看到哲瀚那样奋不顾身地救下沁兰,居然如释重负?
沁兰两眼放光,拽住我的手臂,苦着脸:“娘娘……”
我回头睨着她,依然冷冰着脸,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样的人,可以理解,但是不值得原谅!”
她妄图我会原谅她吗?别做梦了,我不会再将一条毒蛇养在身边的。
恨,能挑起争端;爱,能遮掩一切过错。我不是菩萨,不能完全去包容。
记忆像腐烂的叶子,那些清新那些嫩绿早已埋葬在时间刻度的前段,惟有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留在时间刻度的尾部。我和沁兰的相遇也便是如此,时至今日,我仍然忘不了那些伤痛。
那一年,我以唐珍的身份进入了侍郎府,府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内心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虽然我强装从楼梯上摔下而失去记忆,但是所有人对我的嘘寒问暖都让我害怕。尤其是舒瑾和贴身丫鬟妙芙。
那一天,我闷得发慌,便悄悄地和长善的儿子志玦跑出了侍郎府。京城的街道果然热闹非凡,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来逛。前方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和志玦好不容易便挤进去。
只见一个衣裳褴褛,脸蛋脏兮兮的姑娘低垂着头,面前摆着用白布盖着尸体,纸牌上明明白白地挂着“卖身葬父”几个大字。
志玦悄悄地告诉我,这种事情在京城已经屡见不鲜。这些年轻的姑娘总是以“卖身葬父”作为幌子,其实就是爱慕虚荣,这样她们一般都会被有钱人家买走,很多都会坐上姨娘的位子,还有很多最后被扶正的。
只是只见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冲出来,伸手捏住那姑娘的下巴,啧啧说道:“呦,不错,够水灵。跟大爷走吧!”说着从腰间丢出一袋碎银子。
那姑娘泪水盈眶,胆怯地望着眼前的中年男人,不屑地说道:“我不要跟你走!”
“够辣,爷喜欢!”二话不说便拖着那姑娘往前走。
周围一片沸腾的议论,有人说那姑娘走运了,又有人摇头说那姑娘厄运将至。
这时,那姑娘匍匐到我跟前,死死地抱住我的脚,无力地恳求道:“救救我,求求你了……”
我顿时有几分瞠目结舌,今天来到这里,说明与她有缘,我不可能见死不救。我看向志玦:“志玦哥,我们帮帮她吧!”
志玦点点头,当街就把那男人打得满地找牙,男人听说我们是侍郎府的也就灰溜溜地跑了。
事后,我将身上带的银两都给了那个姑娘,让她好好安葬她爹,她怯生生地望着我还是接受了。
一路上,她都跟着我,说要伺候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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