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这祠堂阴气甚重,你身子又不好,还是不要跪在这了。婶母若还在世,看到你这样作践身子,岂不心疼死?”衣衫华丽的绝色女子,容貌倾世,笑容温和,眼底却是不时闪过丝丝不易令人察觉的冷厉和不耐烦。
“表姐,我没事。我想多为娘亲尽尽孝,多陪陪娘亲。”轻轻摇摇头,宋絮苓声音很小,眉眼精致的脸上不复往日的柔弱和怯意,竟是难得的显露出了几分坚定。
“你……哎,表妹可是忘了,婶母生前最为心疼你,生怕你受半点委屈?虽说现如今她老人家不在了,可你身边还有爹爹、还有表哥、还有舅母、还有我这位表姐不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这样受苦遭罪?表妹你还是赶紧回房吧!我已经命人为你熬了补身子的药膳,你可不要辜负了表姐我的一番良苦用心才是。”姜芷雯边说边走上前,不容反抗的扶住宋絮苓的胳膊,借着巧劲强迫宋絮苓站了起来。
“多谢表姐一番好意了,我真的没事。”听着姜芷雯的关怀话语,宋絮苓心下微暖,握住了姜芷雯的手,“反倒是表姐现如今的身份不同,该早早回宫才是。”
“表妹无需挂心。圣上对我向来不同,恩宠有加。即便我晚点回宫,也无人敢说半点不是。”满脸自信的笑了笑,姜芷雯不以为意的拍拍宋絮苓的手。身为当今圣上的宠妃,自是不容旁人不敬。
“表姐说的是,是我多虑了。圣上对表姐的情深意重,就如同我爹对我娘,当得上情比金坚,鹣鲽情深。”姜芷雯受宠的事天下皆知,宋絮苓点头说道。
“圣上对我自是情比金坚,我与圣上也确实鹣鲽情深。不过表妹,圣上对我的情意,与叔叔和婶母……却是万万不同的。”听着宋絮苓的话,姜芷雯脸上的笑容愈发真挚,眼里的冷厉却愈发厚重。
见宋絮苓目露疑惑,姜芷雯嘴角勾起,眼底迸发出强烈的亮光:“一个是切切实实的情真意切,另一个却数不尽的虚情假意,怎可相提并论?”
“表姐这话……是何意?”宋絮苓自幼养在深闺,性子单纯良善,从不以恶意度人。可姜芷雯的言外之意太过直白,她无法不多想。
“表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如此明了的话,表妹却是听不懂?不得不说,婶母把表妹护的太好。难道表妹就从不曾怀疑叔叔对婶母的情意究竟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姜芷雯语气温和依旧,心下只觉甚是讽刺。明明宋絮苓才是长在深宅内院的世家女,可心计手段却比不过她这个出身乡野的丫头。究竟是宋宛清这个娘亲太会教养女儿,还是身为爹爹的宋浩然刻意纵容之?
“表姐慎言。我爹爹当年高中科举探花,却为着我娘入赘宋家,随我娘改姓‘宋’。这么些年更是从不曾纳妾,也不曾收过通房。尽管我娘身子孱弱,需得常年卧榻,我爹爹也一直君心如故,对我娘呵护备至,温柔体贴。”自家爹爹宋浩然,在宋絮苓心中向来顶天立地。恐怕世上再无其他男子,可以敌得上如斯谦谦君子的高风亮节,亦远远及不上她爹对她娘的情深意重。
“是吗?那表妹可知叔叔为何要接我娘过府照顾?我娘又为何在我进宫之后,不肯搬进我特意在帝都为她安置的府邸,偏要苦守在宋家的偏院小宅?要说郎有情妾有意,也不过如此吧!”既然宋絮苓坚持不回房,姜芷雯也不再坚持。松开握着宋絮苓的手,借着侧身的功夫不着痕迹的对着门外使了一个眼色。
“不可能!”满脸震惊的倒吸一口气,宋絮苓神情惶恐的用双手捂住嘴巴。表姐方才说……她爹爹和舅母……怎么可能?
“这世上本就有太多不可能之事。只是表妹从不曾真心去细看,才会什么真相也看不见。毕竟……这可是宋家上下众所周知的事实,早已不是什么秘辛。也唯有表妹和婶母,被瞒在鼓里吧!”看着宋絮苓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姜芷雯轻笑一声,停住不再多说。
“不可能的……”姜芷雯带来的打击太大,却又煞有其事、振振有词,宋絮苓不敢置信的跌坐在地上。
将宋絮苓的痛苦和挣扎尽数纳入眼底,姜芷雯却依然不觉得解恨。绝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令山水失色的笑容,俯下腰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宋絮苓:“其实啊,我根本就不是你的表姐,而是你的亲姐姐。”
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宋絮苓失神的望着姜芷雯,喃喃反问道:“亲姐姐?”
“没错,亲姐姐!”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与宋絮苓对视,姜芷雯轻启朱唇,语气亲昵,“妹妹怕是也并不知晓,你那打小就寄养在宋家的远方表哥,也根本就不是你爹爹的远房侄子,而是你爹爹的亲生儿子,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
“不可能!”一个又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宋絮苓的脑子先是一片空白,之后变得极其混乱。
大力摇摇头,宋絮苓努力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出那么一丝曙光:“表姐方才是在跟我说笑对不对?表姐方才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宋絮苓神色勉强的挤出一抹笑容,全然不知晓她此刻的笑容更像是在哭泣:“表姐莫不是忘了?我娘是宋家独女,我爹爹是宋家的赘婿,表哥是我爹从老家接来的远方侄儿,舅母是爹爹老家堂兄的遗孀,表姐你是舅母和舅舅的女儿……”
轻叹一口气,姜芷雯摇摇头,脸上满是悲悯:“想来妹妹是难以接受的,姐姐这才一直忍着没说,就怕妹妹听了受不住。只是妹妹,你也应该体谅体谅咱们的爹爹,多为他想想才是啊!想当年爹爹一身文采,何其潇洒?家中良妻在怀、膝下儿孝女娇,却舍下颜面跑到你们宋家来当上门女婿。不但你这个亲生女儿不能姓姜,连他自个都要跟着改姓宋。爹爹抛却男儿尊严,仰仗宋家鼻息过着居人篱下的日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你爷爷终于归天,爹爹方能如释重负,堂堂正正的做回人……咱们的爹爹也很不容易,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不是……”泪眼朦胧的望着姜芷雯,宋絮苓泣不成声,却是……再找不到辩解的说辞。
“妹妹,事实便是事实,哪怕你再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我是你的亲姐姐,又怎会骗你?妹妹可知道,我随我娘一块被接进宋家,终于得以与爹爹和兄长团聚的那一日,是多么的高兴?这么多年,我跟着娘亲、兄长跟着爹爹……明明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一家人,本该亲密无间,却被迫分开。在妹妹和你娘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爹爹的温情和爱护之时,可知道我们一家人的心底都满是煎熬,痛苦万分?”姜芷雯语气轻柔,脸上的温和笑容始终未有消散。唯有紧紧握住的双拳,透露出她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久久的沉默在祠堂里蔓延开来,无声的压抑沉重的敲击着门内外所有人的心。最终,宋絮苓打破了寂静,颤抖着嗓音问道:“如若真是这样,爹爹为何还要娶我娘?为何……不跟我娘……和离?”
不曾听说过的过往,由亲近的表姐口中道出,彻底震撼住了性子怯弱的宋絮苓。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宋絮苓红通通的双眼越发清澈透亮了起来。
“为何不娶你娘?又为何要和离?”仿若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姜芷雯慢慢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宋絮苓,“你娘可是宋将军的独生女,娶了你娘就得到了整个宋家。宋将军过世后,他老人家麾下那么多忠臣勇将,谁人不是以爹爹马首是瞻?若是没有了他们手中的兵力,五皇子怎能轻易登基,我又怎会稳稳坐上贵妃的位置上?”
“说起来,我和爹爹能有今日,还都得感激你娘那个病秧子呢!”语气一转,姜芷雯慢条斯理的扯了扯手中的丝帕,悠然自得的说道,“虽然你娘很聪慧,差点就坏了五皇子和爹爹的大计。不过咱们爹爹也不是省油的灯,总归还是棋高一筹。哎,真是可惜了。原本还能多活几年,突然就香消玉殒了……”
饶是再单纯,也不可能听不出姜芷雯的深意。赤红着眼抓住姜芷雯衣衫的下摆,宋絮苓恶狠狠的瞪了过来,不敢置信的质问道:“是你们杀了我娘?”
只是七八分力道就扯开了宋絮苓的手,姜芷雯犹如碰到脏东西般拍了拍衣衫,脸上依旧挂着宋絮苓最为熟悉的温柔笑意:“是又怎样?”
“不可能!都是假的,你说的都是假的!我要见我爹爹,我要当面问他!”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姜芷雯,宋絮苓忽然就怕了。一阵阵寒意沁入心脾,宋絮苓起身往外跑了出去。
眼神忽地转冷,姜芷雯一扬手,眼看着就要跑出祠堂的宋絮苓顷刻间被守在门口的两位嬷嬷拦了下来。
“妹妹这是做什么?咱们姐妹俩还没谈完心呢!”一步一步走近宋絮苓,姜芷雯的语调轻柔依旧,却是再也无法安抚宋絮苓的不安,“虽说爹爹现下已经掌握了宋家所有的权势,不过宋将军麾下那群所谓的忠良悍将们若真要闹起来,还是很麻烦的。反正宋将军就只剩下一个孙女活在世上,不如妹妹也去陪陪他老人家可好?”
“你……想要做什么?”姜芷雯杀意尽显,宋絮苓警惕的想要往后退,却被堵在她身后的嬷嬷们强硬的钳制住了手臂。
“妹妹,爹爹护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尽尽孝道了。不要怕,爹爹就在门外看着你呢!”带着异常甜美笑容,姜芷雯紧抓住宋絮苓的胳膊往里一推,大步跨过宋家祠堂的门槛,回过头扬声喝道,“关门!”
房门应声关上,将一室的温暖阳光隔开在外,徒留透心彻骨的冰冷和寒意慢慢席卷宋絮苓的全身。泪眼模糊中,宋絮苓看见了门外站着的另外三人,却是连呼喊的力气都使不出来。那是她至亲至爱的亲生爹爹、自小陪伴她长大的表哥、从来对她慈眉善目的舅母……
绝望的低下头,泪珠吧嗒吧嗒落下,就如同宋絮苓阴暗的心情,湿了一地的晕彩。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她最为尊敬的爹爹,骗了她、骗了她娘、骗了她爷爷、也骗了世人!
此刻的门外,宋君逸狰狞着脸接过一只燃烧着的火把,没有片刻犹豫的丢向堆在门外的沾了火油的柴火上。名震一时的宋家祠堂,眨眼间陷入熊熊火海。从今以后,令他如鲠在喉的利刺彻底拔除,宋家将再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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