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茶自凉,月闻玉笛不生光。昔日辰,了无痕,火焚步光人余恨。双鱼南渡天药还,刀扫扇吹碎玉魂。错,错,错。
狼烟起,火满旗,双剑擎起话无情。志高忱,马革陈,硝烟尘里窥红尘。陇中万里枸杞红,不比离人泪中血。欺,凄,戚。
几天后的大清早,天才蒙蒙亮,一间房幽幽点着灯。木玉内着中衣,随便披了一件外袍坐在书桌前,她长发披下,仍未挽髻梳理,手中捏着一支毛笔,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来来去去,只见秀眉紧蹙,手下的宣纸已经滴了好几滴墨汁。
片刻,木玉揭过那张墨汁点点的宣纸,重新铺了一张,终究下了笔。书写后,等墨干,她将纸折好,放到信封中用火漆漆死。
推开房门,外面守夜的侍卫低头行礼,“见过南尊大人。”
木玉将手上的信给了他,轻轻道:“马上将这封信传给东尊,务必送到东尊手上,不要声张。”
“是!”
清晨,木玉和子音坐在厅内用早饭,厅外鸟语花香,一片惬意的光景。
这是几天来子音第一天离开房间用早饭,可见伤已经无大碍,可以随意走动。
子音着一件淡橘粉双层广袖齐胸襦裙,襦裙上绽满了朵朵艳红的牡丹。她头挽高雄髻,压着一顶小巧的金花冠,冠上镶着两枚翡翠,花冠用一支金凤簪固定,颈后留了两缕发垂在胸前。耳垂的东珠泛着清冷的寒光,双眉高飞入鬓,面容沉着冷峻,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和几天前晚上疯癫发狂的样子判若两人。
放下白玉筷子,子音看向了木玉身后的青玄,一双狐眼微微眯起。
青玄低着头,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往木玉身边挪了一下。
这边子音幽幽开了口,“这么些年,我还没怎么好好看过青玄,和阿玉你一样眉清目秀,水一般的丽人。青玄,阿玉常说你做事素来妥当,对吧?”
木玉拿着玉筷的手一滞,知道麻烦来了。
青玄想起木玉的嘱咐,尽量镇定答道:“分内之事,是南尊大人厚爱。”
“妥不妥当,一试便知。黑曜多有不便,这段时间你到本尊房内侍候,如何?”
原本自家人一起,子音很少用“本尊”自称。现在如此说来,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其实已经是命令。
青玄一下完全不知所措,知道自己是那天唯一在房内的下属。虽然凭子音的为人,那天即使怒极攻心,说的话还是比较含蓄的,但是有心的人细细一想,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北尊向来威仪棣棣,势震魅门,青玄虽然无心,毕竟还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听了不该听的。木玉和子音一起这么久,亦深知子音的性格,早做嘱咐。
青玄还未作声,木玉也放下了白玉筷子,打趣道:“你可不好侍候,对什么都要求恰到好处。青玄随着我,随随便便惯了。我怕她早上给你端一杯酸不溜秋的青柠蜂蜜水,你一气之下把她给剁了。”
子音斜了一眼木玉,皮笑肉不笑,“不会可以教。”
木玉给子音倒了杯茶,不再笑闹,“自南海一战,我的身体受损,饮食上比较麻烦,幸好有青玄在。况且当时如果不是青玄拼死相救,怕是没机会陪你用饭了。”
子音一听,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哦?”
木玉将茶杯再往子音手边推了推,轻声道:“青玄办事妥当,一向嘴密。”
子音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得云淡风轻,“那就罢了吧。”
青玄彻底松了一口气。
子音放下茶杯,正色道:“我要闭关一段时日。那边既然已经集合在一起入陇,高手云集,你莫要再一人去截杀,姑且让他们去罢。我们这边各处准备好,待我出关,和你一同带人入陇,杀他一个天翻地覆,扬我门威!”
“好。”
而另一边,一群人早踏上了入陇的路途。晌午,烈阳高挂,众人歇在水畔旁,马儿亦低头饮水。
飞烟拿着一个油纸小包走到闻鹤归面前。一打开,是早上在昨晚歇脚的客栈包起来的精致点心,“大师兄,你最近晚晚都练功到深夜,只是吃干粮不行的,吃这些吧。”
闻鹤归喝了一口水,“你留着自己吃吧。”
飞烟在闻鹤归面前坐了下来,将点心硬塞到他手里,“大师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而且错已铸成,即使你再烦恼,都是无法重来的。”
闻鹤归摇头,“我并非怪你。”
飞烟思索了一下,凑近他,低声道:“大师兄,青城派掌门和那些弟子,真的是被斩首的吗?”
闻鹤归一听,放下了水袋,看着飞烟不发一语。
飞烟低下头,声音小到像蚊子一样,“那晚我是偷听你和青云师伯说话了,可是我,我还不是担心你嘛。”
“事到如今,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死者长已矣,生者不得安,又是何苦?睁眼是一片血红,闭眼是一片狼嚎,如坠阿鼻地狱。相比来说,点头落地,已经是痛苦最少的方法,也是最让他们相信的方法。
说罢,闻鹤归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点心放回飞烟手上,“差不多了,启程吧。”
“大师兄……”
闻鹤归径直上了马。
一扬鞭,马儿嘶叫一声,奔驰而去。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依旧在他脑海闪过,闻家五十八口是否也是如此惨烈?他知道不应该去想,但总忍不住去想。四年偷来的安宁,一次性加倍偿还,来得浓烈异常,来得猝不及防。
飞烟双眼氤氲,手中抓紧油纸包,心中如遭钝剑凌迟。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宁愿看着他和那个女人扬帆远去。
半个月后,八月仲夏,子音与木玉暂住的宅子内。青玄捧着一个盒子,推开了木玉的房门,“南尊大人,东尊大人把您的药寄过来了。”
木玉正在房内看书,闻言愣了一下,药?
突然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拿进来吧。”
“是。”
青玄退出去后,木玉迅速起身,打开了那个盒子,盒子里面放着几个瓷瓶。木玉从瓷瓶里倒出几粒药丸,一闻,的确是自己平时长期服用的补药。怎么一回事?
木玉将剩下的几个瓷瓶打开,连续三个都是普通的药丸,等打开第四个的时候,突然发现倒不出东西来。
转过来往瓶内一看,竟然放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木玉随手摘下发髻上一支银簪,将瓶内的纸挑了出来,展开竟是一封很长的信。
看完信,木玉摸向盒子底部,果然发现一个按钮,一按下去,盒子发出轻微咔嚓一声。木玉拿着银簪将盒子内的底板挑起来,里面居然还有一层!
里层静悄悄地躺着两个小巧的水晶瓶,琉璃光转,美轮美奂。一瓶里面是酒红般醉人,一瓶则是青玉般迷人。木玉拿起一个水晶瓶,良久没有动静,闭上眼叹了口气。
以防万一,这是最好的方法。
突然,天上打了一个闷雷,转眼便昏天暗地,狂风大作,门窗砰砰响动,树叶沙沙作响。木玉吓了一跳,手中的水晶瓶差点脱手。
门外有人叫道:“南尊大人!北尊大人闭关的地方隐约有红光溢出。”
木玉将水晶瓶放回原位,惊疑不定,“我马上过去。”
“是!”
子音应该是快出关了,出现此等异象,应是神功大成。只是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剑法,怎么会显得这般邪佞异常?木玉也不做多想,拿出两个夜光杯,往夜光杯倒了点葡萄酒。
思索了一会,天上打的已经是响雷。
木玉咬牙,拿起装着酒红色液体的那个水晶瓶,往一个夜光杯里面倒下几滴。
门外的雷声一声比一声大,天暗沉沉好像要压下来一样,地上飞沙走石。
木玉带着人匆匆赶到子音闭关的房门外,透过窗户的油纸,竟然看到房内红光闪烁,隐约感到煞气冲天,让人不敢上前一步。木玉大骇,喝道:“黑曜!这是怎么一回事?”
黑曜反而没其他人显得惊慌,上前一步,“回南尊大人,北尊大人这几次闭关皆有此等异象,只是没如今严重。南尊大人不需担心,应是北尊大人即将神功大成。”
木玉皱紧眉头,“你怎么不早说?”煞气通天,绝非吉兆啊!
突然,木玉想起几个月前子音离门那天,子音也是刚出关,天女的猫儿买了几个月了一直懒洋洋的,偏偏见到子音就躁动起来。
一道雷从天空吊了下来,狠狠一响,让人耳膜都嗡嗡作响。
对!是煞气!动物比人要敏感,所以在她和天女还未真切感觉到的时候,猫儿已经不敢亲近子音。天女说子音面相有异,分明就是已经呈现魔相!
走火入魔!
又是一声响雷,房门突然大开,劲风袭来,众人纷纷抬袖遮挡,吹得衣袂翻飞,髻发飞扬。蓦然,一条红影从房内闪了出来,如移步换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气流袭来,北尊子音已经站在木玉面前,气场直震十米开外。
子音内着对襟红裙,裙上绣满金色的菊花,张牙舞爪,雍容华丽,外披黑色长袍,袍边爬满大片大片红线刺绣的繁复花纹。她头堆高髻,戴着一顶小巧的金凤冠,凤尾朝后,镶着宝石,前头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口衔红玛瑙,高高坠着,后面披着半头秀发。面目白皙,偏偏飞眉高扬,额间一朵鲜红的花纹,威仪无比,尊荣无双!
门人大喜,跪地伏拜,“恭贺北尊大人神功大成,千秋万载,问鼎江湖!”
只有木玉怔怔地看着她,不知是喜是悲。
子音沉稳笑了两声,双手一抬,“好!上酒,马上祭天入陇!”
语罢,门人迅速集合在大片空地上,除了鬼魅门的门人,霸王刀堡、霹雳门等近十个门派也在子音闭关期间被木玉召了来。
空地正中祭台高筑,子音和木玉当先稳步上台。青玄端来两个夜光杯,木玉拿起一杯给了子音,自己拿了一杯。
天色仍是响雷不断,轰轰烈烈,愈显雄浑!子音端起夜光杯,和木玉一起高声道:“一敬门中先烈,二敬门上二尊,三敬我门志士!诸位,干!”
底下众人举杯,声音震天动地,堪比响雷,“一敬门中先烈,二敬门上四尊,三敬我门志士!干!”
子音一饮而尽,与众人一同摔下酒杯。
“上马!”
一片汹涌,奔腾而去。
千秋功业,人生百年,生死相许,热血扬洒,一统江湖!门众在侧,二尊并肩,大好河山踏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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