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整整小了他十岁,整整小了他十岁……
竹林风起,这闷热的天气,走进竹林,就好像到了秋天一般,漫染恍惚地走进竹林里,听着头上沙沙的风声,她躲在竹子里,脑子来回地,就是那几个字:她小了他十岁,她小了他十岁……
她今年十一岁,她还是个孩子。
她还记得多年前,第一次见他,他少年十足,倾国倾城,带一身仙气,那张魂牵梦萦脸上,是她熟悉的样子。
她觉得她见过他。
好像,这一世,就是为他活的一般。
她不知道,就算为他活,也不一定要嫁给他,更何况,他不一定会喜欢她啊……
君生她未生,她生君已老……
漫染突然害怕地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腿,倚靠在竹子上,吸了吸鼻子,泪就落下来。她要活着,活着做什么呢?
难道就为了做他府里的花奴?
她很多年没再见过他,难道就只记着记忆里那张脸,在这里孤独终老?
她才十一岁,她为何如此多愁善感?她为什么已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
日头西斜,竹林长得茂盛,在竹子根处,仿佛终年不见阳光,但依然生长得繁茂依然,天都暗下来,身上有丝丝凉意沁出来。漫染醒过来,揉了揉眼,吸了吸鼻子,她看到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四处连烛光都没,起身撞上竹子,才想起她不知为何地走到竹林,然后哭了,最后哭累了睡着了……
她敲了敲脑袋,歪着头记起来,王爷要娶王妃了……
心情又落下来,她穿出竹子,转眼看到了处孤僻的庭院,窗上竟然有烛火闪耀,她心里一颤,慌忙走出竹林,飞奔地往住的地方跑,这里是她熟悉的地方,她跑出君子林,便从后门进了她住的院子,院子里有嘤嘤哭着的声音,还有小莲安慰的声音:“别哭了,她呀,肯定不小心迷路了,毕竟她只识得这里和簌园的。如果一会还不回来,我再和你去找。”
凤羽泪眼迷离地擦着脸颊:“小莲姐姐你最好了。”说完扑在她怀里,然后看到了小莲身后一脸歉意的漫染,松开小莲,惊喜地喊:“姐,你回来了?”
漫染假假地笑着,“对不住凤羽,我迷路了。”
小莲一脸地厌恶:“迷哪了?好意思,人家小凤羽可是为你担心了一天了。”
漫染拉住小莲的手,讨好地笑:“小莲姐姐,我能有什么好担心的,凤羽是没离开过我,怕是吓了一跳,没事啦,你快去休息吧。”
凤羽点头,推着小莲姐姐往她屋里走:“是啊,小莲姐姐我没事了,改天出去给你买首饰,来谢谢你今天一直陪在我身边啊。”
小莲笑了:“这还差不多。”转头对漫染说:“王府大,你下次迷路了问个下人就回来了,别总不爱说话。……唉,记得啊,凤羽今天和我睡呢。”
漫染重重地点头。转身往自个屋里走。
凤羽跟着进来,“姐,你今天怎么了?”
漫染摇头,心虚地问:“今天簌园那里?”
“你知道王伯的,你从没休息过,他就当给你放假了,说你不舒服,明天也不用早起去。最近这两天没什么事的。”
凤羽说完,把蜡烛点染,看着一脸倦容的漫染,心微微一疼,说:“姐,我去烧洗澡水。一会我烧完了,今天去和小莲睡,小莲好像来月事了,说是我们也差不多要来了让我过去教教我。”
漫染想着她俩除了娘外也没个知心的人儿再教她们这些,鼻子一酸,点了点头。
凤羽出了门,帮漫染关了上门。
漫染从床上下来,打开那扇破烂的柜子门,从一直珍藏着的小小旧棉衣里,摸出一个东西,拿出来,放在烛火下,出神地瞧着,那是一个白玉簪子,是她娘唯一留给她的遗物。
凤羽曾说这是她娘知道有她的那天,她爹爹送给漫染的。
爹爹?
季,季重岩……
漫染蹲下身靠着床架,季重岩,季重岩,他是别人口中说的那个官吗?……
门‘吱’的响声,漫染麻木地转过头,看到凤羽湿着手,裤摆上也是水,额头上是细细的汗,她望着怔怔望着她出神的漫染和她手里的梨花玉簪,低低地喊了声:“姐,你是不是想娘了?”
漫染紧紧地攥住琉璃雪白的玉簪,怔怔地望着凤羽,泪,就流出来,凤羽把盛着热水的水桶放下来,走了两步,到漫染身边,拍着漫染的背轻声说:“姐,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娘吧。”
漫染除了每年的祭日去外,连清明时节也没去看过娘,她低下头,小声地寻问:“可以吗?”
凤羽拍着胸脯保证:“姐,放心吧,这两天我就找个时间,好不好。”
漫染浅浅地笑了,嗯了声,便把玉簪放在蜡烛旁边,走到门口说:“我来提热水,你去找小莲姐姐吧。”
凤羽也不答话,从袖口里拿出在地上捡的花瓣放进木桶里,漫染提着桶把热水倒进去,五颜六色的花瓣就飘在了水上。漫染转身走到门口又问:“今天和我一块洗澡吗?”
凤羽坐在家里唯一的一个凳子上,面对着床边那个柜子上的模糊破旧铜镜一边解头发上的辫子一边应着:“不了,我去和小莲姐姐洗吧,她刚才还和我说来着。”
漫染点头走了出去。凤羽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尤其和那个小莲姐姐,她大凤羽五岁,所以看着长相精致嘴巴又甜的凤羽,她挺爱带着她一起玩的。
等漫染把第三桶水倒进木桶里时,凤羽人已不在屋里,铜镜边只放着她解下头发的两根绿色和一条红色的头绳。漫染呼了口气,又一口气往桶里倒了几桶温水,然后把唯一的一根辫子上的头绳解开,披着及腰的黑发,脱了粉色的衣裙,便往飘了一层花瓣的桶里一钻,看着烛火,她怔怔的,又起身把蜡烛吹了,靠着窗外接近门口的宫灯,黑色的大眼睛,清澈的滴出水来,她把整个身子都进水里,憋着气,然后再探出头换气,这样来回几次,她就烦了,伸出手拿出放在桶沿的白色干布擦了擦头发,便双手扶着桶沿,望着小小的窗外,窗外有一根她在簌园移过来的牵牛花,好在这牵牛花并不算簌园里的名贵花种,因此,在靠近簌园很近的这个小屋里,没人去除她窗边的牵牛花。
正在她出神的时间,有个黑影粗鲁地推开门然后再关上,漫染吓的站起来刚要叫就被那人发现了,他显然愣了愣,不想这个小黑屋还有人住,他伸开手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看着又重新躲在木桶里的漫染,漫染借着灯光看到一身黑衣连面容也被黑布遮住的男子,张开嘴刚要说话,他便行动迅速地把她的小嘴捂住,轻笑:“乖一点,才不会死。”
漫染听到死吓得大气不敢出,重重地点头,瞪着大大的眼睛,祈求地望着他,眼睛里很快就溢出了水,他小心地松开她的嘴,打量了下屋子,轻佻地笑:“小姑娘,在下有个请求,你答应也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可行?”
漫染扭过头看着窗外,心里鄙夷地想,这人说话真有意思,不仅敢来宸王府闹事,还想要杀一个手无缚机之力的小孩子。
他刚想要再说什么,听力异常灵敏地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个跳跃,就跳进了漫染正在洗身子的木桶里。在漫染惊吓得要跳出去时候,他一把揽过身无寸缕的漫染,捂住她嘴巴,在他耳边低声说:“救我,你不会死。不然,咱俩一块去死。”他低低磁性的嗓音仿佛有魔力,漫染脑子嗡嗡的,他手慢慢放开漫染,漫染身子僵硬地坐在水桶里,大气不敢出,然后又一个推门声,她抬眼,望见了熟悉入骨的人影。
楚景墨
他今天没穿宫服,一身素白的衣服,更是把他衬的道骨仙风,随意的黑发有一束凌乱地摆在胸前,似乎刚给人打斗过,但衣服仍一尘不染,只是有些微微喘气。他看到了呆在木桶里的漫染,大大的眼睛一脸的震惊,更带着有些莫名其妙的欣喜,她站起来,轻声喊:“王爷。”
她洁白的身子从水里站起来,一头黑发随意地散着,垂到腰间,微微滴着水,他微微皱眉,一抬手,把跟在他身后的侍卫退出房门,却看她啊的缩回桶里,又突地站起来,红着脸极平淡地说:“我还是个孩子。”
是,她还是个没发育的孩子。
除了那双清澈的眼睛让她生出一丝妩媚来,她全身上下跟个婴儿没什么区别。
但他还是轻咳了咳,嘴角不易察觉地浅笑,然后利落地脱下白色外衣,走近她一步,帮她裹住小小的身子,转身欲走,身后,低低轻轻地声音响起来:“王爷……你……你看了我的身子,你要娶我吗……”
他立在原地,僵硬的身子愣了愣,转身,望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大大清澈的眼睛,似乎没有在开玩笑,而他也觉得她不敢开玩笑,但他却不知所以地被她逗笑了:“你……不还是个孩子吗?”
漫染看着他的笑,如沐春风,百花怒放,这世上,她娘总是说她的爹爹是个很美的男子,漫染没见过,她跟着娘,一路从最南边过来,见了很多的人,很多张脸,她都没有印象,但是,见他第一次,楚景墨,她就知道,他见过她,并且,她知道他才是这世上长得最美的人。她为什么要活着呢,就是因为这个人,她找了很久,终于找到的人。她甚至想,她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找到他,然后陪在他身边。她这辈子,仅为此而活……
漫染想了想,继续一本正经,声音却胆怯了:“再过两年,就不是了……”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往前一步,靠近漫染,然后走近她,问:“你叫什么?”
漫染抿着唇,轻轻地说:“花漫染。”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并帮她关上了门,门后,漫染哭了……
木桶里有个粗鲁的脑袋伸出来,张大口吸了口气,然后把黑色的遮着面容的布拿下来,起身一步走出桶外,然后把屋内唯一的凳子拿过来放在桶边他湿着身子坐下来,然后把流着泪恍惚的花漫染按在桶里,伸手去夺她手里楚景墨的衣服,漫染回过神,死命地护着,面前穿着黑衣一身湿哒哒的俊脸笑了,有点痞子的笑着,松开手,任由那衣服让她紧紧地抱着,咧着嘴笑着说:“花漫染?”
漫染听到他喊她,别过脸,眼睛望着窗外。
他伸手好脾气地把她的脸扭过来,强迫她看他那张美人脸,“本尊没有楚景墨好看吗?”
漫染就那么随意地憋了他一眼,甚至都没好好看过他,就轻声笃定地说:“当然没。”
“那本尊也看了你的身子,不仅看了还摸了。”他好心地提醒着她。
漫染的脸白了白,想了想,垂着的眼睛望着他说:“我还是个孩子。”
“多大了?”他仍好脾气好心情地问着。
“十一。”漫染觉得桶里的水有些微地凉了,她已经救过他了,他怎么还不走。
“果然再过两年就可以嫁人了。”他笑意更浓了,往她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磁性好听的声音哑着说:“想嫁楚景墨,你好像只是个丫头,配得上吗?”
这话,重重地伤到了漫染,虽然,这是大实话,她低下头,拿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扭过头说:“你是不是该走了?”
“想不想本尊帮你?”
漫染燃起了希望,抬着眼欣喜地望着那张不及楚景墨的俊美五冠,又立马失望地说:“你是坏人啊,我怎么能相信你。”
他呵呵一笑,“我是坏人,你才应该听我的,这样你才能保护你的楚景墨呵。”
这话,让漫染一愣,却第一次朝他笑了,望着他,只是笑。
他望着她,目光一呆,又恢复痞样:“叫我一声师傅,我就教你。”
师傅?
漫染为难了,她第一次想找娘来问问,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咬着唇,十分为难地说:“我叫你师傅,你当真就不会骗我吗?”
“对啊。”他拿着木桶边漫染擦头发的干布擦了擦脸,然后靠着漫染耳边闻了闻,轻笑:“好香,这么想嫁人,不如师傅娶了你吧。”
他笑得灿灿的,明媚的如春日的阳光,很真诚,又带着玩笑。
漫染被他这笑迷得七魂八素的,怔怔地说:“师傅。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有了武功,就可以保护楚景墨了。
他满意地望着漫染,抬手,拍了拍漫染的头,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个月牙白的玉佩,拿出漫染的手把玉佩放在她手上,作为信物,“好徒儿,为师改日再来寻你。”说完,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漫染望着开着的门,喃喃:“师傅,还不知道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呢?”
门外,早没了人影,只有草丛里的虫子欢快地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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