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了这几年的话终于出口,何铭绪整个人像是塌了下来,带着颓丧的轻松感,既矛盾又合情理。
何铭绪轻声道:“是南舒拿给我的,我总不能……完全不在意。”
“南舒……”
南清跟着他重复,喃喃自语地念着哥哥的名字,想不明白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当时同何铭绪结婚,南舒是反对态度最坚定的那一个。无奈自己的肚子里有了宝宝,自己又是坚决要嫁何铭绪,谁都拦不住。
婚礼当天南舒喝得酩酊大醉,抓着何铭绪的肩膀指着他的鼻子骂:“我告诉你,要是敢对不起南清一丁点,我决不饶你。”
说这话的时候,南舒还是希望自己能过得好吧。他讨厌何铭绪,却也压下那份嫌恶,盼着自己和他的婚后生活能和谐平静,希望自己能从中得到欢愉快乐。
这样的南舒,绕过自己这一道,拿着破坏自己婚姻家庭的照片,去给何铭绪看?
这没道理。
南清本能地摇头反驳:“不可能!就算有这种照片,南舒肯定是先来质问我!”
何铭绪捋了把头发,指节泛白,压抑不言而喻:“我不可能把那种照片留到现在,但是——南清你不信我?”
南清后退一步,抵在车门上:“我没办法信你——南舒是我亲哥,他不会害我离婚。”
“我是你老公!”
“我们已经离婚了,三年前。”
南清一句话出,何铭绪愣了愣,半晌他开口近乎求饶:“南清,你就告诉我,那种照片是假的。”
南清意外地很冷静,只是心底一片彻骨的凉意:“我没办法告诉你。照片是你说的,我没有见到,愿意怎么想也是你自己的事情。”
“南清!……”
“何铭绪,”南清打断他,“但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不是照片。何铭绪,我们结婚三个月离婚三年,中间更隔着我爸爸的去世和南舒这几年的牢狱之灾。有没有所谓的照片都无关紧要了。”
“怎么无关紧要?我承认,我,如果是我误会你的话。我——”
“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没关系了。误会不误会也无所谓,你也不用说什么原谅,我不可能原谅你。”
何铭绪是颓败的,战场上厮杀三年,两败俱伤之后发现这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回头的时候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找不到来时的路。
陈慕轻咳一声,低声劝道:“铭绪,很抱歉让你产生那样糟糕的误会。你不管怎么对我都没什么,但你不该猜忌南清的。当时,她是你的妻子,还怀着孩子。你这样,让她多伤心。”
何铭绪的气势被南清彻底打垮,再凌厉也像是外强中干的硬撑:“这些话不用你说——南清,我不是猜忌你,我当时只是核实——”
“我说了,不管到底是什么都无所谓了。何铭绪,我们的问题真得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铭绪,”陈慕尴尬地插话道,“有些话以后再说吧,现在很晚了,南南也困了。”
三个人回头看,南南趴在车门上,眼睛慢慢、慢慢闭上,一个倒栽之后立刻清醒过来。
何铭绪提着的一口气顿时泄了,凤眸比平时柔和软弱许多:“人是我接来的,我送你回去。”
南清拒绝:“不用。”
气氛又僵持下来,陈慕打圆场道:“你不是要回南畔吗,走外边也顺路。反正我也是回市区,南清我负责送回去,你放心。”
何铭绪没说话。
陈慕犹豫了下,抬手拍在他肩上:“铭绪,你还认的话,我陈慕还是你兄弟。”
何铭绪淡漠地看他一眼,丢一句“百分百的误会是不可能存在的”,转身大步朝自己的车子走。
陈慕摸摸鼻子,看南清:“他情绪不好——我们走吧。”
南清的情绪也不怎么好。
何铭绪突然说的这些,完全没有改变她脑中那些观念,反倒平添了更多的不解。何铭绪还是那个为了钱权不择手段的铁石心肠,偏偏还给自己找一个不知道真假的理由。
还是说,他突然间想洗白自己,来扮演白莲花?
南清一阵恶寒,迅速而果断地将这种想法驱除出去。
陈慕送南清母子回家,在门口静站了片刻。彼此都很沉默,回来的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南清知道陈慕是顾及自己的心情,在很努力地克制,心中就更愧疚。
陈慕突然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南清叫了他一声:“陈慕!”
陈慕停下脚步,亮白的瓷砖在廊灯照射下清冷,他一贯和煦平静的面孔也有一丝……疏离。
南清的声音就低了下去:“路上小心。”
陈慕又沉默了数秒,挤出一个笑:“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南清再无力开口阻拦,看着他进了电梯,被缓缓闭合的门遮挡。
从何铭绪那里没能体会到的温情,在陈慕这里不断攫取。南清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失去那种果敢决断的能力了,拖拖拉拉,把自己变成一个自己都讨厌的恶人。
看起来是被动,却是这种不坚决在怂恿陈慕,引诱着他往深渊里跳。
陈慕买了云吞,南南困得一边吃一边睡,小脸皱在一起,可怜得要命。
南清叹口气,放下汤匙,抱南南去洗漱睡觉。等她出来的时候,陈慕已经走了。
手机上有一条他发来的短信:“如果你觉得我是负担,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了。”
到底什么事才是有意义的呢……
南清醒来时也没有明白。一夜梦靥,只有身边的南南才是温暖的小太阳。
日子照常是要过的,但首要问题就是工作。
南清在十方的厂区放了狠话,宁愿不要这份工作,也不去何铭绪手下。气话说过,还是要考虑生存温饱。
南清硬着头皮去医院,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这么短的时间,主任还没听到什么传闻。如她所愿,主任一整天都和和气气的,什么都没提。
南清松了一口气,临到了主任平时的下班时间,老太太扶了扶老花镜,盯着南清问:“你是不是不想做十方的项目?”
南清:“……”
南清讪笑,主任瞪她一眼:“今天何总给我打电话,让我一定要劝劝你。怎么,十方集团的项目,资金充足、设备齐全,能调动的人也足够,怎么就不想去?”
康主任是返聘的教授,平时说话不客气,也絮叨些,却也是这样才显得亲切。南清母亲早逝,在家里两个大老爷们的照料下长大,甚少能体会到母亲身上的温暖,被主任念了也不觉得生气。
南清胡乱找借口:“实在是精力不够。主任你也知道,我自己带着个孩子,时间上总是不如别人自由。”
“别人?那这么好的机会就转手给别人啦?”
南清笑笑:“要是能去的话,我肯定也乐意啊!”
主任一翻报纸,突然往前凑了凑:“南清,你那个小孩儿是谁的?”
南清心底“忽悠”漏了半拍:“怎么了?”
主任把报纸拍到桌子上:“孩子他爸难道一点责任义务都不打算尽吗!这像什么话!”
但是毕竟不是母亲……有些话不能说,还要亲切熟路地应付她的热情……
南清垂下头:“这不是离了婚,不想再见他呗……”
“但是孩子是两个人的!他丢给你自己养,自己逍遥痛快啊?!”
“不是,我不想把孩子给他。还有些……别的心结,我不想让孩子跟他有什么瓜葛。”
主任突然问:“孩子他爸爸是谁?”
“是……”南清咬了下舌头,幸好话没出口。
主任语重心长地谈起心来:“什么是夫妻哟!年轻时候就是在一起吵吵架拌拌嘴,生点矛盾再和好。老了就是老伴儿,陪你时间最长的人。既然分开了就要想为什么分开。因为彼此的原因?那就是人没选对。因为别人的原因,那就是你们之间不够坚定,抵抗不了外力。但是不管哪一种啊,再见面都不能红眼。你想啊,那人是你当初自己选的,现在全盘否定,不是连自己都否定了?人得接受自己的过去,才能爱自己啊。”
南清戳着病例本:“我一见他就吵架,像个神经病似的。”
“吵架好啊!有些人连架都不吵了,那是什么?那是形同陌路,明明生活在一起,没交集了,话也不说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主任挑着老花镜说道,“为什么会吵架?因为事实与你心理预期有差距,你失落了,你愤怒了,你不开心了。那差距又是什么?是你还抱有期待呀傻姑娘!”
还有……期待?
对何铭绪?那个可谓血海深仇的男人?
主任喝了口茶:“当然,你的脾气也得改改。你来的时候我还说这姑娘好温顺,时间长了才发现,也是个倔脾气!女孩儿家,就得温柔点,男人都吃着套!”
南清苦笑:“又扯哪儿了!”
主任拍拍脑门,忙把话题拉回来:“十方那边你还得去。医院这里值班不用管,你就驻扎在十方本部,项目做完再回来上班吧。”
南清傻了:“这!这不合适吧!”
主任“呵呵”一笑,还想表现自己宽容大度体贴入微:“放心,我管别的科室借了个实习生打下手,没问题的。”
南清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音。
她低头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
“明天正式报道,十方的规章制度你熟,不用我再重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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