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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青石铺成的大路笔直的从山外通向群山中央的平地,平地的中央是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建筑群前,迎着大路的是一个高大的山门,山门的顶端有块横匾,匾上写着“朝拜山庄”四个金漆的大字。
山门的后面是花园。花园里群芳吐艳,红的似火、白的如雪,黄紫青绿,正自怒放争艳。花园的北面,正对着山门的那栋高大宽敞的建筑正是山庄的聚义厅。此时,聚义厅里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高矮胖,上至山庄的管事、买办,下至山庄的花匠、伙夫,全都聚集在了这间大厅里,约莫三百人的样子。
这些人,或作思考状;或作愤慨状;或作无奈状;或作迷茫状,团团围坐在一个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的四周,谁都不肯说话。
那个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四十岁左右,教书先生的打扮,四方脸,虎目剑眉,面白无须。他面沉似水,眼睛微闭,紧皱着眉头,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问题。
诺大的一间大厅,数百号人,竟静得连掉根绣花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在干什么?
许久,那个教书先生打扮的人睁开了眼睛。他扫视了一下围坐在他四周的人群,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我焦异行承蒙大哥大嫂的错爱,委以管理山庄的重任,数十年来山庄也一直风平浪静,想不到现在……唉!今天召集大家过来,就是希望能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希望大家积极发言,无论是谁,无论看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全部向大家说说,让大家一起参详一下,争取早日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给大嫂一个交代,也算是给了大哥一个交代。”他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显然正在压制着满腹的焦虑和不安。
目光一转,他看着一名坐在门口附近正佝偻着身子的老年妇女,说道:“薛大妈,你先来说说。”
薛大妈六十多岁,满是皱纹的脸略显苍白。她站了起来,搓着手,颤抖着说道:“昨天早上,小人像往常一样,天刚蒙蒙亮就带着俺家的二狗子到山庄上打扫卫生。刚到山庄,俺就看到山庄的大门上画着六个漆黑的骷髅,这六个骷髅分成三行堆在了一起,最上面画着一个,中间画着两个,最底下画着三个,画得十分的逼真!俺家的二狗子最近正跟着隔壁的孙大哥学画画,俺还以为是二狗子淘气偷偷画在门上的,就拿抹布去擦,可是无论怎么擦都擦不掉。小人因为着急要打扫整个山庄的卫生,就从门房李老三那里拿了几块擦布,让二狗子把那些骷髅统统擦掉。等小人差不多打扫完卫生抽空去看的时候,发现二狗子还正趴在门上使劲的擦着那些骷髅,可是,两扇大门已经让他统统擦穿了,形成了五个巨大的窟窿!小人当时就急了,狠狠的揍了二狗子一顿,问他怎么这么淘气,把门都给擦穿了。可是,二狗子说,那些骷髅真的不是他画的,那些骷髅好像全都长进了木头里,擦了一层又有一层,再擦一层还有一层,于是他就把两扇大门全都擦穿了!老爷您千万别生气,二狗子他人小不懂事,无心冒犯了山庄,小人已经跟二狗子他爷爷商量过了,准备把俺家里的那头牛卖了,再找亲戚借点钱,找个木匠师傅做两扇大门换上去,喷上油漆,保证跟原来的一模一样……”。
焦异行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继续向下说,看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彪形大汉说道:“李万年,你来说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李万年说道:“是。昨天,接到庄主加强巡逻的命令后,属下就一直没有闲着,一直都在琢磨这件事。吃过晚饭后,属下就跟韩天霸、毕天福、高得帆这几个庄上的高手商量着晚上轮值,跟班巡逻。昨天晚上因为是头天,大家一致推荐属下值班,给大家带个头,树个榜样。天刚黑,属下就和门房的李老三一起在庄上四处巡逻,一刻都没有停。前三更,山庄还一直好好的,一直没有任何异常,四更刚过就出事了。四更时,当属下和李老三巡逻到前厅的时候,李老三走在前面突然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用灯一照发现那是一个人的脑袋!属下上前一看,发现那是响尾蛇高得帆的脑袋!高得帆的脑袋让人砍了下来扔到了前厅,而他的尸体却好好的躺在他的被窝里睡觉!属下检查过高得帆的房间,他房间里没有任何破坏的迹象,尸体上、头颅上,一滴血都没有,要不是属下和他一起在山庄呆了十多年,还真会以为有人在用蜡像和大家开玩笑……”
焦异行皱了下眉头,恨恨的说道:“这些个江湖食客,从来就不让人省心!这个高得帆不是一向喜欢赌博吗,他最近有没有赌博,有没有欠人赌债?他是不是输了钱没钱还让那些债主砍了脑袋?”
李万年说道:“属下问过一直和高得帆呆在一起的毕天福。听毕天福讲,这个高得帆自从十多年前和人赌博输了脑袋,让庄主救了之后就变得乖多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赌过,每天忙完山庄的事情就一直呆在练武厅里练功,从不独自出门。昨天晚上,晚饭后高得帆一直和毕天福就在练武厅里练武,直到深夜才各自回房睡觉,一直没有任何异常”。
焦异行问道:“毕天福,你就住在高得帆的隔壁,昨天晚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毕天福道:“没有。按说我和高得帆的房间就隔着一堵墙,平日睡觉就连相互放个屁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昨天晚上,高得帆的房间里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焦异行道:“高得帆最近有没有异常的行为?”
毕天福道:“没有!最近十年高得帆简直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他从不独自外出,一有空就勤奋练功,梦想着等挣够了钱回家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焦异行沉吟着说道:“最近十年没有任何问题,也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问题……”
毕天福道:“高得帆原来是辽西一带的一名大盗,后来金盆洗手跟了庄主,这些年来也的确一直安分守己,兢兢业业!”
李万年道:“素闻这个高得帆出手利索,下手之余从来不留活口,虽然他以前做过不少坏事,但从来没有仇家找上门来!”
毕天福道:“高得帆早就把一套五虎断门刀舞练得炉火纯青,人又精明,更兼擅打喂毒透骨钉,寻常的对手在他的手底下只怕真的很难活命!”
韩天霸揉了揉眼睛,粗着嗓子瓮声瓮气的说道:“可是,高得帆现在莫名其妙的把命给丢了!”
焦异行道:“算上今年,高得帆已经在山庄里呆了十二个年头了。这十二年里,除了赌脑袋的那次之外,高得帆的确再也没有闹出过什么大事!”
李万年道:“这十二年里,除了睡觉和上厕所,毕天福只怕从来没有离开他半步!”
毕天福道:“是的!我甚至知道他肚里能有几根蛔虫!”
焦异行道:“那你真的能够知道他这些年里有没有做过有可能让他丢掉性命的事?”
毕天福道:“真的能够!他绝对没有做过!最近八年,他甚至从未和任何人有过一次口角!”
一个八年从未和人有过口角的人,却莫名其妙的让人砍了脑袋!
李万年道:“我检查过高得帆的尸体,他的脑袋让人砍了下来丢到了前厅,可是他的尸体却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觉!那样子,他一定是正在美梦的时候让人砍下了脑袋,至死都没有动弹一下!更奇怪的是,他的脑袋和尸体上连一滴血都找不到,那好像砍脑袋根本就不会出血一样!”
毕天福说道:“是我和李万年、韩天霸一起检查的高得帆的房间。他的房间里,床底和房梁上都积满了灰,此外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容纳一个活人。显然,那个杀他的人并不是一直呆在他的房间里等他。最奇怪的是,高得帆死后,他房间的门窗都完好无损,而且都从里面反扣着!要不是李万年在前厅里发现了高得帆的脑袋并强行撞开了门,任谁都会以为高得帆还一直在他的房间里睡觉!”
韩天霸道:“可是,他的脑袋却无缘无故的跑到了前厅!难道他的脑袋会自己走路不成?”
脑袋不会自己走路,可是,这个高得帆的脑袋好像例外……
李万年道:“像高得帆这样的高手,即使他在睡觉,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并砍下他脑袋的人,这样的高手,江湖上只怕找不出十个!”
韩天霸道:“砍下了高得帆的脑袋,并在山庄的大门上画上骷髅,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李万年道:“传闻,六个叠放在一起的骷髅是五毒教的标志,五毒教每次杀人后都会在墙上或门上留下六个黑色的骷髅的标识!”
韩天霸道:“五毒教和孤鹰教都已经是数百年前的陈芝麻旧事了。传闻,当年千手人屠欧阳顺创立了孤鹰教,并携手这个五毒教横行江湖,大肆屠杀武林同道,后来都被咱们朝拜山庄的第一任庄主林伯男所带领的正义同盟消灭了个一干二净。当年的阴山之战,孤鹰教和五毒教的余孽,甚至连丫鬟婆子都没有走漏一个。数百年来,江湖从没有这两个教派的任何传闻,怎么突然又冒出了个五毒教?我看这肯定是有人在和咱们开玩笑!”
毕天福道:“是的。当年,五毒教和孤鹰教差不多是江湖上的公敌,就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即使他们真的有极个别的余孽没有被消灭干净,我相信他们也会躲得远远的,绝不会这样公开画上他们的标识!”
焦异行道:“咱们朝拜山庄自打建庄伊始就是江湖上正义的化身,专门横扫这些江湖败类!即使真的有些漏网之鱼,他们只怕连躲着咱们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公然把他们的标识画到咱们的山庄的大门上?”
韩天霸道:“所以,这绝对是有人在和咱们开玩笑!或者,这干脆就是有人在和咱们在恶作剧!”
毕天福道:“可是,恶作剧通常不会杀人!”
李万年道:“是的!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高得凡的死和这五个骷髅有没有关系?它们有没有可能是碰巧出现在了一起?”
可是,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难度实在很大!
谁都不肯吱声。
寂静,可怕的寂静!
忽然,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大厅东面的一扇窗户就象一支离弦的箭一样直直地朝着人群里飞了过来。
韩天霸第一个跳了起来,一个燕子三抄水,迎着那扇窗户掠了过去,挥拳就砸。
韩天霸一身横练功夫,在朝拜山庄也算得上一把好手了。就听“轰”的一声巨响,他一拳将那扇窗户打了个粉碎,无数的木屑化成满天的利箭,“呜呜”的呼啸着朝着那个窗户的空洞激射而去。
窗外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激射而去的木屑,刚刚抵达空洞数丈的范围,立刻就像陷进了泥沼里一样越飞越慢,越飞越慢,最后竟全部停在了半空,猛的掉了下去!
焦异行脸色一变。
那声音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让你们也见识一下某家的手段”!就听“嗤嗤”几声,三件长长的兵器排列成“品”字形,朝着韩天霸的前胸激射了过来。
韩天霸仔细一看,那是三根一尺来长、手指粗细的树枝,快如闪电,挂着风声,那样子绝对比任何强弓硬弩射出来的还要强劲。
寒光一闪,最右边的那根树枝让韩天霸一刀斩成了两截,斜斜的飞了出去,但他也让那根树枝一震,竟震了一个踉跄,赶紧低身,想从另外两根树枝的底下钻出去。
却不料,那两根树枝刚刚飞过韩天霸的头顶,竟诡异的一转,飞行中的利箭刹那间就变成了两支判官笔,一上一下分别朝着他的“百会”、“风府”两个大穴点了过去!
那两根树枝的速度实在太快,再加上大大出乎意料,韩天霸想要变招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一个“赖驴打滚”,就地翻滚着勉强躲了过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刚要骂,突然感觉左边后肩一痛,一摸才知道那里竟无声无息地插上了支镖。
那是一支极为普通的飞镖,随处可见,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它现在所处的位置,那仿佛它自始至终就一直插在韩天霸的后肩上一样,大厅里,数百双眼睛,竟没有一个人看清楚这镖是从哪里飞过来,又是什么时候插到了韩天霸肩上的。
屋顶传来“哈哈”几声狂笑。
那是嘲弄、得意、肆无忌惮的狂笑!
韩天霸的脸都绿了。纵横江湖数十年,他什么时候像这样让人当猴耍过!他一咬牙,“噗”的一声将那支镖连肉一起扯了下来,狠狠的一扔,“哇哇”怪叫着追了出去。
毕天福一纵身跳出了屋外,再一个旱地拔葱跳上了房顶,只是,四周早已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韩天霸追到屋外,哇哇怪叫着喊道:“哇呀呀!王八羔子狗杂种!有本事的你就不要走,爷爷要与你大战三百合!”
那声音这时已经到了数里开外:“速交神龙令,否则,灭你满门”!
李万年没有追。一根树枝就可以将韩天霸震个踉跄,他知道即使他们所有的人全都追出去也是白给,他们根本就不是别人的对手,他弯腰捡起了韩天霸扔掉的那支镖。
那是支普通的镖,没有任何奇特的地方。镖的后面夹着个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速交神龙令,否则,灭你满门”!
霸道,毫无商量的余地。只是,凭着对方刚才随意展露的那手功夫,对方真的有能力做到。
江湖上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样的好手?怎么一向以消息灵通著称的朝拜山庄也从未听说过?
韩天霸皮糙肉厚,虽然后肩上鲜血淋漓,但他根本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一言不发,气呼呼的直喘粗气。
毕天福也垂头丧气的回到大厅坐了下来。
大厅里又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良久,李万年试探着问道:“神龙令,难道是七杀组织的那个神龙令?”
毕天福道:“数百年来,也就听说过这个神秘的七杀组织曾用过这么一个神龙令。”
李万年道“不错!传闻,他们是比五毒教和孤鹰教更早出现的一个极为神秘的组织。他们极少插手江湖是非,只是已经有很多年未曾现身了,现在只怕早就没有人知道他们了”。
毕天福道:“何止是现在没有人知道他们!传闻,即使是数百年前,了解这个组织的人也不是太多!人们唯一知道的是,每次他们现身后都会石破天惊,引起大乱!”
李万年道:“他们武功高深莫测,行径亦正亦邪,素以暗杀闻名于世!传闻,只要是他们看中的人,只要是他们想杀的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摆脱被杀的命运!数百年前,即使当时名动一时的佛门的怀仁大师和道教的丹青道长,也都一样被杀!”
毕天福道:“这个七杀组织,不知道他们和五毒教、孤鹰教有没有瓜葛?”
焦异行道:“江湖谣传,七杀组织被孤鹰教所灭,也有谣传,七杀组织本来就是孤鹰教的先行者!不过直至孤鹰教被灭,七杀组织却再也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据说这个七杀组织非高手不杀,而且,杀人之前通常都会给人送去一个令牌!”
毕天福道:“这么说来,他们杀人前给人送去的那个令牌就是这所谓的神龙令?”
焦异行道:“非也!他们杀人的这个令牌,名为七杀令。至于神龙令,具体的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以前还真的从未听我大哥说过”。
李万年道:“要是山庄真有这所谓的神龙令,除了林庄主,只怕没有人知道这事了,只是,林庄主都这样了,他即使知道,怎么又怎么问他!”
韩天霸粗声粗气的说道:“就是!找咱们要神龙令,咱们谁知道神龙令长什么样子,这不是瞎掰吗!”
李万年道:“也不知道七杀令和神龙有什么关系?传闻,但凡见过七杀令的人都会毫无例外地死去,活着的人,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七杀令长成什么样子!”
焦异行喃喃的说道:“神龙令和高得帆有没有关系?高得帆的死和神龙令有没有关系?山庄的事,今天和前两天的有没有关系?”
这些,没有人知道即使是一丁点的答案!
许久,李万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看这人发暗器的手法,难道是失传已久的阳关三叠浪”?
毕天福道:“刚才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看样子不是。传闻,阳关三叠浪能一口气打出数百个暗器,就像海浪,无孔不入,并且一浪强过一浪,能够笼罩敌人全身几乎所有的大穴,出手之余从来不留活口。它失传已久,早就不会有人会使这种手法了。”
韩天霸:“就是!如果是阳关三叠浪,老子还会像现在这样活得好好的吗!”
李万年道:“可是,除了阳关三叠浪,天下哪还有这样精准的暗器手法?”
焦异行道:“我看此人的暗器手法,暗器名家四川唐门也应该能够做到,应该不是失传已久的阳关三叠浪!”
李万年道:“唐门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了,早有传言他们已让仇家灭了门,我看也不太像唐门的人”。
毕天福道:“这问题是越来越多了,也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只是,这些,又和咱们朝拜山庄有什么关系?”
大厅里再度陷入沉静。许久,焦异行喃喃着说道:“朝拜山庄,只怕又将面临多事之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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