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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楼外，第五姽婳仰起头望着屋顶，漆黑的夜，什么都看不见。
静静的倚靠着阑干，如水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远处，散落的发丝被风儿吹起，时不时的遮住了视线。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也猜不出来那人会是谁，更无法得知他到相国府究竟想做些什么。
整整一天，她所能做的不过是适应。
适应新的生活，适应新的人，适应新的事。
可是，她除了一个相国嫡女的身份，什么都没有。她不会武功，不会经商，不会医术……
这样的她，要拿什么保护她在乎的人？她又该如何为了被毒害的孩子复仇？如何为了自己那么多年不见天日的苦楚复仇？更要如何为了第五世家族人的血海深仇向东方晟复仇？
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根本无能为力。
越想越痛苦的第五姽婳靠着阑干，缓缓的蹲下身子，双手环住膝盖，低头埋在膝间。不甘的泪水不知是什么时候从眼睛里头跑了出来，溢满了巴掌大的脸颊，浸湿了衣袖，低诉的呜咽声时不时的打破了静谧的夜。
秋菊双手捧着一盆子的洗漱水，腰间夹着一大束刚从花园摘下的花束回来，只瞧着青黛楼的大门敞开着，亮堂的灯火照亮着大厅，而第五姽婳埋首却蜷缩着门前栏杆处，她隐约的能听到抽泣声。
秋菊顾不得夹紧腰间的花束，任它从腰间落下，只是急急的迈着步子上前，蹲下身子，将洗漱的盆子放在一边，担心着：“小姐？”
“小姐，您可别吓奴婢，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五姽婳没有回应，却是收住了哭泣声，不再垂泪，她暗自用衣袖偷偷的在膝间擦拭掉眼泪。
“没事，只是睡不着，就靠着阑干，倒也没想到靠着靠着，竟然有了些睡意，就这么蹲着眯会儿。”第五姽婳久久的才吭声。再次抬头，她依旧是一张微笑红润的小脸，整张脸颊上看不到丝毫的泪痕，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小姐不如现在回房再去休息会儿？”秋菊扶起第五姽婳，而后重新将洗漱的盆子端了起来，关怀的提议。
“也好。”第五姽婳眨眨眼，果真有些酸涩，率自往屋里走去，略带困意的吩咐着，“等会儿春兰回来，记得告知她我不想吃了。”
“是的，小姐。奴婢还是先伺候您入睡。奴婢走在床外守着，保证没有人能够打扰小姐您。”秋菊跟着后面走，盆里的水太重，她拿了挺久的时间，两只手都累了，于是索性抱起盆子。
第五姽婳倒也没再说些什么，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里屋。
秋菊将盆子放在墙角的架子上，而后伺候第五姽婳上了床，她熟练的放下了雪白的纱帐，而后转身离开，在不远处便停了下来，守夜。
床内的第五姽婳没有入睡，只是静静的盯着床上方的鎏金熏香球。
盯着盯着，她想到这个鎏金熏香球是二姨娘慕嫚容在她八岁生辰时送给她的，当初还是二姨娘亲手悬挂上去的，她说这个东西能够帮助她入眠，睡个好觉。
第五姽婳霎的起身伸手便将鎏金熏香球从床顶扯了下来，她愣神的望着它……
那时，嫁与东方晟整整三年的她一无所出。
她还记得王府里的大夫只是敷衍的安慰她还年轻，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是体寒，需要好好的调养，定然能够怀上孩子。
后来，哥哥前来王府探望她的时候顺便从外头带来一个大夫，说是替她瞧瞧，可是这么一瞧，却是不得了。
大夫言之凿凿，她的房里充满了麝香的味道，而且就他判断，这个味道已经很久了。
麝香……哪个女子常年的浸泡在这样的味道下，还能够怀孕？便是有幸怀孕了，又怎么可能保得住生得下来？
最后，刨根究底的查，查到她房里的熏香里头尽是夹杂着麝香。
熏香，是二姨娘送给她的，她从小一直都只使用这一种香。
可是，最后不过是拉了她房里的一个下等丫鬟处理了，就当了事了。
可恨……
第五姽婳伸手重重的将手里的鎏金熏香球扔了出去。
熏香球压过床帐飞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重重的掉在地上，滚了几滚，闷重的响声瞬间打破寂静的夜，也把不远处的秋菊给吓得跳了起来。
她朝着声音来源处瞧去，只瞧着平整的青石上躺着鎏金球。
秋菊连忙上前将它捡了起来，仔细打量一番，是小姐卧床上挂着的那只。
这鎏金球小姐不是一直都很重视？怎么会把它扔出来？
“小姐？”她颤颤的向前走着，在纱帐前停了下来。
“没事。”第五姽婳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有些过火了，静下心缓缓说道，“就瞧着它旧了不像样，就不想再瞧着了。对了，秋菊，你把里头的熏香给取了出来，而后把这鎏金球给收起来，毕竟也是二姨娘的心意。”
“小姐，那秋菊让人再拿个新的鎏金球来给小姐系在床头？”秋菊望着手中的鎏金球，的确是老旧了，毕竟小姐用了好几年，终究是不像先开始那样的光彩耀人了。
“不用，吩咐下去以后也不准在青黛楼点任何的香。”第五姽婳重新躺了下来，拉过身侧的薄纱被盖在身上，淡然的说道，“你下去吧！”
“那秋菊先退下，小姐您要有事就叫奴婢。”秋菊躬身回禀，而后退了下去。
独自一人呆着，思绪如泉涌。
她根本不能确认这鎏金熏香球也被二姨娘下了麝香，可是冥冥之中她的内心就是这么感觉的，她感觉豁然开朗起来。
过去发生的一些让她迷惑不解的事情，好像渐渐的露出了眉目，它们好像就在那个地方，静静的等待着她去一一揭晓。
那个冷漠的男人，他会来吗？她吃的真的是毒药吗？
第五姽婳侧过身子，眯眼蹙眉，暗自斐然。
希望他会来，希望她有药可解。
这个夜，人事不太寻常。这个夜，她睡的不太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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