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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贵一进门,就去柜台上翻出两瓶酒,乐呵呵地道:“今天刘局长来了,咱们喝南湘老窖。````中``”
连云的脸一沉,道:“吃完饭还要向同志们介绍一下刘局长,酒就不喝了吧,等会一个个醉醺醺的,像什么样子”
王富贵只好放下了酒瓶,脸上有些尴尬,道:“刘局长,可别嫌我们招待不周,咱们山里汉子招待客人,从来都是很实在的,等下午开完会,我陪你喝个桌底倒”
虽然没有酒,但老熊准备的这桌菜还是很丰盛的,有山里的野猪肉和山鸡,还有一些蘑菇和野菜,特别是那个野菜炒鸡蛋,味道香得厉害,刘阳以前从没吃到过。
本来按照计划,是等刘阳来了先开会,开完会再吃饭的,可刘阳来得晚了,这顺序只好颠倒过来,先吃饭,后开会。
吃完饭,连云召开会议,把刘阳介绍给大家认识。
其实在饭桌上,刘阳就已经和里的干部认识得差不多了,王富贵这番介绍,相当于是在一堆老面孔跟前,又把刘阳给介绍了一遍,只不过更为正式罢了。
刘阳此时就发现了连云的一个特点,待人接物,连云的话不多,可往主席台上一坐,连云的话闸就收不住,天南海北讲了一个多小时,却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希望刘阳能够给老熊的扶贫工作,带来新的气象
散会之后,连云把自己的工作本一合,四平八稳地上了楼,对刘阳的安排不闻不顾。
王富贵走到刘阳跟前,嘿嘿笑着:“刘局长,我先带你到住的地方看看。”
住的地方也在这座两层高的办公楼上,准确说,就是一间办公室,十三四个平方大,中间用帘子一隔,前面摆了一张长条办公桌,后面放了一张床,门后面摆着脸盆架子。
王富贵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咱们老熊的条件艰苦,连个像样的招待所都没有,我让人把这间办公室收拾了出来,办公住宿两用,实在是对不住刘局长啊,你看你这大老远下来扶贫,可……”
“王长,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咱们就要在一口大锅里搅马勺了,你也别喊我刘局长了,叫我小刘、刘老弟都行。”刘阳笑着,他看出来了,王富贵是个比较实诚的人。
王富贵就笑道:“行,那我就托个大,喊你一声刘老弟。”
王富贵亲自动手,帮着刘阳把行李归置好,然后又叮嘱道:“刘老弟,晚上睡觉记得关窗,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可千万别感冒了。另外,床下给你铺了电褥子,要是觉得冷,就开电褥子。”
一切收拾停当,王富贵又拖着刘阳,“走走走,晚饭安排好了。”
晚饭还是在政府对面的饭馆里,基本上还是下午的那几个人,只是连云没在,他不在,大家反而放得开。
王富贵还惦记着中午的两瓶酒,进门就道:“老庄,把南湘老窖拿出来,要两瓶。”
老庄就是饭馆的老板,他一听就摇头,“王长,南湘老窖没有了,只有刘阳大曲,你要几瓶?”
“你个怂货,怕我们不给钱吗”王富贵一听就骂,“今天来了县里的刘局长,是来扶贫的,你别给我丢脸,快把好酒拿出来了,再磨磨蹭蹭,以后我们就到四海饭店去吃了”
老庄这才从柜台下面翻出两瓶南湘老窖,放到桌上,叨叨道:“年年都见扶贫的人,来了就在我这里吃,吃完抹嘴就走,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嘛,带来的米面油,也没见分我一些。”
王富贵一拍桌子,瞪着眼道:“你个怂货,到厨房整你的菜去,一会要是让刘局长吃得不满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等老庄进了厨房,王富贵就道:“刘局长,他瞎咧咧呢,你别往心里去。)(中&.”
“老庄开玩笑呢”
刘阳摆了摆手,老庄说得其实是实话,以前扶贫的工作,不就是走个过场吗,下来送点东西,转一圈,然后回去住在县城里扶老熊的贫,等扶贫期结束,再把别人以前写的扶贫材料抄一抄,交上去就算完事了。
如此扶贫,又怎么不贫。
山里人喝酒比较猛,就跟喝水似的,以前刘阳觉得申保国喝酒很猛,可眼前这些老熊的干部,各个都不比申保国差,酒杯子一端,全都是万夫莫敌的张飞。
两瓶南湘老窖走完,王富贵才让老庄端上几瓶刘阳大曲,这是邻县刘阳县产的一种酒,因为价格便宜,在暮云刘阳这一带销量挺好。
给刘阳又满上一杯,王富贵问道:“刘局长,这次你下来,有没有带什么项目?”
“项目暂时没有,我这次下来主要是先摸清楚咱们里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再定项目。”
王富贵心里就有点失望,以往下来扶贫的人,大小总有点项目,比如去年就搞了科技,虽说带来的科技籍很扯淡,什么无土栽培、海产养殖,根本和老熊不搭界,但好歹也是个项目吧。
唉,要是下来扶贫的是交通局的局长就好了,把里的路修一修,老熊就有指望了。
副长钟安就道:“以前来过那么多的扶贫干部,调查报告年年都写,怎么还要调查啊,咱们里的困难,也没少往上提。”
王富贵就瞪了一下眼,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刘局长实地调查一下也是好的。”
刘阳笑呵呵地解释了一下:“以前那些调查报告,包括咱么里交给县里的材料,我都看了,但那上面全讲的是咱们老熊的困难和不足,没有讲优点和优势,我这次调查,主要是摸清楚这方面的情况。”
钟安心里就笑了,一样是调查,只不过换了新鲜名词罢了,老熊要是有优势的话,还会这样穷吗。这刘局长看起来年纪不大,弯弯绕倒是不少啊。
王富贵倒是问了一句,“这调查有啥区别?”
“我们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上面帮忙,尤其是脱贫致富,等靠要更是不现实,受穷受贫的又不是上面的人。”刘阳看着牛旺森,“等人别人帮你致富,犹如盼着天下上掉馅饼,想发财,还得靠自己啊”
这句话说到了在场诸位的心里去了,老熊的穷,县里人人皆知,可为什么县里定计划的时候,就不向老熊倾斜呢,追根到底,是因为没有穷在别人的身上,别人当然不着急。
王富贵点了点头,“刘老弟是个实在话,这话说得很掏心窝子。”
“我这次来,就是看咱们老熊有没有什么优势,有了优势,就能拉来投资,拉来项目。”刘阳说着。
钟安笑道:“咱们老熊的优势,就是山多,除了山多,还是山多。”
众人都是大笑,这话很现实,出门抬头全是山。
刘阳就笑着:“山多也是优势,俗话说,靠山吃山,咱们既然靠着山,那就吃山”
众人又是大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没错,可老兄靠着山,却没有沾到山的光,祖祖辈辈受穷,反倒是拜山所赐。
“喝酒喝酒”王富贵一提杯子,“刘局长是大地方来的干部,眼界开阔,跟咱们这些山炮不一样。他这次来了,咱们老熊就有希望了。”
吃完饭,大家把刘阳送回住处,就各回各家,做鸟兽散了。
老熊海拔比较高,刘阳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觉得有些冷,就起来了。山的夜,果然是静得吓人,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两声不知名鸟儿的怪叫,让人听了直渗得慌。
刘阳坐起来,运了运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找回一床被子,才接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刘阳推开门,直觉得一股清新空气扑面而来,直沁心脾。
连云也住在政府大院里,此时他正蹲在一阶石梯上,拿着搪瓷缸刷牙。
“连记,早”刘阳打了个招呼。
连云毫无表情,点了一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刘阳心说连云真是个怪人,作为里的记,对待自己同志,竟然也是如此冷漠,不过他也管不着对方,从子找出自己的杯子,去水管接了点水,就蹲在石阶的另一头,也刷起了牙。
山里人起得都早,刘阳刷完牙,到街上转了转,说是街,其实就是一条起伏不平、稍微宽一点的路罢了,街两边开了几间商店,卖一些烟酒盐糖,还有衣服鞋子之类的简单东西,其它就是理发店、修理铺之类的。
上的房子,很多都是老旧的房子,墙壁发黑斑驳,房顶长着青苔,看起来没有丝毫风景,偶尔能看到一两座漂亮的青砖大瓦房,听说都是外出打工的人,赚了钱回来盖的。
还好有一家卖豆腐脑油饼的早餐店,刘阳吃完回到政府大院,里的干部就来上班了。
王富贵正半蹲在政府的大院里,摆了一个似熊非熊的难看架势,看到刘阳,他就笑着问道:“刘局长,今天怎么安排?”
“下去调研,先把里的所有子都走一遍”刘阳看着王富贵,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锻炼呢”王富贵收了架势,“小时候跟人学的,说是五禽戏,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我一直练着呢。”
刘阳笑着,“有点形似吧,既然一直练,那你就坚持下去吧。”
王富贵站在那里摸了摸下巴,道:“刘局长,有个情况要先跟你说清楚,咱们的很多,还没有通路呢,都是山里的小路,得走着去,你要想这些都走一个遍,至少得半个月”
“你帮我找个向导,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王富贵看刘阳还真的准备把老熊的子走一遍,心里倒是有点佩服,以前来的那些扶贫干部,光是在上转一圈,都喊着累,几乎从来没有能在里呆够三天的,老熊的扶贫工作,其实都是这些干部住在县里完成的。
“那我这就给你安排一下去。”王富贵笑呵呵地就上了楼。
刘阳正在自己里准备东西,就有人来敲门,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看到刘阳,欢喜地道:“你是刘局长吧,我叫王元宝,是长让我来的,给刘局长当向导的。”
“快进来坐吧”刘阳就赶紧把王元宝让进来,看他的模样跟王富贵有点相似,就道:“你跟王长是……”
“我们是堂兄弟”王元宝搓着手,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
里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吃喝另算,每天再给他十五块钱的向导费,王富贵怕别人会讲闲话,其实王富贵把这个任务给他,是因为王元宝有一架手扶拖拉机,如果去邻近几个通路的子,会比较方便一些。
刘阳把东西一收拾,提了起来,道:“王大哥,那咱们就出发吧”
“我来,我来”王元宝抢过刘阳手里的一个包,出门就走。
政府的大院里,放着王元宝的手扶拖拉机,比起农用三轮车大不了多少,车斗里放着刘阳昨天带来的一些米面药品。
把刘阳的东西往车斗里一放,王元宝就发动了车子,“刘局长,你坐上去后一定要扶好,路上可颠。”
昨天来老熊的路,刘阳就已经见识过了,可出了老熊,他才发现昨天的那条路真的是路,而今天的路,压根就不是路,完全就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堆在一起罢了,崎岖不平。
刘阳这就发现手扶拖拉机的好处了,底盘高,不怕被地上的石头擦到;方向盘无间隙,容易拐弯;人站着掌握方向,两条腿就是天然的减震器。反正刘阳坐着车上,好几次差点被颠得整个人飞了出去。
今天的第一站是下川,在老熊,下川算是比较富的子了,可就是比较富的子,依旧是很穷,全没有一间正儿八经的青砖大瓦房。巷子都是用石头铺的,非常窄,站在那里展开手,可以摸到两边的墙。
全有一半人家里没有电器,有电器的人家,也仅限于是电视机罢了,委会里,有全唯一的一部电话,外出打工的人,就靠这部电话给家里报着平安。
刘阳刚进的时候,恰巧就听到主任在大喊:“三蛋他媳妇,你男人来电话了。”
用王元宝的话讲,要什么电话,站在院子里吼一嗓子,全人都能听到。不过,王元宝也讲了,现在都比以前强多了,有很多人出去打工赚钱了,以前那才叫真穷呢。
刘阳看过一份报纸,说有的山区穷得一家人只有一条棉裤,到了冬天,全家人躺在炕上,谁出门谁穿裤子。刘阳以为那是报纸为吸引眼球在瞎编,谁知王元宝讲自己家里以前就是这样穷,甚至比那还穷。
听说刘阳是下来扶贫的干部,主任就带着刘阳在里转了转,介绍了介绍情况,总之,就一个字:穷。
外的山上,有很多裸露的山皮,光秃秃的,跟人脑袋上的斑秃似的,听主任介绍,这是因为里的地太少了,以前人饿得实在受不了,就砍了树种庄稼,谁知没了树,一场大雨下过,就把地跟地里的庄稼冲得干干净净,于是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从下川出来,王元宝又领着刘阳去了上川,上川在山上,不论好坏,下川好歹还算是有条路,可上川连条路都没有。两人是走路上的山,王元宝扛着一袋米,刘阳拎着两桶油,在台阶时有时无的山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上川。
上川比下川就更惨,全二十多户人,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
王元宝讲,有电视机也用不起,因为山高路远,电线拉得长,损耗非常大,上川的电费是好几块钱一度,谁舍得拿来看电视啊,也就天黑的那会工夫点一下电灯,凑合着把晚饭一吃,然后就拉灯睡觉,听山里的怪叫声,就是这里的娱乐项目了。
刘阳听了之后很心酸,他也是从山里走出来的,同样是山,情况却是天差地别。
接下来二十多天的时间,刘阳走遍了老熊所有的十八个,距离老熊越远,子就越穷,山里没有地,一年到头赚的钱,很大一部分都要用来换粮食,所以很难脱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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