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门微微咧开一道缝,一抹白浮现在我的眼前。
披麻戴孝?
我脑海里唯一闪过的信息就是这个了。
总不能是女鬼吧?
就在我疑惑对方为何迟迟不出声的时候,那半掩着的门忽然被一阵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刮开了。
!!!
我一惊,吓得倒退了两步,刚好被后面的邋遢道人挡住。
“怕啥?走这个还怕回家?去~”
邋遢道人推了我一下,直接把我推进了那门内。
我刚刚抬起头,就被院子里的情况惊呆了。
不大的院子,四处挂着白色的布条。
院子里随处可见纸人纸马。
这也是有讲究的。
不知道你们那边什么风俗,反正在这里,男人死是要扎纸马的,而女人死则是要扎纸牛。
说起来,纸马纸牛区别不大,唯一辨别的地方就是看鬃毛。
纸马的脖颈上是有黑色的鬃毛的,纸牛则是没有。
看见院子里的纸马我就知道这尸体没送错了,都是男人。
我绕过一条条白纸帆,向着内堂走去。
一进屋子,正中央那个大大的“奠”字就出现在我眼前。
大大的“奠”字下是一张简单的八仙桌。
香烛,香炉,贡品,错落有致的摆在上面。
屋子正中央摆着六具棺材,看样子是事前就准备妥当了。
左边的是几个小男孩,看岁数都不大,此时正伏在地上,有两个几乎都是在酣睡中。
右边则是七个年岁约有三十上下的少妇,我知道,死的这七个就是她们的丈夫。
我脚上穿着一双草鞋,身上穿一身青布长衫,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腰包藏着一包符。
那年岁最大的一个女人见我的装束,知道了我的来意,便起身走到我跟前。
“小师父,不知道我们几位姐妹的相公可是安然带回来了?”
我作了一揖,嗯了一声。
那女人就从腰间掏出一个小荷包来,递到了我手里,说了句有劳师父了。
我也不言语,拿着荷包扭头就走了出去。
来到邋遢道人身前,冲他晃了晃我手上的荷包,示意我拿到了,问他接下来怎么办。
邋遢道人捻捻胡须,将我手上的荷包接了过去,从里面掏出三个铜板来,往大门口的地上一丢。
“这叫三才相,是必须在尸体回门前丢到门口的。”
邋遢道人丢完铜钱,缓缓的冲我道。
“你去让那些家属回避一下,都去后院,不经允许不能出来!不然后果自负!”
我一听这么严重,赶紧快步走回屋子,驱散了那些女人和孩子。
待得我回来,邋遢道人便开始引着那些尸体入门。
“过三才,人丁兴旺,家业丰顺,亲朋安康~”
伴随着邋遢道人摄魂铃的晃动,那七具尸体一个个跳过地上的三枚铜钱。
只有最后一具例外,无论如何都是跳不过那“三才相”。
“唉~你这又是何苦?现在的你啊,放不下妻儿就是罪过......”
邋遢道人点了一下那具尸体的天灵盖,口中默念了几句,然后又叫我给他少了一点纸钱,等到铃声再次响起时,那具尸体居然跳过去了!
邋遢道人继续引导着那七具尸体往里面走,渐渐来到了正堂门口。
“小宝,给他们换上寿衣。”
邋遢道人跟我说了一句,剩下的则是交给了我。
我麻利的给他们几个换好了衣服,只是怎么看怎么奇怪,那寿衣比他们身子要大上一圈都不止。
邋遢道人从怀里掏出那几个死人的“魂引”递到了我手上,说了句“烧掉!”
我便把手上的一把丢进了正堂里的烧纸钱的火盆中。
火苗子窜的蹭蹭的,一下子跳起的老高,就像要从火盆子里冲出来一样。
邋遢道人从怀里掏出一方小印,又从兜里掏出一包朱砂,叫我用火盆里的火苗烧化。
待得朱砂成了红色的粘稠液体,邋遢道人就用小印蘸着朱砂,在每个死尸身上点了那么几下。
“死者入棺前,需以朱砂点其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板心等七窍连同耳、鼻、口诸处,以封其三魂七魄。”
邋遢道人把小印收起来,对我一本正经的说道。
“来,收尸体入馆。”
邋遢道人跟我开始一具一具将那七具尸体放到了棺材里,废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搞完了这一切。
“切记,赶尸入殓这一过程绝对不能让生人碰见,不然,生人的活气会扰了这死人的阴气,生人一接近尸体,便会有“惊尸”的危险,而入殓过程,必须在三更半夜。”
邋遢道人给我解释了为什么驱逐家属的原因。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我点点头,真是获益良多啊。
“你去把那些家属叫来,让他们瞻仰死者遗容,准备封馆。”
“是。”
我走到后院叫出那些家属。
一进正堂,那些少妇就一个个成了泪人,带着自家孩子伏在棺材旁,棺盖一揭开,须眉毕现,果然是丧家亲人,象貌宛如昨日,如今却翘翘长眠在棺材里了,伤心惨目,摧人肺腑,顿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泣不成声,却不曾有一人敢走到近前碰碰他们死去的丈夫。
阴阳两相隔!想必她们也是懂得这个道理。
邋遢道人这时便上前劝说大家不要过于悲伤,致使死者不安。
“幸亏他们生前积有功德,才得平安的返回乡土。他们刚经过长途中跋涉,急需安息。各位夫人就不要打搅过去人的安宁了。”
果然,在邋遢道人的劝说下,这些女眷果然一个个止住了哭声,好似刚刚那些都是逢场作戏。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人心呐!
生前你是人家丈夫,死后可就不同了。身后事有人帮你料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毕竟你这一去,那些女人就要活活守寡,那些年幼的小家伙儿们也都成了没爹的孩子。
我走到师父身后,等着师父接下来的行动。
那个刚刚给我荷包的女人再次走上前来,对着邋遢道人施了一个大礼。
“这次多谢王道长走这一遭儿,我们姐妹几个感激不尽!”
“哎~言重了,言重了,他们回来就好。”
那女人在袖口里掏出一个绣的更加精致的荷包,塞到了邋遢道人手里。
“区区小钱,不成敬意,有劳师父了。”
“呵呵~应当的,应当的。不过夫人要记得,为死者挖好坟墓后,还要以朱砂撒在底部,意为镇“老屋场”。这样才不会扰了祖上的清宁,也能保佑子孙后代福禄双全。”
邋遢道人将荷包递给身后的我,转过头又对着那妇人叮嘱道。
“有劳道长。”
两人互相打个稽首,这单子买卖算是做成了。
我跟师父帮他们盖好棺材盖,便出了院子。
刚一出门,邋遢道人就把我手里的荷包一把夺了过去,那样子要多吝啬有多吝啬。
“赚了多少?”
我好奇地问道。
“三两七钱银子。”邋遢道人掂了掂荷包的分量,估了个大概。
“哦。”
我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这走脚呢,师父拿大头,为师就要这三两好了。至于这七钱,嘛....”
邋遢道人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在手里得意的晃了晃。
“是不是徒弟的?”
我一听还有我的份儿,立马也来了精神头儿。
“嘿嘿,你现在还小,这钱你也用不上。这样吧,师父先给你收着,留着给你以后娶媳妇儿用。”
邋遢道人阴险的嘿嘿一笑,将那一小块银子又丢回了荷包。
将那荷包揣进怀里,邋遢道人是心情大好,连小曲儿都哼起来了。
“装模作样!”
我心里暗骂声狡猾,嘴上也没说啥,跟着师父身后向着村子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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