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吴志对待王二的方式只有焦躁和等待。
……
但是,这种等待似乎有些久了。
每天上班吴志期望看到王二微笑地走向他,拉他到外面告诉他一切他想要知道的。可是,没有!他要么不在,要么进来就首先冲向大刘的桌子,斜跨在那里,继续评谈他前一晚的乐事或者艳遇,然后再和乌鸦调一阵子情。
那个时候吴志的思想高度运转。他一遍一遍地猜测和祈望。他觉得在和大刘评谈玩之后王二就会转向他,就会向他示意,并且告诉他一些相关的消息,哪怕是一丁点儿。然而,王二却没有转向他,而是转向了乌鸦。
吴志又开始猜测和祈望。他觉得这次和乌鸦调侃以后王二一定会转向自己。于是,他不断地默数时间,默数数字,时不时地看看他们,盼着他们的调情尽快结束。
当王二把乌鸦挑逗得无言以对或者撒起泼的时候,他就很得意地笑,笑得迟迟合不拢嘴,似乎在向其他人宣示他的能力和英雄气魄,以证明他是征服女人的王,情场的高手,撕破笼罩在女人内心情欲诉求之上的那层纱而让她们的情欲现露在外的霸主,或许此时他觉得不仅仅是乌鸦,更是所有妙龄的和成熟的女人被他扒光了衣服齐排排地立在他的面前,供他欣赏,供他显耀,或者这就是他无限的乐趣。
但对吴志,多么希望王二的笑尽快结束,结束以后尽快把重点转向他。他看着兴奋不已的王二,附和地笑一声,很快让自己的眼神带上祈望,以希王二能够看到他的眼神,领会他的焦躁的心情。
一阵笑声之后,王二又开始了新的话题,开始新一轮的攻击和征服,似乎要将乌鸦,乃至所有妙龄的、成熟的女人彻底踩在他的脚下才可罢手。
吴志看着王二的表现,失望而祈望,而又猜测。他感觉这样地乞求从王二那里得到什么,真是一件极其累人的事情。当王二并不对他的眼神给出什么表示的时候,他心里异常地灰暗与不甘。他不愿意让自己那么长时间的期盼化为泡影,更不愿意这种期盼再这样无休止地延续下去,让他天天希望而又失望,失望而又希望,在希望和失望的交替夹击中疲惫地度过浑浑噩噩的日子。他需要知道一切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需要去想办法,去努力,去应对以后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而这也是他唯一在当下需要做的。
他不甘心放弃希望。
他希望王二在笑过之后,在得到心理的满足之后能够眷顾他一下,那时,他也会觉得自己的希望至少是得到了一丝一毫的满足,他也将有再次希望并继续等下去的信心和勇气。
人们常说: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句话似乎成了公理。当人们越担心什么事情,并且不希望它发生的时候,它却偏偏发生了。或者有些人已经想过事情来了以后怎样去应对,无可置疑的是这些人在事情真的来临时会相对好一点,至少可以说是有了一些准备;而另一些只怕事情来临但没去认真想它真的来了以后如何面对的人,恐怕会它的被熊熊气势击得很惨,使他们一下两下爬不起来,因为它就是在找他们的软肋展开袭击。吴志似乎应该归向前一种类型了。他每天,甚至王二在的每时每刻都希望王二给自己带来一些消息,如果可能的话,甚至是全部;但每天,每时每刻,他的悬着的心又总是放不下来。因为当王二挑逗完乌鸦之后,他就直接拍拍屁股出门去了,再等他回来恐怕很难。于是,吴志只有再将希望向下一天寄托。
希望——等待——猜测(脑袋从不停歇——累!)——企盼——失望——寄托希望——再等待……
这个律令几乎成了这些日子吴志的全部,工作早已甩之夭夭,进入不了眼球。更准确一点说,吴志这些日子的工作就是在这个律令中不断地回旋。
……
这一天,一切和往常一样地演绎:大刘看武侠,乌鸦吃早餐、照镜子,王二进来和大刘评谈、和乌鸦调情,之后出门,时候已经快到了中午。不同的是:几分钟之后,大刘和乌鸦都出去了,办公室就留下吴志,空落落的,静悄悄的。
吴志正好喜欢这样的安静,这个时候,至少他的内心没有那么焦迫和烦躁。
他想认真地享受一下这点宁静。
他做好了享受的准备。
然而,天天隐伏在内心中的那件事情又开始作祟,鼓动着他,让他无可是从。他望着桌上的一大堆资料发呆,眼神随着思绪运动、游弋,光束在眼眶里似闪似灭,那一大堆桌上的资料一会是资料一会又不知是何物。当意念收回来的时候,他意识到他的存在,他还在办公室,办公室的一切物什依然如旧,而他却不能成为物什——只是摆在那里,只在岁月的磨损中慢慢毁去,不知道什么是痛楚,也不为自己的困境而感慨而茫然而悲催一生;当意念再次游离,他就像一个物件,一个用来装点办公室或者供其他人使用的物件,也许他们会因为办公室猛然间多了一个他这样的物件显得拥挤而将他抬出去丢弃了,至于之后的他命运怎样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列了。或许大多数人看到他此时的造型,会认为他在想什么想得出神,却不会意识到他此时正在压抑自己去忍受巨大的压力,正在体味存在的尴尬和痛楚,甚至守护那一丝能给与他生命重大意义的近乎渺茫的希望。
也许生存就是这样,将一切都寄托给希望,让希望驱动它们生根、成长、健壮、衰老,乃至腐朽。于是,将肉体置放在某个边缘,让它牵动灵魂也处在这个边缘。在边缘,有希望的作用,肉体和灵魂不会退回边缘的左边;但希望又不是全部的力量,能够将肉体和灵魂引向边缘的右边。那么,挣扎,就在边缘,只能在边缘,就像有一股巨大力量在束缚,向左或者向右迈出即使是一小步都无比艰难,只好苦苦挣扎。
吴志的内心何尝不像一间塞满了可用不可用的东西的房子,丢一样可惜,不丢又显拥挤;最相像的是白色的灯光和灯光与窗外炙热阳光交相笼罩下的空落。
空落,没有皈依,有时候是那样地可怕,仿佛一个人悬在空中,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
“发什么愣呢?”王二的声音在身后猛一下响起。吴志吓了一跳,心“嘡”地一下跌下来,所有的血管紧急收缩,紧接着膨胀起来,血液加紧流淌,浑身的毫毛也颤抖起来。他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王二的手已经搭在了肩膀上。他觉得王二这一下子来得够狠,把他打到了地狱又拉了回来。他往后看了一下,站起了身,心依然有些皱巴。他心里咕叨:这小子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要吓死人呀!当他眼睛的余光扫过乌鸦和大刘的桌子,发现他们还没回来,他心里稍稍稳定了些,至少他的这一出尴尬样没被他们看见,他没有因此而丢出丑来,或者给他们留下调笑的话柄。
“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要吓死人呀?”吴志带点埋怨的口气问。
“刚来,看你发愣,那么出神!?”王二略带点愧意地赔笑说。
“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吴志重重地把这句话顿出来,再一次宣示他对王二的埋怨,想要让王二向自己低头,以平息他对自己的鲁莽,从而化解刚才他给自己带来的颜面扫尽的危机,好让他因愧疚而不去在别人面前宣传自己被他吓着的悲惨脸面。
“对不起,对不起呀——”王二连连地道着歉,再一次赔笑。
吴志心头略略平息了些。他似乎觉得不该过多地不依不饶,让王二为难。
但,他又忽而有了些愧疚。怎么说王二好歹也在给自己办事情,何必那么与他计较,万一他就此多心,对自己的事情开始推脱,那岂不是找了没趣。
他不好把这种意欲表达到王二面前,他怕王二起先没想到这层却因自己的示意而有了什么想法。
他赶忙收起心思,正视着王二。
王二还在赔笑,轻拍拍吴志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吴志觉得好像王二有话要对自己说,或许就是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他看王二没有说,想问一下,又觉得不太好问。他想如果人家知道了什么应该会给自己说的。
王二还是没有说话,望着吴志,张开双臂,扩了扩胸,伸了伸腰,又放下了,“嘿嘿”笑了几声,似乎觉到了吴志内心的一些想法,连咳了两下,之后清了清嗓子。说:“你再等等吧,这些天方案还没有定下来。可能还得一段时间。”
“哦!没事,不着急。”吴志嘴上应称着,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还没定下来。可定下来要到什么时候,还要自己等多久才能知道确切的内容?等,又是要等,像这些日子这样的等待让他已经十分难过了,他真的不想再等下去,真想尽快解脱。
“你也别着急,把心放宽些,我想单位也不至于让你总是这样下去的,你毕竟还是单位引进的人才吗!”王二带些安慰的口气说。
吴志回应:“哪是什么人才,咱们单位那么多的人才,我是摆设一个,顶不上多大用,只能做一些打杂的事情。”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卑小,现在干这些是熟悉业务,等到练上几年,你就成了领导的红人了,到时候我们还得巴结你呀,可别装着尊贵不认识我们哦?”王二又是在憧憬又是在将吴志的军。
“不可能的事情,我连现在都保不住,还能在以后成领导的红人?除非我爹或者哪个亲戚是当官的。”吴志很坚决地否定王二的话。
“完全有可能,你是高材生,别看现在很多人好像是人才,在单位很吃香,可你的起点要比他们高,悟性也比他们好,迟早会走到那一步的。我们到时候就给你打扫打扫办公室,提提水,给你打下手,认真地巴结你。”王二很坚信地说。
“算了吧,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成为可能。以我现在的处境,那一天是不会有的。我只求单位能把许诺我的尽快兑现,那时,我也就谢天谢地了。”吴志嘴上这样应称着,内心却有些窃喜,他当然希望如王二说的那样,而且他也觉得王二说的那些是很有可能达到的。
“你要有信心,我都对你有信心了。好好混,将来我还指望你提拔呢。”王二还是在坚持。
吴志不想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怕说久了就会失去所有的警觉,彻底服倒在王二的话语下,将那份内心的窃喜显露在外,而让王二用另一种眼神看待他。再者,对于将来,吴志也有过憧憬,可是一想到他现在的不稳定的处境,一种茫然感就油然而生,以至于他不敢再去过多地想,只一遍遍地希望现在能把自己安稳下来,让心不再飘,不再忍受漫长的无归属感的困扰。
他顿了一阵,又回头对王二郑重地说:“那件事,还请你抓紧一下,尽量打听清楚一些。”
“知道,知道,我也替你着急呢!”王二摆着手,意欲要吴志对他大加放心:“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谢了!”吴志由衷地说了句。
“咱们之间还说这个,客气了。”王二说着,又拍了拍吴志的肩膀。
吴志内心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和感激,他感到眼前的这个人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的温暖,让自己称心,舒服,得到了心灵的慰籍,甚至有了一种尊严。
“好好干,我看好你。顺便在你这里挂个号,将来有了名堂,一定把哥们提携一下。”王二又调侃式地把那句话抛了出来。
吴志冲他摆了摆手,没有再去辩解,
经与王二这么一阵调侃式的谈说,吴志放轻松了很多。尽管没有从王二那里得到什么有实际价值的消息,可他还是很高兴。他终于觉得有人——至少是王二以不同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终于觉得在单位不是所有的人都在排挤自己,终于觉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认可,自己的前方并不全是一片黑暗,而那窗外跑进来的一方阳光忽然变得可爱而多情。这时候,他宁愿再等待几天,再祈望几天。
……
午餐的铃声响起。
他们搭着肩说说笑笑地向食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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