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让之陈年 > 第七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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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

    中午12点,旧金山国际机场。

    坐在登机口看着窗外起起降降的一架架飞机,敖钧之不敢相信,从做出这个决定到自己彻底离开这里,只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

    忽然广播里传来登机的通知,周围的乘客全都有秩序的排成了长队,敖钧之跟着站起来,缓缓走到队伍最末端,握紧登机牌的手心紧张到不停的流汗。

    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勇气,也许是想到上了飞机就不能再用手吅机了,敖钧之深吸一口气,掏出手吅机拨通了那个记忆深处的号码。

    嘟……嘟……嘟……嘟……

    提示音一直在响,对方却没有回应。

    敖钧之几乎快要放弃,却在准备挂断的那一刻看到屏幕上电吅话被接起,于是又立马将手吅机放回耳边。

    “……喂?……”

    气息微弱,喏喏慵懒,一听对方就处于睡梦中被吵醒的惺忪状态。

    “庭让,是我。”

    敖钧之尽量控吅制自己不要颤吅抖,全神贯注的聆听着听筒里的一呼一吸。

    “……嗯?”

    周庭让时隔很久再听到敖钧之的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结果瞥了一眼屏幕上那串又长又陌生的号码,这才确定真的是敖钧之本人,原本疲惫不堪的身躯突然像注吅入了一股冰泉,激得周庭让瞬间就清吅醒了。

    “钧之?你怎么……”

    “你那边是凌晨四点吧,对不起,这么晚了还吵醒你。”

    “啊……没有……”周庭让从床吅上坐起来,无法否认心里那份压抑已久的牵挂,“你……在那边还好吗?”

    “只考虑工作和学习的话,还好。其他时候,不太好。”

    周庭让听懂了敖钧之话里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下头抓吅住被子的褶皱,保持沉默。

    “你呢?”

    敖钧之揣测得到周庭让内心的纠结,所以没有纵容尴尬无限蔓延,吸口气换了个话题。

    “我……还是老样子呗……没什么变化……”

    苦涩的弯起嘴角,周庭让不敢奢望自己还有机会尝尝爱情的味道。

    “庭让。”

    “……嗯?”

    “我现在在机场,马上就离开美国了。”

    “嗯?你要……”

    “回S城。”

    周庭让眼皮一抬,不自觉的抓紧手中的被单。

    “我马上就上飞机了,明天下午六点到S城。如果你愿意,我想明天一落地就看到你。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Yourboardingpass,sir?”

    慌忙将手中的登机牌交给地勤人员,敖钧之快速的留下一句话。

    “我得挂了,明天我等你。”

    随后便关机进了飞机。

    大脑嗡的一声,周庭让陷入了情绪空白。

    懵懵的放开手,任凭手吅机滑落在枕头边,周庭让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定义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敖钧之要回来了。

    可是他还能重新回到我的生活里吗?

    周庭让解不出这个答吅案,只能翻来覆去的折腾,辗转反侧的犹豫,不知不觉窗台上就透进了清晨的光亮。

    第二天下午两点,亨通公吅司。

    “咱出发吧,庭让。”

    同事杨景杰招呼在门口发愣的周庭让,周庭让这才回过神来,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

    “今天去F市要例检的仓库有点多,如果中途有什么事耽搁,咱们有可能得在那边呆一晚,明儿早上才能回来,没关系吧?”

    “……嗯……没事……”

    周庭让现在满脑子都是敖钧之昨晚那通电吅话,全身紧绷,根本听不进去外界的任何声音。

    “你怎么了?平时咱仓储部就属你做事最认真,今天怎么好像有点心不在焉?”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所以没什么精神吧。”

    周庭让看向窗外,不想让同事瞧出自己的不对劲。

    察觉到周庭让情绪不高,杨景杰也没再搭话,于是打开电台广播听起来。

    “说到缘分这个问题啊,其实咱们现在的都市年轻人呢,平时生活节奏都太快了,而且发展的越好,要求的越高,给自己设一些条条框框,最后呢,白白错过应该珍惜的人,所以才今天有人受伤,明天也有人受伤。今天VJ呢,准备跟大家分享一首情歌,送给正在爱情里挣扎的男男女吅女们,希望你们能把握住缘分,不要让它从身边溜走了。这里,一首《默认》,送给大家。”

    音响里传来淡淡诉说的旋律,周庭让感受着眼前飞驰而过的街景,打开耳朵将那贴近生活的歌词一句一句听进心里。

    「这世上没有迟到的缘份,只有你不敢面对的爱人。」

    第一句话就像给了周庭让的心一记狠捶,让周庭让从无用的自我催眠里惊醒。

    是不是,敖钧之其实就是属于我的缘分?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一个人,不敢面对,不敢承认而已?

    「哪怕命中注定的两个人,也只能在爱里等的认真。」

    初中遇到他,十五年后又遇到他,同病相怜的我们,一起经历伤痛,也一起经历释怀,仿佛这么刻骨铭心的翻吅搅,也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了的。

    如今旧情已往,他在认真的等自己结束挣扎,我也在认真的等自己停止悲观。

    「但愿情深,让经过的人为你转过身。不肯承认,其实心弦已拨动几根。」

    并不是不记得那天一起看旭日初升,他情不自禁靠近的呼吸,也不是不记得,那一刻自己心房的颤吅动。

    我们都伪装自己伪装了太久,所有的不堪和残吅忍,都因为我们把自己束缚得太深。可是谁又能想到,竟然有一天我看到了真吅实的你,你也看到了真吅实的我,才发现,你的存在好像成了我生活的必需,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

    「越陷越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已经默认。难道一等再等?错过缘份……」

    曾以为,他人走了影子却留在四周的感觉,一生就那一次。却不想敖钧之的离开,同样也是一种不舍和遗憾。

    他突然发来的信息,突然打来的电吅话,一次又一次的扰乱本已平静的心弦,就像越涨越高的潮水,轰隆一声淹没过来,让自己失去意识。再醒过来,心里却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难道,非要逼自己错过这场缘分,才能开启新的生活吗?

    ——“庭让,你没事吧?”

    杨景杰不小心瞥见周庭让泪水流了满脸,吓得赶紧出声关切。

    “……我、我没事……”

    思绪被打断,周庭让这才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刚刚忍不住流眼泪了,胡乱的扒了两下脸,随即恢复正常状态。

    “你刚刚……是不是想起……什么人啦?”

    “……”

    周庭让没回答,只是苦笑了一下。

    “其实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不过我想说,这歌词确实说的对,缘分这玩意儿是天注定的,不是你想否认就能否认的。就拿我和我老婆来说吧,十多年吅前,我俩读大学的时候认识,我老婆家里条件好,我一农村来的土包子,老觉得配不上她。我俩好了四年,要毕业那会儿我却怂了。不想让她跟着我吃苦,想看她过得好,所以就骗她呗,说我厌了,腻了,爱上别人了,死活就想让她死心,离开我。可是你猜怎么着,最后她嫁的还是我。我现在真庆幸那会儿她没有放弃我,也庆幸我没被现实打吅倒,爱她就要有勇气跟世界对抗,面对你怕的,翻越它,你才能变成新的你。”

    面对我怕的,翻越它,我才能变成新的我?

    周庭让静静思考了一下杨景杰的这番话,突然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这两年的心结一下就解吅开了。

    “逃避他,就是在逃避过去,可是逃避有什么用?我还是得一辈子活在痛苦里。只有面对了他,我才能从过去里走出来。”

    周庭让说完看了下表,现在赶去机场还来得及。

    “景杰,今天的例检,我可能去不了了。”

    “啊?为什么?”

    “我现在必须去一个地方。”

    “你……想好了吗?”

    “嗯。”

    “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我支持你,”说完杨景杰把车停在了路边,“你去吧,例检报告我还是照常写,不会让主管抓你毛病的。”

    “谢谢你了。”

    “快去吧,明天公吅司见。”

    从车上蹦下来,周庭让在路边快速招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而去。

    “小伙子,机场就在前边了,你是要去送机还是接机啊?”

    “接机。”

    “国内到达还是国际到达啊?”

    “从美国回来的话……应该是国际到达吧,国际到达!”

    “好咧,那我就直接给你送国际到达口去了哈。”

    “谢谢师傅。”

    给完钱下车,周庭让看了下表,现在已经六点二十了,不知道敖钧之还在不在,于是心急如焚的往里冲。

    从没坐过飞机的周庭让,第一次进机场航站楼,立刻晕头转向,完全不知道该去哪个区域等敖钧之。

    乱转了一阵,周庭让只好朝着人挤了一堆的出口窜进去,随便问了问身边的人。

    “您好,请问六点钟从美国回来的航班是在这儿等吗?”

    “你是说新加坡转机那班吗?”

    “应该……是吧。”

    “那就在这儿等,一会儿就出来了。”

    “啊,谢谢您啊!”

    呼……还好还好……赶上了……

    周庭让顺了顺胸口的气,目不转睛的盯着出口来来往往的人群。

    在托运行李提取厅找到从上吅海转机的航班编号,敖钧之等了一会儿,传吅送带上终于出现了自己的箱子。一把拉下的箱子,敖钧之无比紧张的往到达出口走去。

    前面就是到达出口了,那扇门后面,真的会出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吗?

    拉着箱子,敖钧之手心冒汗,一步一步接近出口,然后在自动门打开的一瞬间紧张的闭起眼,下一秒期待的睁开——

    正前方,没有。

    左边,没有。

    右边,也没有。

    那一群挥着手热烈迎接亲友回国的家属里面,没有一张脸,一双眼睛是属于他的。

    “不可能……他肯定在里面……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敖钧之双眼胀吅红,冲出去一层一层的拨吅开接机人群,最终结果还是失望。

    颓坐在旁边的休息区,敖钧之始终注视着往这个方向来的人,告诉自己周庭让一定还在来的路上,就这样着魔似的等了下去。

    而这边,一拨接一拨的旅客从到达出口涌吅出来,周庭让恨不能长了十双眼睛,第一时间就从里面辨析出敖钧之在哪里。

    只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渐渐过去,身边接机的人也换了一批又一批,周庭让还是没能等到期盼的身影。

    看下表,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为什么其他人都安全到达了,就是看不见敖钧之呢?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周庭让焦急的栏杆后面来来回吅回的走,无奈敖钧之刚回国,没有可以联吅系的号码,除了在这儿等,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又等了三个小时,将近十二点,今天的所有航班全部到达完毕,偌大的机场只剩下寥寥几人,而已封闭的到达出口门前,周庭让还在不死心的张望。

    “呃,这位先生。”

    一个机场工作人员见周庭让一连在这儿等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看不下去主动过来提醒。

    “您是来接机的吗?”

    “嗯,是啊,我朋友跟我说了他今天到的,可我等了好久也没见他出来,大哥您能帮我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个,您先别着急,您告诉我,您朋友是坐哪个航班回来的?”

    “航班号我不清楚,但他是从旧金山飞,说今天下午6点会到的。”

    “好,您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从咨询台查了下电脑回来。

    “是这样的先生,今天从旧金山回S城的航班有两个,一个在新加坡转机,一个在上吅海转机。新加坡转机的呢,才从这个出口出来,上吅海转机的话,得去隔壁国内到达接机才行。您朋友,有没有可能是坐另外一个航班回来啦?”

    听到工作人员的说明,周庭让吓得冷汗冒了一身。

    原来……原来是我搞错了……

    我不知道什么转机……也不知道国际国内是怎么分的……

    钧之……是我弄丢你了……

    “不好意思,我想是我搞错出口了,我现在就去那边!”

    “哎先生——那个,您不用去了,那边的出口已经关了,而且那里也已经没有人了,我刚才确认过了。”

    踉跄的往后跌了一步,周庭让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

    “先生,您要不要尝试联吅系一下您那朋友呢?”

    周庭让眼神空虚,愣愣的掏出兜里的手吅机,这才发现走了一天的神,根本没给手吅机充电,手吅机早就黑屏了。

    “手吅机没电了……”

    “那我的借您打吧。”

    工作人员好心的递上手吅机。

    “我没他号码……”

    周庭让失落的拒绝。

    “呃,那您知道他来S城会去哪里吗?或许您可以去找找看,说不定您朋友回来以后直接去那里了。”

    顺着工作人员的话想了想,周庭让好像猜到了敖钧之的位置。

    “行,那我先回去看看,谢谢您了。”

    “哎——现在外面下着雨呢,您还是拿把伞走吧,呶,给。”

    “谢谢!太谢谢您了!”

    周庭让感动的跟工作人员挥了挥手,便冲出去打了个的飞速往火锅店赶回去。

    四个小时之前,晚上八点钟。

    在休息区的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坐了两个小时,敖钧之的信心被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不愿相信这是周庭让的选择,敖钧之起身去营业厅重新办了张国内电吅话卡,然后立马给周庭让拨了过去,却只听到一句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已经关机。

    看来,周庭让不是不能来,而是压根儿就没想来。

    心酸的埋下头,敖钧之无法控吅制从脚尖冒起来的难过。

    就在这时,手吅机微信突然响起,是风投吅公吅司的秘吅书在询问敖钧之的联吅系方式,说有要事通知。

    敖钧之把刚办好的号码发过去,那边立马打来了电吅话。

    “敖先生,您之前是说今天来公吅司报到吧?”

    “啊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事儿耽搁了。”

    “那您尽快来公吅司一趟吧。”

    “现在吗?”

    “老总还等着您呢。”

    “啊……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好,我把公吅司地址发给您。”

    留恋的看了一眼到达出口,敖钧之决绝的转过头,带着伤心离开了机场。

    按照秘吅书给的地址打车过去,敖钧之下车一看,这不就是三木他们亨通公吅司所在的大厦吗?对面就是周庭让家的火锅店,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拉着箱子走进写字楼,敖钧之确认了一下风投吅公吅司所在的楼层,原来就在亨通的上一层,然后上去跟老板谈了谈交接事宜,出来以后差不多都十点了。

    忐忑的按下电梯,敖钧之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见上周庭让一面。

    下了一楼,推开亨通公吅司的门,敖钧之看见几个职员还在加班,于是上前询问。

    “请问一下……周庭让……在吗?”

    “你找庭让吗?他今天去F市出差了。”

    “F市……出差?”

    “是啊,去例检仓库去了,今儿中午就走了,估计明儿才能回得来。”

    “啊……知道了,谢谢啊。”

    转身走回电梯,敖钧之觉得自己心在滴血。

    原来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即便我这样奋不顾身的回来找你,你还是不愿意见我……

    甚至离开这个城市,关机,躲我……

    周庭让,是不是这一年什么都变了?

    自始至终只有我放不下过去,而你,早就往前走了?

    抚着刺痛的胸口,敖钧之站在街边,看着对面早已熄灯的火锅店,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儿,还能去哪儿。

    没了周庭让,自己在哪儿又有什么意义呢。

    敖钧之吸了吸酸楚的鼻子,拖着行李箱进便利店抓了一把啤酒,结完账拎着袋子直接过马路在火锅店的楼梯上席地而坐。

    打开一罐啤酒,敖钧之咕噜噜灌了起来,几罐下肚之后,伤心涌来,和着冷风,敖钧之觉得此时此刻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惨了。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敖钧之从楼梯一步一步走上去,走到二楼火锅店的门口,仔细一看才发现,火锅店的招牌没了,原来的玻璃门也换成实心的了,看来,这里已经变成一座普通的住宅了。

    一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

    周庭让也有了稳定且快乐的生活。

    也许这就是我当年不够勇敢的代价,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永远的错过了。

    坐回楼梯上,敖钧之颓废的把头靠到扶栏旁,酒一罐一罐的喝,瓶子也扔了一地,不知道就这样耗了多久,敖钧之再次看手吅机屏幕,已经是凌晨了。

    唰——

    天空突降倾盆大雨,尽管火锅店有顶棚,但坐在楼梯外沿的敖钧之还是被淋了一身。

    不过敖钧之并没有要躲雨的意思,因为此刻可能也只有雨水能冲刷掉自己的懦弱和悔恨。

    “啊!!!”

    在雨夜中大吼,敖钧之抓吅住自己的头发,任凭冰冷的雨水混着喷吅涌的泪水,刺骨的渗进每个毛孔。

    “谢谢,师傅您慢走。”

    接过出租车司机找回来的零钱,周庭让一把揣进兜里,撑起伞便下了车。

    挡住视线的出租车一开走,周庭让立马认出了火锅店门口的敖钧之。

    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楼梯上,自暴自弃的淋着雨,行李箱放在一旁,啤酒罐滚了一地,周庭让觉得心疼的不得了,溅着雨水就狂奔了过去。

    “钧之!”

    听见周庭让叫自己的声音,全身湿吅透的敖钧之心里一揪,抬起头一看真的是周庭让,他此刻就在自己眼前!

    腾的一声站起来,敖钧之一动不动的盯着周庭让,肩膀大幅抖动着。

    “下这么大雨你怎么也不躲一躲!”

    周庭让因为心疼而生气,赶紧伸出手拿伞从敖钧之的头上遮过去。

    见敖钧之只是看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说,周庭让担心极了,抓吅住敖钧之的胳膊就往楼上拉。

    “走!跟我进屋去!”

    没想到胳膊被敖钧之一个大力的甩开,周庭让差点跌倒。

    “我不进去。”

    敖钧之一脸冷峻陌生,周庭让只当是敖钧之闹脾气,又再次抓吅住了敖钧之的胳膊。

    “这种时候你能不能不耍小孩子脾气!有什么事咱们进屋说不行吗!”

    结果敖钧之更是大力一挥胳膊,推得周庭让直接撞在了背后的墙上。

    “我说我不进去!”

    “好,你要耍脾气是吧?我陪你耍!”

    周庭让气坏了,丢下手里的伞使劲往外一扔,两人就一起暴吅露在这瓢泼大雨里。

    “周庭让!!!”

    敖钧之终于被刺吅激到,转过头死死的看着同样被淋成落汤鸡的周庭让。

    就这样,两个人都怨气冲天,胸膛大幅起伏,瞪着被雨水冲刷的双眼默默看着对方。

    好在这场雨是阵雨,两人僵持着僵持着,雨就渐渐小了。

    耳边的雨声渐渐消失,周庭让也跟着心软吅下来,酝酿了一下准备好好向敖钧之解释。

    “钧之,我……”

    “我知道,”敖钧之出声打断,“是我想多了。”

    没料到敖钧之会是这种反应,周庭让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原封不动咽了下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特么从六点等你等到现在,还有什么意思。”

    从六点等到现在,谁不是呢。

    周庭让心酸的低下头,没有出声辩解,因为此刻敖钧之的冷漠让周庭让感觉自己被完全隔绝了。

    沉默了一阵,周庭让抬起红红的眼,声线已经有一点抑制不住的哽咽。

    “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

    想起那些在飞机上排练了一遍又一遍的深情告白字眼,再跟现在一对比,敖钧之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吅逼。

    没有回答,敖钧之愤怒的踹了一脚脚边的空酒罐,拎起行李箱就直接下楼梯。

    面对敖钧之的故意沉默,周庭让感受到了二次伤害,却还是不舍得两个人就这么错过。

    “你不是说——”周庭让叫住敖钧之,“……是很重要的话吗……”

    什么狗屁保护,什么狗屁陪伴,什么狗屁爱狗屁喜欢,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

    我的自作多吅情输的这么彻底,我的心碎摊开在你面前这么狼狈,你还要听我说什么?

    难道非要把我的自尊踩碎你才满意吗?

    敖钧之捏紧拳头,全身烧起一股熊熊烈火。

    猛地转过头,敖钧之一声怒吼。

    “你想听是不是!”

    周庭让也是无可救药的倔强,自己被吅逼到这一步怎么样也退不回去了。

    “好,你想听我就告诉你——”敖钧之将手里的行李箱推吅翻倒地,失去理智冲回周庭让的面前,双手死死扣住周庭让的肩膀,“这是非常重要的话,你给我听好了!”

    周庭让紧抿着嘴唇,眼神依然非常坚定。

    “我在美国碰到陈柏江了!他已经结婚了!”

    如敖钧之所料,周庭让瞬间瞳孔放大,两眼失神,要不是自己现在正抓着他的肩膀,估计他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你……你说什么……”

    “陈柏江那个人吅渣!他在美国活得好好的!开上市公吅司!娶富家名媛!我特么一眼就认出他了!我把他拖进房间往死里抽他!要不是法吅律不允许我早就一枪把那王吅八孙吅子给毙了!”

    一把甩开周庭让的肩膀,敖钧之已经神志不清了。

    跌坐到地上,周庭让浑身颤吅抖,不自觉抱住双吅腿。

    又是好久好久的沉默,敖钧之倚在扶栏上,没有去打扰周庭让的崩溃,后半夜的风吹过来,让敖钧之稍微清吅醒了些。

    “我知道我是最没资格管你的事的人,我也知道你并不希望我老给你的生活添乱,再怎么样我都是有脸有皮的人,还没无吅耻到赖着不走的地步。现在,你已经听到了你想听的话,我也不欠你的了,这一趟,就当是我来错了。”

    忍住不掉眼泪,敖钧之转身走下楼梯,拉起了地上的行李箱。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周庭让激动的站起来,担心的看着敖钧之的背影。

    “你不用再以朋友的身份关心我,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你勉强自己。回去吧,我走了。”

    就这样,敖钧之落寞的拖着箱子渐行渐远,最终隐匿在了周庭让饱满的泪水中。

    第二天,写字楼大厦。

    “哟嗬,还真是说到做到啊?不仅回来了,还找了个这么近的地儿,你小子,功课没少做啊。”

    和刚来上班的敖钧之一起在电梯口等电梯,三木兴吅奋的调侃着许久未见的好哥们儿。

    “我和周庭让已经没关系了。”

    敖钧之此话一出震吅惊得三木顿时就懵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你电吅话里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一回来……”

    “你要还拿我当哥们儿,以后就别再提这件事了。”

    没见过敖钧之这么严肃恐怖的表情,三木吓得只好闭嘴。

    叮——

    电梯来了,赶着上班的一帮人一窝蜂往里面挤,等三木和敖钧之再站进去,电梯就响起了超载提醒。

    “你先上去吧,我等下一趟。”

    敖钧之自动从电梯里下来,跟三木挥手示意。

    过了几分钟,旁边的电梯到了,敖钧之走进去,后面也陆陆续续跟了一些人进来,门慢慢关上,突然又挤进一个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敖钧之瞥眼一看,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庭让,心脏不受控吅制的就紧了一下。

    6楼到,电梯里的人下去了一大半,周庭让往后挪了些,这才看到站在角落的敖钧之,眼皮抽吅了一下,尽管满心都是疑问,但介于这尴尬的空气,周庭让选择了不开口。

    突然,身旁一个女同事好像也注意到了敖钧之,礼貌的挪过来打了个招呼。

    “您好,您就是新来的敖总监吧?我是您那个部门的下属之一,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嗯,你好。”

    敖钧之绅士的握了下手,但表情没有变化。

    周庭让认识这个女同事,她是16楼刚成吅立不久的上廷风投吅公吅司的员工,看来敖钧之这次回S城,是落脚在上廷了。

    不一会儿,电梯又升到了10楼。

    “敖总监,我先去10楼寄个文件。”

    女同事跟敖钧之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其他人也都在这一层下去,电梯里只剩下沉默的两个人。

    这画面,似曾相识,好像这几年来的种种纠葛,都是从这里的相遇开始的。

    只是没想到,当时是沉默和不敢面对,现在依然如此。

    敖钧之突然想起,周庭让曾问自己,如果当时我没认出他,他也没认出我,我们就这样认识,会是怎样的结果。

    敖钧之回答不出来,只是感慨,哪怕时光只停留在15岁,亦或是没有15岁之前的事,两个人直接从28岁开始认识,无论是作为冤家,还是陌生人,都比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要好。

    时间又带我们回到了这里,难道,一切就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

    “啊啊啊——嚏!”

    敖钧之的一声重重喷嚏声划破了空间的寂静。

    周庭让立刻掩饰不住担忧的神色,转头看着鼻子通红的敖钧之。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受刚才喷嚏的影响,敖钧之有了连环反应,接着就是严重的咳嗽。

    刚想上前帮敖钧之拍拍背,电梯就突然提醒15楼到了。

    无奈地放下手,周庭让随着电梯门打开,犹豫的走了出去。

    担心了一上午敖钧之的状况,周庭让头一次工作起来心不在焉。

    午饭时间杨景杰来叫一起吃饭,周庭让便和他一起去了二楼的员工食堂。

    打好饭,周庭让坐在座位上东张西望,因为这个食堂是整个大厦共用的,上廷的员工也经常在这里用餐,也许敖钧之会出现在这里也说不定。

    “庭让,你怎么不吃啊?”

    “哦,我……我不饿。”

    一直盯着食堂大门的方向,周庭让咬着筷子,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

    敖钧之刚进来也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不料就在某个瞬间跟周庭让的视线撞上,然后两个人都尴尬的侧过头躲开,心惊肉跳。

    慌乱失措的埋下头,周庭让紧张的大口大口扒饭,看得旁边的杨景杰是一愣一愣的。

    “不是说不饿么……”

    敖钧之打好饭,故意选了个离周庭让最远的位置,拒绝了同事一起用餐的提议,敖钧之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尽管自己一直在劝说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饭菜上,可敖钧之的眼球始终不听话,时不时就瞟到固定的方向。

    这边周庭让完全不敢抬头,只能低头扒饭,杨景杰看他这副模样,还以为是真的饿疯了,于是将自己碗里的鸡腿给周庭让夹了过去。

    “来,不够的话再吃个鸡腿吧。”

    嚓——————

    看到这刺眼的画面,敖钧之眼里升起怒火。

    原来这就是你放弃我的理由。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这个臭小子已经用他的殷勤打动你了。

    算了,谁对你好不是好,这小子看起来还算靠谱,既然是你的选择,我就成全你们吧。

    再也无心吃下这索然无味的饭菜,敖钧之端起餐盘就往门口走。

    无奈在余光又扫到那个方向那一刻,敖钧之彻底缴械投降。

    咣!

    冲过去把餐盘往桌上重重一放,敖钧之没好脸色的一屁吅股坐到周庭让对面。

    只不过两个人都没勇气直视对方,可这强大的气场倒是吓得杨景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这个人,比你想象得要坚强,遇到任何事,受了任何委屈,他都自己一个人扛,可是你不要以为你了解他,就纵容他这样,如果你真心对他好,就不要让他难过,不要让他受委屈,他再坚强也需要人保护,也许偶尔你会发现他的心很冷,请你不要退缩,他这么善良,总有一天可以被融化,你要珍惜你他给你的机会,毕竟不是人人都能这么幸吅运。”

    敖钧之一口气不停顿的说完这些发自肺腑的托付,低着头的周庭让早已经模糊眼眶。

    场面突然安静,杨景杰觉得一头雾水,只好斗胆弱弱的问出了声。

    “那个……你在跟谁说话啊?”

    敖钧之依旧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峻的补了一句。

    “有资格照顾周庭让一辈子的人。”

    说完,敖钧之端起盘子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员工餐厅,敖钧之刚好和三木撞上。

    “这么快就吃完啦?”

    “你过来一下。”

    敖钧之把三木拉到门后面。

    “你之前跟我说的,是不就那小子?”

    敖钧之说着朝周庭让和杨景杰座位的方向指了指。

    “什么哪个小子?”

    三木显然已经把这件事忘了。

    “就我在美国的时候,你跟我说你们公吅司有一小子正追庭让呢,是不就他?”

    “嗨,这件事啊!”三木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事儿是我逗你玩儿呢。”

    “你说什么?”

    “我说,这事儿是我瞎编的,那小子叫杨景杰,人都结婚啦,还是个新晋奶爸,他俩关系是挺好,但不是我说的那种,我当时那么说,就是为了给你点儿小动力,要不然你现在能出现在这儿呐?”

    一听到事情真吅相,敖钧之立刻怒气上头。

    “这账我回头再跟你算!”

    推了一把三木的肩,敖钧之气冲冲的就回了办公室。

    午休时间,敖钧之在折叠床吅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是在气自己认错了人,只是气自己为什么还是这么放不下周庭让。

    咚咚,秘吅书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来。”

    “敖总监,我没打扰您休息吧?”

    “没,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公吅司门口有位先生找您……”

    “谁?”

    “楼下亨通公吅司的……”

    一听是亨通的,敖钧之立马就撒丫子冲了出去。

    推开公吅司的门,只见周庭让拎着个小口袋拘谨的站在门口,敖钧之很激动却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你来啦?我还以为你不会见我呢。”

    “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给你。”

    周庭让将塑料袋递给敖钧之,没多说什么。

    敖钧之狐疑的解吅开一看,发现里面是各种治发烧感冒咳嗽流鼻涕的药,一下子心里温暖不已。

    “昨天淋了那么大雨,快点把病养好,别耽误了工作。”

    周庭让小声的嘱咐了几句,便转身往楼梯间走去。

    看着周庭让的背影,敖钧之知道自己感动了,也知道自己的坚持已被彻底瓦解,可这样若即若离的感受实在是要把敖钧之逼疯。

    提着塑料袋的双手不住颤吅抖,敖钧之不甘心的问出口。

    “周庭让你什么意……”

    ——“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次周庭让没有任何迟疑,甚至在敖钧之的话还没结束就作出了反应,而且是相当激烈的反应,猛地转过身对着敖钧之就是一声怒吼。

    “……什……什么……”

    敖钧之被吼懵了,更是被周庭让脸上决堤的热泪吓懵了。

    “有资格照顾我一辈子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说完周庭让抹了把眼泪就往楼梯间跑去。

    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奇迹降临的敖钧之,拽紧手里的袋子就立马追上去,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间将周庭让堵住。

    “庭让!庭让!你别走!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我我……”

    敖钧之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敖钧之,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庭让,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对我也……我我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这件事情你从头到尾有听过我怎么说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没有自信,我不相信我对你来说会有多重要……”

    “你不重要?你不重要为什么昨天晚上我脑子里全是你?是,我是知道了陈柏江吅的下落,也知道了他结婚的消息,所以呢,你以为我又会因为他要死要活的么?”

    “庭让……你……”

    第一次从周庭让嘴里听到对于陈柏江这么无关痛痒的态度,就好像在说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敖钧之很意外,一时竟语塞。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周庭让平复了一些情绪,将背倚在墙面上,低声缓缓道来,“之前你陪我照顾我爸那阵子,我什么也没想,只是觉得生活里多了一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可是你走了以后我才发现,你并不只是一个说说心里话的朋友。可是那又怎样呢,你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只能告诉我自己,不要再重蹈覆辙,做无谓的等待。我本来以为我都已经习惯了,可你这样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庭让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敖钧之看得好心疼,也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

    “对不起庭让,是我误会你了……我懂你的害怕,我懂你的考虑,这些我都懂的……只是我太冲动,太着急,把这些都给忘了……都是我的错……”

    敖钧之不由自主靠近,伸出手想将无助的周庭让揽入怀中。

    可周庭让却条件反射性的往旁边躲开了。

    “那个,钧之,”周庭让害羞的埋着头,不敢正视敖钧之,“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可能……还没……没……”

    敖钧之知道周庭让想跨越感情这一步,比平常人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伤口都有一个愈合的过程,所以敖钧之愿意耐心等待。

    “没关系,多少年我都等,”敖钧之温柔的握住周庭让的双肩,让他抬起头看看自己坚定的眼神,“过去的十几年,你等的太辛苦了,以后的日子,换我来等。”

    就这样,三木被敖钧之通知之前说的气话全都不作数,但任凭他怎么打听,敖钧之都不肯松口告诉他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和周庭让之间拨吅开云雾,扫清阴霾,敖钧之每天的生活都充满耀眼的阳光,和清新的气息。

    用在美国一年的积蓄正式买了套房,敖钧之把家安在了写字楼旁边的公寓小区,也就是周庭让的家对面,当然对外称离公吅司近,方便上班,但实际上什么心思,大伙儿都清楚。

    正式交房后,敖钧之叫来周庭让,还有三木小七来家里帮忙装修,顺便给家里的布置出出主意,当然周庭让的主意为着重考虑,三木小七就是来打酱油的。

    “那什么,油漆,刷子,桶,梯子,都给你买来了啊。”

    “谢了哥们儿,今儿就辛苦一下你们两口子了,晚上请你们吃大餐!”

    “我们辛苦辛苦倒无所谓,可你这么大的房子要装修,为什么不直接雇个装修队?你又不差钱。”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呀,主要是想听听看庭让想怎么装,可问题我俩现在这关系吧,我又不好意思明问,这不就想借装修的名义听听他怎么想的嘛,等方案想出来了,我当然马上雇装修队三下五除二给弄出来呗。”

    “你想的还挺多。”

    “那必须啊,我和庭让这小幼苗,刚刚发芽,不小心呵护着怎么行。”

    看敖钧之一脸幸福的模样,三木没再打岔,反倒是刚才一直在忙活没怎么插话的小七,突然上了心,一本正经的走到敖钧之面前。

    “喂,敖钧之。”

    不知道这小屁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敖钧之只好做手势请他直说。

    “本来我以前挺讨厌你的,可我看你这么些年为小让哥做了这么多,现在又这么在乎他,我觉得,你还算靠谱。以后,你可得好好对小让哥,不然我一定跟你拼了。”

    “好,七大侠,我答应你,一定一定对你小让哥好,一定不让你有机会找我拼命。”

    “嗯。”

    看着小七这么正经又可爱的样子,三木宠溺的摸了摸吅他的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提醒敖钧之。

    “庭让怎么还没过来?你没通知他吗?”

    “通知了啊。”

    “那他怎么还没过来?”

    “因为我通知的是11点啊。”

    “什么?那你为什么8点钟就把我俩叫过来了!”

    “我想我们家庭让多睡一会儿懒觉嘛,等脏活儿累活儿都你俩干完了,他再过来就什么事儿都不用干了啊。”

    “敖钧之你大吅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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