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十章
八十八
周旋回到办事处，已过了十二点吃中饭的时间。[燃^文^书库][www].[774][buy].[com]办事处主任胡奴，为王为民和周旋安排了酒宴。胡奴怕王为民饿，叫他先吃。王为民说不饿，等周来了一同吃。说完拿出手机给周旋打电话问到了什么地方。周旋回话说已到了近郊，很快就到办事处。
把要求与外商签订合资意向书的请示送厅里批复，是周旋一个人去的。王为民对周旋说昨天我们与陆地长谈好了，陆答应了把请示送厅领导。又没有其它的事，我就不用去了，你一人去就行。周旋一听正巴不得一个人去送请示。一个人去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多与厅领导接触、亲近。另外，来时从厂里带了一些礼品给厅领导和厅有关部门的领导。送礼品虽然是代表厂里送的，可得到礼品的人，感谢的是送礼的人。这就是为什么接待部门的人，要比一般部门的人容易得到提拔的原因。
陆地长接过周旋递给的请示，看了一下，然后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说：“几位厅领导还未回来，等回来了我就送上去。”
“这件事麻烦陆主任抓紧一些。”周旋一边给陆地长递烟，一边道。
“你放心，我会尽快送上去。”陆地长接过烟道。
“我到楼下去一下就来。”周旋说着起身出了门。不一会的工夫，他手里提了几大包东西进来，说是土特产一点小意思。
陆地长见了只是哦哦几声，没有说声谢谢，更没有说声不要。在他看来下级单位来办事送点东西，宴请这都是很正常的事，也是应该的事。往常周旋也多次送过、宴请过他。接着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周旋才告辞走了。
吴捷出差还未回来。苏新生和其他两位副厅长都不在办公室。这些东西要送到他们家里去。往常周旋给厅领导送礼，都是直接送到领导家里去，这也是送礼一种惯用方式，他更乐意这样做。一则送礼隐秘，不容易被人看见。二则对自己今后提拔有利。他深谙女人枕边风的作用，对丈夫工作决策，或在提拔谁中，大多数情况下，女人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与厅领导的夫人搞好关系，就等于与厅领导搞好关系。到时这些夫人就可能在丈夫面前为提拔自己说话。他为厂里送礼多次去过这些领导的家，哪个厅领导家住什么地方都很清楚，因此没有费什么周折便把礼品都送了。
陆地长说等领导一来就送上去，还真没有说假话。苏新生一上班，陆地长就将711冶炼厂关于要求与外商签订合资意向书的请示送给了他。苏新生看完请示，对等着在请示上签字批复后再拿走请示，没有离开的陆地长说：“这是一件重大的事，需要与吴厅长研究后再签字。”
“好的。”陆地长点头道，接着转身走了。
批复文件不知什么时候能拿到，王为民对周旋说家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我先回厂去，你在这里等拿到了批复文件再回厂。周旋说我在这里等，你先回吧。
王为民不在身边，周旋感到更自由。首先他在办事处职务最高，说话做事，胡奴都得围着他转。其次宴请，宴请谁，什么档次等不需要与王为民商量，自己随时可以做主。利用宴请可以拿东西，多开发票等谋私。另外在办事处整天吃好的，住好的，玩好的，又没有多少工作要做，又不用担什么责任，还可以多报出差补助。就是拿到了批复文件晚几天回厂也没有人知道。还可以借名在办事处，回市里与万娜住几天。
四天后，周旋拿到了同意的批复文件，其间分次宴请了部分厅领导和与自己晋升及厂里改制有关部门领导。并从宴请中多拿东西，多开发票。
召开全厂职工大会，通报合资情况的会议是在周旋拿到厅里同意的批复文件回到厂里的当天下午召开的。召开全厂职工大会，是关停后第一次。容得下一千多人的影剧院，黑压压挤满了人，连过道上，进出口都是人。会场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主席台上一字排开坐着厂级领导，以郝彪、王为民为中心，按职务高低向两边排列。会议由厂党委书记王为民主持，他看看人到的差不多了，便用双手向下舞，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会场很快静了下来。他接着说：“今天下午召开全厂职工大会，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向大家通报与外商合资的情况，请大家认真听，不要说话。下面欢迎郝厂长讲话！”会场里顿时发出噼哩叭啦的掌声。
郝彪用手示意稀稀拉拉的掌声尽快停下来。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国经济改革正以快速的步伐全面推进，国有企业的改革正在全国开展……国有企业的改革是形势发展的需要，是适应市场经济的需要，更是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需要……我厂自七十年代初期建厂至今有三十年的历史，是个老厂，设备严重老化，生产工艺严重落后，能耗高，污染大。产品单一，质量不高。人才缺乏，管理跟不上，人员多，成本高，效益差，有时还出现严重亏损。厅里让我厂停产关停，就说明了问题。市场经济的发展，国有企业的改革，给我厂带来了严峻的考验和挑战，但更多带来了很好的发展和机遇。如果我厂不改革，依然像现在这样按照计划经济时期的思想、管理模式生产、经营，我厂就要被我国经济改革大潮所淘汰，被市场经济所抛弃。最后的结果就是走向长期关停，甚至倒闭。自古华山一条道，我厂唯一的出路就是紧跟形势，走改革、改制这条道……前一段时间我们搞了个整体购买的改制方案，厅里通过了，上报到部里和省里没有批。当时有一部分职工不理解，甚至闹事，闹到几乎不可收拾的地步……最近有南非某有色金属冶炼跨国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颜志宏先生，主动找到厂里谈合资。为了我厂出路和发展，经过厂党政班子多次讨论研究，最后决定与他进行合资……”
郝彪说到这里，会场顿时一片哗然，就在这时候坐在后面不知谁说了一声，不会又像上次一样，改制又是只为你们领导利益考虑吧？
“是啊!是啊！不会又是只为你们领导利益考虑吧？”接着就有人不少人跟着附和道，并站了起来。此时整个会场一片乱哄哄的。郝彪见状，停止了说话，气得本来就有点发黑的脸更黑了。要是在往常，要是在别的会议上，他肯定要大发雷霆，以显示他厂长的威风。今天他忍住了，板着脸看着下面，没说话。王为民见状，连忙制止道：“大家请安静，安静，有什么话会后再说！下面由郝厂长继续讲话。”
王为民的话，没有使会场马上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郝彪有些恼火地说：“有什么话，有什么意见散会后可以说可以提嘛！在会上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我给大家通报合资情况，又不认真听，过后又说没有对大家说……”接着他拿起放在右边桌上的批复文件，举起来给大家看，“大家看看，这是厅里批复同意我厂与外商签订合资意向书的批复文件。根据厅里的批复，我厂与南非某有色金属冶炼跨国公司签订了合资意向书，这将意味着我厂今后改制形式是中外合资。合资对于我厂是个机遇，对我们大家是个希望……希望全厂干部、工人要团结一心，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为我厂合资成功作出自己的贡献……”
郝彪的讲话前后进行了近一个小时。他讲的都是一些官话、套话和大话。有关合资后职工的去留、身份和待遇等方面的实际问题没有说。他在讲话中，下面始终有人交头接耳说话，有人打瞌睡，还有人小声骂娘……
郝彪结束讲话时只有稀稀拉拉的掌声。王为民作为主持人，等稀稀拉拉的掌声停下后，说：“刚才郝厂长的讲话，详细地给大家通报了合资所有情况。讲了我国经济改革和国有企业改革的形势，讲了我厂改革、改制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对全厂干部、工人提出了要求与希望。”王为民讲到这里，正要往下说。突然人群中有人说：“王书记，合资后我们能不能留在厂里？能不能保持现在的身份？”
接着会场里一下爆发出一阵哗然，继而就有不少人附和道：“是啊！合资后我们能不能留在厂里？能不能保持现在的身份？”“……如果不能留在厂里，不能保持现在的身份，我们不想合资。”
因为以前全厂职工大会上也出现过，今天会场又出现过职工提问。说的严重一点叫闹会场。王为民已有心里准备，所以当再次出现有人提问，并有多人附和的事，没有惊慌。他用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会场好一会儿才完全安静下来。他说：“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刚才郝厂长也说了。合资的事，现在还只是签订了一个合资意向书，关于这些主要的、深层次的问题还没有与外商谈判。对这些主要的、深层次的问题，厂里的意见是争取出资比例高于外商，这样我厂就有控股权。有了控股权，厂里就有主要决定权，让职工全部留下来，并保持员工身份。究竟外商是什么意见，还没有谈及这些问题，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请大家放心，只要有一分希望，厂里就会用百倍的努力争取。”
王为民话还未讲完，这时人群中又有人提问：“与外商合资的事是关系到厂里的前途和命运，关系到全厂职工切身利益的大事，谈判时怎么没有职工代表参加呢？”话音刚落，接着就是一阵附和声，会场再一次一片哗然。
王为民没有想到有人会提这个问题，有点口吃道：“当当，当然，下次与外商谈判时，一定会请职工代表参加……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王为民看看要通报的事通报了，要说的话也说了。担心这样提问下去，难于回答是次要方面，还恐怕人多引起闹事，只好尽快宣布散会。他一宣布散会，会场顿时一片轰响。大家叽叽喳喳说着话，向会场出口处走去，不一会消失在夕阳的余辉下。他见大家走了，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晚上，张正义、李晓霞、石伟等职工维权指挥部的成员在一起开会，分析今天下午通报与外商合资的情况。大家首先围绕着是真合资，还是借与外商合资的名义来蒙蔽职工，暗地里搞像以前一样对他们领导有利的企业改制。其次围绕着要不要争取让职工代表参加厂里与外商合资谈判等问题，进行了分析与争论。有大多数人对厂领导与外商合资持怀疑态度，认为外商不可能自己找到厂里来合资。这种情况不符合当前我国中外合资、合作、合伙和投资的做法。国有企业与外商合资或合作或合伙，企业没有一开头与外商直接接触，直接谈的权力，必须由行业上级，如部、厅或省市政府，或地方政府直接接触、安排、介绍来。有少部分人认为，现在是改革时代，一切做法都不能用过去的眼光来看……这次与外商签订合资意向书有可能是真的，不然今天下午不可能召开全厂职工大会进行通报……
对于合资后，职工全部留在厂里和保持正式员工身份的问题，大家意见一致，不管厂里如何改制，属于什么性质的企业，一定要把职工全部留下来，要保持正式员工的身份，这些是最起码的要求。如果这些要求不能保证，与外商合资就会成了厂领导利用合资来牺牲绝大多数人利益，谋取他们少数人利益的机会与形式。一定要注意这些方面的情况。
对于与外合资谈判中要有职工代表参加的问题，大家一致认为不但要参加，而且要真正起到职工代表为职工说话，维护职工利益的作用……
张正义说：“今晚我们对厂里与外商合资的事进行了仔细分析，有的问题看法一致，有的问题有分歧。对于厂里与外商是真搞合资，还是借与外商搞合资名义来蒙蔽职工，暗地里搞像以前一样对他们领导有利的企业改制问题。我个人认为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放松我们的调查。合资后，一定要达到全厂职工留下来，并保持正式员工的身份。这是最关键最要紧的。达不到这两条，合资就对职工没有什么意义。关于派职工代表参与外商谈判，这是无疑的，一定的。我们要发扬过去国有企业中的主人翁作用，争取参加到与外商谈判之中。现在的问题是派谁做代表呢？”
“既然是代表，就要大家推选。”章毅没等张正义把话说完，接话道。
“推选谁来组织呢？厂领导肯定不会出面组织推选。推选只能靠我们这些人秘密到车间去组织推选。”李晓霞道。
“既然王为民在会上答应了让职工代表参加与外商合资谈判，推选就应该由厂里组织推选。厂里不组织，我们就自己推选，不存在秘密进行。”石伟接话道。
“有什么推选的，就由张、石、李你们三人代表就行。”何伟道。
“既然是职工代表，就要由职工大家来选。大家选我们，我们肯定不会辜负大家的希望。”李晓霞道。
“推选代表的事还早，也好办。现在我们最要紧的事是要调查、了解厂里是不是与南非某有色金属冶炼跨国公司谈合资，是否真签订了合资意向书等情况。这是目前最关键最要紧的事。我们这几天要把重点放在这上面。”张正义听完大家的话道。
会议最后像以前一样，对每个人进行了分工。李晓霞负责向厂办秘书，也是郝彪的秘书李丽丽了解情况。其他的人根据自己认识的厂领导，或车间领导进行了解。约好明天晚上碰头通报了解到的情况。
当大家走出房子，下弦月已偏西了，大家四散地向各自的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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