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五章
六十二
省厅对711冶炼厂关停的正式文件还未发下来，消息早就传开了。[燃^文^书库][www].[774][buy].[com]厂里虽然要求职工还要照常上下班，生产还要照常进行；可职工们的心早已不工作、生产上了。有门路的人，通过门路找工作，拉关系的人，通过拉关系找工作，有能力的自谋职业。没有门路的，没有关系拉的和没有能力自谋职业的人忧心忡忡，盼望厂子不关停的奇迹出现。然而国有企业的改革改制，是经济改革的大势所趋，是市场经济的形势所迫。国有企业的改革改制是必须的，也是必要的。是不以一些人的愿望而不改革改制或停止改革改制的。
厂级领导会议在绿玫宾馆二十四楼会议室里秘密召开，会议由王为民主持。王为民一脸严肃地说：“今晚在这里开个特别而重要的会。可能大家已经知道了，厅里已定了将我厂关停，关停的文件很快要下来。关停后怎么处理不知道。我想与其被关停等待处理，还不如我们现在把整个厂买下来继续生产好。这样做符合上面对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的精神，符合吴厅长的指示。这样既可保留我们厂的牌子继续存在，又可保住我们的利益。因此，我与郝厂长商量聘请了资产评估机构对我厂所有资产进行了评估，评估的结果很理想，并起草了一个初步股份认购改制方案。下面由郝厂长宣读股份认购改制方案。”
郝彪喝了一口水，照着稿子一面读，一面解释。方案不很长，宣读带解释花了近一小时时间。郝彪宣读带解释完后，接着说：“因为时间伧促，以前又没有写过这样的方案，没有经验，再加是我和王书记两人的意见与主张，肯定有不少的问题和错误，肯定有不全面的地方，望大家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周旋听了这个方案，觉得这个方案对自己有利，又是郝彪和王为民组织起草的方案，加上素来紧跟郝彪。多年来只要是郝彪的意见、主张和要做的事，他是百分之百赞成、支持的。郝彪话音刚落，他便接话道：“我完全赞成将我厂通过购买形式的改制处理，我完全同意这个方案。”
郝彪听了周旋的表态发言，心里很高兴。高兴周旋开了个好头，高兴自己与王为民十多天的辛苦起草的购买改制方案一开头就得到了赞成和同意。“大家畅所欲言，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郝彪吐出一口烟圈道。
“我完全赞成将我厂通过购买形式的改制方案。不过方案中参加购买股份的人只局限在副主任、副科室长及以上领导范围，面有点过窄。没有资格参加购买股份的普通职工，采取工龄一次性买断的办法处理等，有可能引起这部分职工不满而闹事。”党委副书记兼厂工会主席朱鸣道。
“我完全赞成将我厂通过购买形式的改制方案。”刘长根道。
总工程师汪坚华，总会计师严正明和总经济师杜雄都先后表态完全赞成通过购买形式的改制方案的发言。
司马平看看大家都发言表态了，只有自己没有发言表态。从发言表态的情况来看，赞成、同意的人占大多数。自己是跟大多数人一样赞成、同意，还是提出自己不同的看法和主张呢。赞成、同意，郝彪、王为民和周旋等人自然高兴。可一个好端端的国有企业将变成私有企业，国有资产流失，大多数职工下岗失业。若提出自己不同的看法和主张，肯定要遭到郝彪、周旋等人的反对与围攻。自己作为一名党员，作为一位副厂长，不应该为了自己私利和小集团的利益，而赞成、同意这种有损国家和大多数职工利益的做法。自己无私，该说的要说，该发表自己看法和主张时还是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和主张……正当司马平决定发言的时候。
“司马副厂长，你的意见和看法呢？”郝彪看了一眼司马平问道。
郝彪这一问，大家的眼睛一下向司马平看去。司马平并不紧张，习惯性把记录本往桌面前移了一下，稍稍迟疑了一下，说：“我们只是听说厅里要对我厂关停，可正式文到现在还未下来，这就是说对我厂关不关停还不一定。我想即使关停，也是暂时的，厅里肯定有新的打算和安排，不可能把一个大中型国有企业一关完事。在未得到关停的确切消息下，在未得到厅里对我厂确切打算和安排的情况下，过早地进行自我改制，会影响职工的思想和情绪，不利于安全生产。关于参股购买面的问题，我同意朱副书记的看法。参加购买股份的人只局限在副主任、副科室长及以上领导范围内，面有点过窄。没有资格参加购买股份的职工，采取工龄一次性买断的办法处理等，有可能引起这部分职工不满而闹事。我想要参加股份购买，全厂所有愿意参加的职工都可参加比较好。这样不但职工意见少，每个人出资额少，风险也小；而且厅里批准的可能性也大些。”
郝彪听了司马平这番话，心想我和老王为了大家的利益，辛苦忙乎了一个多月，你司马平不说一句对的、感谢的话，反倒说不该提前做，反倒说购买股份的人不该只局限于副主任、副科室长及以上领导范围。每次什么事不是提出反对，就是提出不同意见，总好象自己什么事都是对的……郝彪这样想，心里很不高兴，有些偏黑的脸上更加阴沉了。
刚一听司马平的发言，王为民心里感到有点不舒服，等到听完，细想一下，觉得司马平的话有些道理。感到这些事做的有点操之过急，对各方面问题考虑不周全……
周旋听了司马平的发言，误认为司马平提出不同的意见和看法，一是反对进行企业改制。二是故意提出与众不同的意见和看法，来凸显他关心企业，关心职工，水平高。三是有意跟自己唱对台戏。他这样想，心里不免对司马平有意见。又见郝彪听了司马平的发言后满脸阴沉，猜想郝彪对司马平这些话很不高兴，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给司马平一个难看，他把记录本往桌前一推，板了脸说：“大家都知道，厅里虽还未对我厂关停正式下文，但关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搞购买改制的事不是搞早了，而是恰恰相反，搞晚了。采取这种改制方案，也是为了在坐的和全厂所有领导干部的利益，不是几个人的利益。再者，购买股份人的面大了，人多了。人多了就算意见少，风险小，可今后的管理也要像现在一样难，每个人所得到的红利也少了……有些人不赞成搞改制，不同意这个方案，可以不参加改制嘛！”
周旋说这番话，意图很明显，就是针对司马平和朱鸣的。司马平和朱鸣自然听得出他话的意思，就是其他人也听得出。大家都知道周旋对司马平总是过不去，没事找事，有事更是兴风作浪的。
郝彪听了周旋这番针对司马平的话，说出了自己心里话，感到很解气。
“既然是对改制方案进行讨论，各人都有发表自己意见和看法的权利。不能把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强加于别人头上。既然是改制，就要考虑全厂所有职工的利益，而不是我们当领导的利益。如果只考虑我们少数人的利益，其他职工肯定有意见，搞得不好要闹事的。”朱鸣觉得周旋有的话是故意针自己的，心里很不舒服，等周旋说完接话道。
周旋听出朱鸣这番话是对自己刚才话的回击。为了不想与朱鸣搞僵，只好忍住不说话。
司马平很明显地听出周旋的话是针对自己的，心想你每次总要跟我唱对台戏，过不去。有些不是很原则的问题，很重要的事，我很多时候都让了你。今天事关企业前途和职工利益的大事，必须坚持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必须给予回击。他想到这里，正准备说话时，王为民看看所有人都发了言，说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怕周旋与司马平、朱鸣争吵起来，闹起矛盾来，意见就更难统一。便说：“刚才郝厂长说了，因为时间伧促，以前又没有写过这样的方案，没有经验，再加是我和郝厂长两人意见与主张，肯定有不少的问题和错误，肯定有不全面的地方。大家都各自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很好！虽然大家看法和意见不一，但总的来说大家还是赞成改制的，只是在选择的时间早晚上，选择的改制形式上，在股份购买人范围大小上有些不同。这很正常，不存在谁看法和意见对，谁看法和意见错。也说明了大家是关心我厂前途的，是关心职工利益的……今晚的会就开到这里，下次再讨论。”王为民说完，侧过头对坐在身边的郝彪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刚才王书记说了很多，我不再赘述。关于改制和改制方案，以及今晚讨论的情况要保密，不要对外说。其它没有什么说了。”
讨论会结束后，没有马上离开绿玫宾馆，大家先来到二楼包厢吃夜宵。吃夜宵不是随便吃点东西，而是吃高档的菜，喝高档的酒，像样的酒席。711冶炼厂像大多数国有企业一样，效益好不好不管，领导吃喝，接待却非常大手大脚，慷慨大方。酒足饭饱之后，又回到二十四楼唱卡拉OK的唱卡拉OK，打牌搓麻将的打牌搓麻将，泡澡的泡澡。司马平不好一个人提前走，怕扫了大家的兴，也怕大家说三道四，只好唱卡拉OK，一面打发时光，一面等大家一起走。一直玩到凌晨一点多钟才收场。郝彪、王为民、周旋和三个老总都不回厂，晚上在宾馆住，只有司马平、朱鸣和刘长根等几个人要回厂。司马平没有特别情况一般不在外面留宿。一者怕引起老婆金玫不高兴与猜疑，二者有一种外面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好的感觉，感觉没有在家睡的安稳、舒服。三者绿玫宾馆曾使他蒙受过冤枉的地方，事虽过去了几年，但一走进绿玫宾馆，更不要说在这里过夜，不免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后遗症。
回到家里，凌晨两点多钟了。司马平轻轻打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你就搞到现才回来！都几点了？”金玫有神经衰弱症，有点声音都会被弄醒的毛病。司马平的开门进门声响很小，还是把睡眠不深的她吵醒。她拉亮台灯，睡眼惺忪地责备道。
司马平没有回话，走进洗漱间草草洗漱了一下，回到卧室上床睡。金玫接着唠叨了一会儿，见他埋头睡了，便拉灭台灯睡了。
第二天，郝彪、王为民、周旋等人在绿玫宾馆吃过早饭才回厂上班。
郝彪与王为民开完生产调度会，两人秘密地研究起方案的修改问题。修改问题主要集中在上报要求改制方案时间和购买参股人范围两方面问题上。上报要求改制方案时间，郝彪和王为民同意接受司马平等到厅里关停的正式文件下来后再上报的建议。至于购买参股人的范围，郝彪还是坚持在副主任、副科室长及以上领导范围内自愿的意见不变。他认为在副主任、副科室长及以上领导范围内自愿购买参股，可能没有购买参股的其他职工意见大，也似乎显得不公平，购买参股人少风险大；但购买参股人少，每个人得到的回报也多。再者，人少好管理，也优化了人员结构……
王为民原本就同意购买参股人在副主任、副科室长及以上领导范围内自愿的意见。昨晚听了朱鸣和司马平的建议，觉得购买参股人的范围应该扩大到全厂所有职工。他说了自己这种意见，可郝彪还是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不变。他也没有办法说服郝彪改变意见，再加上这购买参股人范围原是他提出来的。他还是比较偏向购买参股人范围小；所以默认了郝彪不进行修改，保持原来的方案的意见。
在大部分职工的担心与忧虑下，在少部分领导的期盼下，厅里关于关停711冶炼厂的正式文件已经下发到了厂。文件还没传达，全厂就像热油锅里撒了一把盐，顿时中引起一片哗然。随之是车间生产停了下来，劳动纪律没人按时执行了，全厂秩序一片混乱。司马平见此情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骑上自行车到各个生产车间找车间领导，希望继续组织生产。此时哪里找的到工人上班了，车间领导也没办法。
接到关停的文件，郝彪、周旋等人没有去管厂里的生产、安全、劳动纪律、秩序和关停后的工作安排等事，而是忙着准备上报改制的请示和改制方案的事。
要求改制的请示和改制方案很快送到了厅长吴捷手里。吴捷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了改制的请示和方案。其中方案中把他和厅里几位领导作为不出资的股东参加分红的条文，最让他感兴趣，同时心里暗暗赞扬郝彪、王为民会办事。当时他就在要求改制请示和改制方案上签字同意了。国有企业改制成私有、股份和合资、合作企业在全国其他行业、系统不少，可在冶金厅尚属首次。为慎重起见，他准备把711冶炼厂要求改制的请示和改制方案提到党组会上讨论通过。
副主任、副科室长及以上领导准备购买711冶炼厂，并将711冶炼厂改制成私有企业的请示和改制方案已上报到厅里的消息，像一阵狂风样，一下吹遍了全厂。711冶炼厂出现了自建厂以来的第一次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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