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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的余晖缓缓落下,石越才从沉睡中醒来。初春的地面依旧透着丝丝的寒气,石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石越裹了裹衣服从床上下来,双腿已经冻得有些发麻了。
狠狠地跺了跺地便推开了门,夹杂着寒意的冷风迎面吹来,这天气远远比不上盛春时那般温暖,石越的睡意被冷风渐渐吹散。
他这才开始打量起院子来,院子并不大,左侧长着一排高大的杨柳,走近一看就看到了柳条上已经长出了小小的的芽孢,有些枝条上还顶起了细细的嫩叶,枝条在晚风中不停地摇曳着。
紧靠杨柳的围墙上面有些稀落却娇黄鲜嫩的迎春花,柳树边上有着一口水井,井边还放着一只水桶,不时还有水珠滴落。
右侧挨着石越卧室的就是灶屋,一缕缕炊烟已经袅袅升起,石越猜测尚老伯已经开始做饭了,待走进一瞧果然看到一个束着布条的老人,不是尚老伯还是谁?
尚老伯正拿着大勺子在锅里饭菜,菜香味随之传来,石越拿着木柴正要添火,来人这才看到石越。
笑呵呵的跟石越打招呼;“小伙子,饿了吧,饭马上就好。你是要考状元郎的的人,怎么能出入疱房呢!赶紧出去赶紧出去...待会吃好饭可以出去逛逛夜市,没有银钱我老头子给你,帝京的夜市很热闹的,不逛就可惜了”
石越无奈,只好出了屋子,他很不好意思,老人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接济了他,如今又不让他入灶房,说是给老人家帮忙,却什么事都是老人家在照顾自己。
石越突然想起远在大坪村的老父,老父也是待他这般好。他犹记得一个多月前在肃穆的寒冬里话别老父时的情景,那天天空中飘着零碎的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得他和老父满头晶莹。
老父一直在村口注视着他骑驴离开。耳边老父的叮咛似乎又出现在了耳边:“越儿,为父为你起字逆流便是希望你能逆流而上,不畏艰辛困苦,博得功名,将来封侯拜相,耀我石家门楣,想我石家历代寒门,轮到为父好不容易中了举人,却因意气用事,错失官身,为父让你九龙门前唱名就是想让你能够入得天子堂,将来传出就是天子门生,一辈子不愁温饱,莫像为父这般不成气候,一生碌碌,又气死你祖父,将来过世之后都无脸面对九泉之下的祖宗!”
“小伙子赶紧吃饭了,别发呆了”老人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石越的回忆,石越这才发现老人已经将饭菜端了出来,石越上前接过,这次老人倒是没有拒绝。
石越看到在院子西北角有一个小屋子,屋子里还亮着灯,石越端着饭菜走了过去,刚将饭菜放下,老人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筷子递了过去,石越顺手接了过去。
不等开口谢过老人,老人便开口问道“小伙子你贵姓啊!”
“回尚老伯,小子姓石,名石越,字逆流”
“你小子怎么知道我姓尚?”
“老伯,白天的时候我听您说起过。”
“小伙,记性不错,你那里人氏啊?”
“我是锦丰府千岭镇人氏”
“多大了”
“今年刚满十四,尚未束发”
……
一老一少边吃边聊,饭菜做的很好吃,石越很快便吃光了,虽然没吃饱,但是他不好意思再吃了,放下了筷子。
“还没吃饱吧,小伙子,别不好意思,该吃就吃,莫和我这老头子客气,是不是要我老头子为你盛饭啊”老人正了正脸色说道。
石越这才站起身子又成了一碗饭,就着香喷喷的饭菜一碗白米饭又是很快便下肚了,这下他没客气,再次盛了一碗,前两碗已经快吃饱了,所以第三碗吃得很慢,等石越三碗饭下肚老人这才吃完一碗。
“老咯,牙口不好了。”说着便要动手收拾碗筷,石越要帮忙,老人按着石越,死活不让他动手。
石越想回卧室温习下功课,五天之后就要开始会考了,他想再好好准备一下,就要动身回去,老人这时喊住了石越“小伙子,待会出去逛逛夜市吧,有机会来帝京,可不能错过,老头子就不陪你去了,城内宵禁之前回来就行,别跑丢了,门给你留着,马厩里那头畜生我已经喂过草了”
石越想想也是,既然来了帝京,他也很想见识一下夜晚的帝京多么繁华。
到底有没有所谓的才子佳人晚上出行,吟诗唱曲。江淮河上有没有那些不做巫山云雨,黄金不能买娥眉,纤指破新橙,怒沉百宝箱的奇女子。
怀着一番激动,一番好奇正要辞别老人,又被老人喊住。
“小伙子,老头子这里有些银钱,你且拿上”边说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
“老人家你这是做什么,我石越虽是一介书生,如今更是身无分文,但是又岂能白受您老人家的恩惠”
“小伙子,你就别和我说大道理了,老头子看你顺眼,你要实在感觉有愧等将来中了状元郎别忘了我这个糟老头就行”老人家满脸微笑的说。
“还是不行,老人家对我的好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可是我不能再收您银钱了,我出门也就是逛一逛,不买东西的”
“胡说八道,万一出门碰到喜欢的物件没钱买怎么办,你看不起我老头子是不是,读书人看不起我这卖馒头的老头子”老人气呼呼的说。
石越不禁苦笑“老人家,这钱算是我借您的,来日必定还你”
老人这才罢休,又把石越送到门口。
石越把老人给的钱贴身收好后关上院门,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晚上的街比白天更热闹,人流量也要多许多,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糖葫芦了,糖葫芦了,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桂花糕,香嫩嫩的桂花糕”
“来一个老婆饼吧,独家秘方的老婆饼”……
石越正有趣的听着小贩的叫卖,忽然被一阵噪杂的声音打断。声音里掺杂着老人和小孩子的呼喊声。
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天桥上面围了厚厚的几层人群,石越不禁好奇,毕竟是少年心性,很快便来到了人群处,费力的挤了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中年人正在抱着一个碎裂的瓶子大声的骂着“该死的老头子,你孙子打烂的我的宝瓶,若是不赔钱,咱们就只好见官了”说着还将凶狠的目光死死地瞪向靠着天桥的一对祖孙。
“老朽愿意赔偿,千万不要见官”脸色枯黄的老人激动地说道。
“那好,我的宝瓶乃是先皇在位时烧制,是从官窑里传出来的,价值二十两白银”
“二十两,你怎么不去抢,老朽的孙儿只是轻轻一碰你的瓶子就碎了,这怎么会是官窑里烧制的宝瓶呢?”老人惊呼
“我说是便是,今日不赔钱就等着见官吧!”瘦小中年人不依不饶道。
周围有人同情,有人冷笑,有的人更是大吼着“赔钱”
老人跪在地上向中年人求饶,中年人反而更加得意,差点把手指头点在老人头上,嘴里不停地骂着。
老人似乎已经绝望,眼中的泪水在华灯的映射下显得格外刺眼,小孩子看老人哭也哭了起来,四周基本都是看热闹的人,非但不同情祖孙二人,反而笑的越发刺耳。
瘦小中年人站起身子拍在老人头上,大声呵骂道:“老匹夫,不要再博取同情了,你孙子打烂我的宝瓶,若是赔了我二十两白银此事便罢,若是不然便送你孙子去见官,怕是免不了牢狱之灾,呵呵!”一边冷笑一边抬手用力的拍打着老人的头,老人理亏不敢还手。
就在此时,石越突然冲出人群,大声喝道“住手”。
瘦小中年人见石越虽然年轻,却自有一番气质,不敢不听,赶紧停手。又讪讪的问道“这位公子,您有何见教”。
“你有何证据证明这瓶子是出自官窑,你这瓶子胎厚色暗,釉色过于鲜艳,且胎质粗糙,底部还有未烧干的土,这才这么易碎,明明就是刚刚烧制的新瓷,且不是官窑烧制,这种质地竟然敢说是官窑烧制,你就不怕报官官府治你一个欺君之罪?此为不忠。你堂堂五尺男儿欺诈小孩儿和老人,此为不义。你这等不忠不义之辈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瘦小中年人连忙收拾摊子,连他的宝瓶都不要,赶紧狼狈的走掉,周围人鼓起掌来,赞叹声不绝,石越不理会众人,扶起老人,抱着稚童走下天桥。
老人刚才有点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此时赶忙跪下就要行礼,石越紧忙扶起老人,小孩子见爷爷不再哭了,也便不哭了,瞪着眼睛打量起石越来。
“谢谢恩公,今日若非德蒙恩公相救,老朽的孙儿恐怕难逃逃狱之灾,老朽没什么可以想报,若有来生,愿衔草环想报,老朽有一物,务必请恩公收下”
说过就从身上掏出一个东西来,细看才看出这应该是一个阁楼,不过只有一层,不是很精致,却有一番厚重。
石越笑笑:“老人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什么可谢的,我怎么收您这么重的礼物呢!”他刚才看出老人拿出阁楼时的郑重。
“恩公,此物乃是我家传之宝,赠与恩公保个平安,恩公万不可推辞,您若是不肯收下,老朽便长跪不起”说着就要跪下。
“老人家,您……唉,我收下了”
“恩公,您贵姓啊”
“我姓石,名石越。老人家贵姓?”
“老朽姓马,这是孙儿小虎”指了指一旁咬指头的小孩子。
“夜深了,恩公,请回吧。改日您若到老朽家中,我必和恩公好好喝一杯,如今帝京我祖孙二人是呆不下去了,明日便准备回乡,老朽家在锦江府白枫城马家村,恩公日后定要去寻我,让老朽好好招待您”
“老人家,我这有些银钱,您且带着路上给小虎买些吃食,请勿拒绝”
这……老人有心拒绝,可看向小孙子还是接下了。
“恩公,大恩不言谢,您请回……”
石越看出老人不想让他相送,目视老人抱着孙儿走远,今晚碰见这样的不平之事,他已经没心情再逛下去,转身便走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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