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玄幻奇幻 >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 第二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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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要我代他寻找救过他的那位老抗联。他总是念念不忘这件事!李菁说,听不出是褒还是贬,你一个女孩子到哪儿找,怎么找?再说,你爸爸处在这个境地,谁会承认当年普舍死忘生救出个反革命?何况关于抗联的事,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也没人敢下结论。这件事,你就别去自找麻烦了。现在,多一件事不如少一件事,咱们这种身份的人要处处留心哪!

    妈妈是恺切之谈,女儿觉得不应违悖,但是,这是爸爸的殷切嘱咐啊,怎能不认真去办呢?李菁似乎着出女儿的内心活动,因而宽慰地说:

    这是你爸爸仓促之间想到的,他要是深思熟虑,不会令你作难的,你不要顾虑太多。

    慧竹点了点头。

    一李菁意犹未尽,又向女儿问道:

    爸爸没有再说什么?

    爸要我象边疆的松柏那样经得起风霜……李菁听了这句话,半天没作声,过了一会才嗜的长叹一声,无限感慨地说:

    还是那个倔脾气,总改不了……摇了摇头,又喟叹一声,孩子,你要接受爸爸的教训,思想要活一点,现在这个社会,你爸爸耶一套,行不通了,看你姨父……

    慧竹默默地听着,既未摇头,也未点头。妈妈的话不是没有根据的。她亲眼看到,这些年来,理想主义的爸爸,总是把他的入党誓言当作生活的信条,行动的准绳。可结果呢?处处碰壁,一再被批被贬最后,被关进连敌人监牢都不如的牛棚里。而姨父则不然,运动初期,虽然也挨斗了一下,但很快便被解放了。听说主要是思想转得快,能正确对待,敢于在灵魂深处爆发革命,从而取得造反派的谅解。人家灵活地掌握斗争艺术,巧妙地避过一个个政治风浪的漩涡,站在浪头上,被一浪一浪地推向高峰,和爸爸虽系同班同学,一块参加革命,现在呢,天地悬殊。

    娘儿俩默默无言地来到家里。这不是他们原来的家。那个家已被新上去的一位新贵占有。他们这些黑帮家属及子女,被驱赶到大院附近的一间土房了?

    里边。这是在建造这一个大院时临时搭的基建材料仓库,早就无人用它了。由于年久失修,周围开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窗口,大门是用木板条和油毡纸拼起来的。比父亲居住的牛棚也强不了多少。

    妈,时间不多了,为我准备吧?女儿提醒妈妈。

    好,好。李菁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女儿要走了。

    母女俩紧张地准备着。

    李菁罄其所有,往女儿的旅行袋里塞东西塞着塞着,她对着一件头巾怔住了。这是吴阶刚到北京时送给慧竹的。据妹妹说,它来自遥远的国度,是吴阶的父亲出国访问期间专意买来的。触景生情,妈妈不由问道:

    最近又看见吴阶没有?

    一妈!慧竹痛苦地叫了一声,你别再提他好不好!他是命官,咱是犯女。

    嗜!想不到这孩子会这样……李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不过,你也要谅解他,你姨妈说,是人家逼他这么干的……

    妈妈这话已说过不止一次了,都是姨妈传来的。慧竹也隐约听別人嘀咕说,就在吴阶揭发慧竹的前一天晚上,有个很有些背景的人找他谈了话,警告他要认清形势,不要作廉价的爱情殉葬品,一要为自己的未来想,二要为父亲的处境想。当时,有位中央首长在保这位副部长过关。他应该积极地予以配合,显示回到毛主席路线的坚定性…二所以,吴阶才不得已而作那种抉择。今天,妈妈又提起此事,目的是为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开脱一下。可是,慧竹却有些不平了,她不满地望了妈妈一眼:

    妈妈,别为他辩解了!当年爸爸坐牢时,敌人也曾软硬兼施,要爸爸供出姨父的行踪,可是,爸爸什么也没有说,情愿独受严刑拷打。

    李菁没有话说了。

    你总是偏爱他,才落得这个地步……慧竹说不下去了,眼圈儿红了起来。

    妈对不起你……

    在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土房里,母女俩相对叹息,直到次日凌晨。

    在人如潮诵的北京车站里,慧竹母女挤在人流中,让自动电梯带到喧嚣的站台上,妈妈衰老的泪眼,不断涌出酸痛的泪水。望着即将远别的独生女儿,她的心几乎要碎了。

    女儿也泪眼模糊。在人世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姑娘,如今才真正尝到生活的苦水。母女俩满怀心事,却默默无语。直到开车的铃声响了,母亲才猛省般地对女儿说:

    慧儿,你到那个地方,人地生疏,可处处小心。你是个女孩子哪!

    妈,我懂,您放心吧!我不会再…,慧竹说不下去了,把后边的话咽到肚里。

    火车开动了,慧竹伏在车窗前,望着妈妈,李菁紧随凡步,很快便被飞快的列车抛在后边,这时慧竹才尽情地把泪水倾泻出来……

    由于这两天睡眠太少,慧竹上车后不久,便伏在面前的茶桌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她朦胧中走到一个无比熟悉的所在。它好象母校的碧影湖畔,又象北海的白塔前,又依稀是颐和园内昆明湖的石舫旁。她和秦伟在一起,靠在绿色的长椅上,望着湖水泛起的粼粼波纹和摇曳的树影,秦伟义为她朗诵起普希金那发人深省的诗句: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正当慧竹听得入神之际,忽见吴阶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了,走到他们俩面前,不问青红皂白连同椅子把她和秦伟一起掀进湖里。她拚命挣扎地游啊、游啊,总是游不到岸上来,而吴阶还用长长的竹竿,用力把她往湖里推,眼看就要沉没了,只见秦伟从后边游来了,她用力向他呼喊:

    秦伟,快……

    怎么了,吕慧竹?有谁在叫她,肩上落下一只温热的手掌。

    慧竹一下子醒转过来,睁眼一看,站在她面前的竟真是秦伟。他手提着一个沉重的行李包!亲切地望着她

    你在做梦?秦伟笑着问。

    吕慧竹的脸涨红了,没有回答。

    找到你可真不容易呀!秦伟仍在看着她,你怎、么……到哪儿去?慧竹问道。

    和你分配在一个地方。

    啊!这怎么可能?慧竹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不可能,秦伟从身上掏出介绍信来,相信了吧!

    你为什么要分到那儿?慧竹还不理解。那儿是我的家乡呀!秦伟说,大学毕业了,衣锦还乡嘛!他竟有心开起玩笑来了,那儿是你的家乡?慧竹惊讶地问,不可能!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你也从未问过我呀!

    这句话是有心?是无意?是怨艾?是谴责?两人相识好几年,慧竹的确从来没问过秦伟家的條况,比如,住在哪里,父母兄弟的情况……真不应该不过,她似乎又难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便又问这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

    又是一句刺人肺腑的话,慧竹感到心里隐隐作痛。她沉默了。

    你身边有人坐吗?秦伟又问。

    慧竹这才察觉到,秦伟仍站在那儿和她说话,手里那沉重的行李包也还拎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嗜!看我,太不……还让你站着,这儿没人,你快坐下吧!

    秦伟迅即把行李放在架上,傍着慧竹坐下,然后才慢慢向她解释:直到今天下午,他才和毕业分配领导小组把意见说通。等收拾好衣物赶到火车站开车铃已经响了。他是买站台票进站上车的!上车后就一直在找她,谁知她坐在最后一节车厢来了。

    不是说把你留在历史研究所的吗?慧竹又问她。

    是有过这样的恩赐。

    你为什么不留在那里?慧竹不解地问,错你的基础,你的学业。

    你说呢?

    慧竹困惑地摇摇头。

    现在的历史怎么研究呢?秦伟自语似地自问自答,研究古代的,说是为帝王将相叙家谱,行不通;研究当代的,硬要把它当作一个少女来任意打扮,实不甘心;说秦始皇比共产党人还进步,八一起义犯路线错误,井岗山会师没有朱老总,又有点昧良心。可惜我还没到不说假话就不能活的地步。所以考虑再三,还是回家修理地球较好,起码还可以创造一点财富,端起饭碗不致脸红。说得真痛快!他就是这种人!真的,很少见他说过假话。正因为这样,这位运动初期的造反派头。

    头不到几个月,就被人赶下台了,变成一个埋头图书馆的逍遥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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