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玛丽沉浸在久违的狂喜之中。笔%痴#中¥文bi@chi.me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她初次见到白主教的时候。就在这一天,她被拯救了。那个人拯救了过去的她,一个优柔寡断、软弱无能,只会哭泣和自怨自艾的可怜虫,他将绝望无助的她从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拉了出来,给予她选择的权利,生存的希望,坚定的信仰,可靠的同伴,战斗的勇气,以及她曾以为自己绝对不会拥有的东西——力量。
是他,教给她如何战斗,不仅是同肮脏的吸血鬼,还有自身的命运;是他,将她变成了今日的“红圣女”。
当玛丽在漫长的煎熬中终于等到了主教的来信,她激动得连全身颤抖。更何况,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待机的命令,而是下一步的作战指示。
上帝啊,她终于可以走上战场,享受跃马扬鞭、奋勇杀敌的快乐了。
第一个跟她分享喜悦的,是绰号“魔术师”的马丁。信使富兰克林是他训练出来的渡鸦,再加上其他人打猎未归,正好是马丁负责留守。
“总算可以大战一场了!”玛丽像个男人那样端起烈酒一饮而尽,依照边民的习俗嗅嗅袖口,呼喝一声,再将酒壶递给带来好消息的魔术师。“王都要办庆典,亲王及其部下眷属一律前往,这是上帝赐予的大好机会,我们可要好好放一把烟花给那群妖魔助助兴了!”
马丁接过还带着体温的铜壶,踌躇着没有动口:“主教的意思是让我们攻打边城?在这样天气里?吸血鬼不怕冷,长夜对他们也更为有利,我们没多少胜算呀。”
脸颊通红的玛丽正在兴头上,对马丁的消极态度还不往心里去。
“主教说了,正是这样的天气才最适合。我们尽快北上,三日之内绕过大耶格斯多前哨,趁着吸血鬼防守虚弱,占领聂曼河畔低地的一座古堡,据说城楼保存完好,墙体没有在大战中被炸毁。详细情况,等大家回来之后我再一一说明。”
“然后呢?”和信心十足的玛丽相反,马丁一改平日的轻浮,显得顾虑重重,“之前我们也试过攻打边境小城,最终还是被迫带着难民退回北方。吸血鬼们又不会在王都欢庆一辈子,等到伦纳德大军回拔之时,我们就只能逃到波罗的海上去了。”
因极度兴奋而闪闪发亮的玛丽的眼睛,在听完这一席丧气话之后渐渐变冷:
“有话直说,别藏着掖着了。”
晃动的火光映照在玛丽的侧脸上,让她看起来阴晴不定。马丁知道玛丽被激怒了,可他也不是平白无故泼冷水,做理智的一方,意味着一定会惹人讨厌。
“我不想对主教的指示说三道四,事实证明他每次都是对的,我只是……”
他吞吞吐吐,数次欲言又止。在玛丽的眼神威吓之下,马丁终于自暴自弃了: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玛丽盯着他,愤怒有之,迷惑有之,但不仅于此。
马丁感觉心跳加快了,他几乎连她的眼睛也不敢看:
“我看了信。”
玛丽皱眉,她看看马丁,再看看手里的纸条。“你看了信,有什么问题吗?你是富兰克林的主人,它带回来主教的信,你先拿到就看了,合情合理啊。”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调明显改变了。玛丽相信马丁不会没有察觉,但还是平静地说了下去:
“每次主教的信都是我们大家一起看的,不是吗?”
继续兜圈子就不会有任何进展,马丁无可奈何地摊牌了:“玛丽,我说的是上次的信。”
玛丽许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无法再忍受那沉默,马丁鼓起勇气与她四目相对,不意正瞥见她侧脸那片狰狞的伤疤。他忽然觉得心有不忍,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是射出去的箭,想收回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直以来,我们和主教用暗语通信,密码我没记全,想着反正都是你来念,也就无所谓了,因为我相信你。”马丁迟疑着,终于伸手指了指纸条上的文字,“尽管如此,图案的形状我多少还是有印象的,这里,和上次一样的符号,写法明显不一样。我还记得上一封信墨迹很新,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不过……”
“‘不过’什么?”玛丽厉声追问。
“主教并没有让人去王都,那封信是你伪造的,是这样吗?”他没有谴责的意思,实际上,他几乎是在低声下气地哀求她了,“为了赶走唐?”
“如果我说‘是’呢?”
玛丽直接了当地反问,马丁反而不知所措了。本来他还怀有一丝希望,指望玛丽会否认的,他发誓,无论她找了什么不像样借口来掩饰,他都宁愿当做这事没有发生。
为什么?他不忍心开这个口。
“唐质疑我的决定,也就是主教的决定。笔%痴#中¥文bi@chi.me”玛丽轻蔑地哼了一声,“他认为我对敌人太残忍,也不想想吸血鬼屠杀人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手下留情。”
“就因为这个?”马丁觉得无法置信,“为这点事就让唐去送死?没错,我也觉得那小子讨人厌,整天神神叨叨的还聒噪得要命,但他心不坏,还有一技之长,最重要的是,不管他怎么惹你不开心,也罪不至死啊!”
“不要说得好像我指望他去送死一样。别搞错了,我让他去见主教,是希望主教说服他回心转意,不要再有可笑的妇人之仁。再说了,约翰不是也跟着一起吗?”
“约翰是自己提出要去的。”马丁不得不指出事实。
玛丽脸色一沉:“看来你是铁了心认为我要谋害同伴了。”
“不,我的意思是——”
“玛丽。”
马丁正要辩解,忽然发觉自己被一团阴影罩住了。一转头,才发现大块头安德烈正站在身后,肩上扛着一柄沉重的马刀,刃锋上隐约可见血迹。寡言少语的安德烈本来就长着一张令人望而生畏的脸,被他这么一瞪更是脊背发冷,马丁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液。
安德烈没搭理他,而是越过他的头顶望向玛丽,以低沉浑厚的嗓音问: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玛丽这么说了之后,马丁才松下一口气。“主教的命令来了。”说话间,其他几位外出打猎的叛军成员也陆续走了进来。艾尔莎照例径直走向了玛丽,马丁在她的瞪视下知趣地让出玛丽身边的位置。
“我们要在三天后攻占这里,”玛丽在石桌上铺开兽皮地图,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向目标所在。“诸位,收拾好必需品,带上所有武器,我们今天就得出发。”
“守军可不好对付。”
第一个发言的是个身形瘦削的小伙子,他的名字是道格拉斯,同伴称他为“猎犬”,因为他身手敏捷,善于侦查,能无声无息地穿越在森林和原野中,是最好的侦察兵。
马丁倍感欣慰,他终于不再是唯一一个提出异议的人了。不过这次玛丽没有变脸,而是耐心解释:
“王都有大事发生,弗拉维赶去参加新家庭成员的庆祝典礼,亲近部属也要同行,这一两天之内伦纳德必定会带领亲兵南下,届时守卫任务将交移交给眷属,对我们来说,这将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眷属在白天也精神得很,我们还是会有点吃力啊。”
“骑士”塞西尔是个英俊的高个子,他是莱森拔帝国的原住民,目前担任圣女的卫队长。不能被他那副好模样和温吞水的言行给骗了,此人在战场上勇猛异常,履险如夷。
“我把上次的实验告知了主教,”玛丽故意停下来瞟了马丁一眼,发觉其他人也随之望向了自己,马丁只能装得若无其事。“他认为这个发现对攻城大有帮助,我们可以在武器的表面沾上圣水令其冻结,还可以用圣水冻成的冰削制出箭矢,只要圣水进入眷属的体内,就可以大大削弱他们的战斗力。占领城堡后,我们将圣水从城墙上倾倒下去,以现在的温度很快就能结成冰,这样一来,等待吸血鬼们赶回来,他们也很难再靠近城堡了。”
那到春季天气转暖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攻城容易守城难,就算侥幸获胜,还有数不清的问题需要担心呢。马丁轻声嘀咕,却始终没有发言。听到玛丽之后宣布的一件事,他庆幸自己选择了沉默:
“待到我们攻下这座城堡,主教就会来跟我们汇合。”
毫无疑问,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对玛丽之外的人来说,白主教不仅是绝对的权威,也是无比神秘的存在,没人知道他的样貌,身份甚至性别。主教所有的命令,都以信件的方式送给玛丽,他不和其他成员有任何私人联系。
马丁相信别人也和自己一样对主教充满好奇。他认为,既然此人能得到玛丽的尊重和信服,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考虑到他有可靠的情报源,还有自由通行的特权,说不定跟玛丽一样是贵族出身。当然猜测终究只是猜测,突然之间传说中的人物就要出现在眼前了,他的心情和预期中的并不一样。马丁认为自己多少应该兴奋的,可这挥之不去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怀疑一旦生成,就再也不会消失,只会日渐加深直到形成无法弥合的裂痕?
马丁站在塞西尔的身边,借着他的遮挡偷眼看向还在慷慨陈词的玛丽,他又望向周围群情激奋的同伴。在一片热烈的呼声中,马丁知道,他必须把正在盘桓于脑海中的疑问压下心底,永远永远都不能说出口。
“魔术师。”
神不守舍的马丁老半天才发觉玛丽在叫自己。玛丽很少像这样郑重其事地叫他的绰号。这就是所谓的大战前的士气鼓舞?
“圣水就交给你了,你拉丁语说得最好吧,就让我们见识下你的魔法。”
严格来说,他还真不算是。马丁暗想。平时不觉得特别亲近,到了关键时刻,他还真有点想念与唐一起启程的弓箭手约翰。别看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特别显眼,约翰在关键时刻总是最可靠的战友。而且,不仅是拉丁和北方蛮地语言,连南方的方言约翰也说得跟母语一样好。
马丁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艾尔莎,你协助他,需要多少人手随便征调。道格,你领先头部队出发,安德烈和我一起动身。塞西尔,安抚边民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务必让他们留在安全区不要乱走,千万不要暴露我们的行踪。这几天吸血鬼不会提起精神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但也不能一时麻痹大意坏了大事。”
“还有个小麻烦,”塞西尔走近玛丽,低声向她报告,“补给不足了。”
“向边民征借一些,之后我们一定加倍偿还。”
西塞尔直摇头:“他们自己过冬都成问题,很可能连这个星期都熬不过去了。”
玛丽沉思了一会儿,抬手招呼自始至终没吭声的“开膛手”邓肯过去。
黑发的邓肯大约三十岁出头,是边民出身的猎人之子。子承父业的他很擅长猎熊,肢解猎物的手法十分娴熟,久而久之便得到这么一个恐怖的绰号。对他的伙伴来说,这是赞誉而非畏惧的意思。在蛰伏北疆的期间,邓肯和同样擅长狩猎的约翰一起负责食物补给,就算是最严酷的日子里,他也绝少空手而归。在战场上,邓肯用板斧砍掉敌人脑袋的时候同样不含糊。
玛丽宣布其他人可以解散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马丁对他们三个的对话有点儿好奇,忍不住放慢脚步去听。可惜艾尔莎不由分说,硬是把他拉出了大厅。
马丁忍不住频频回头:“骑士说得对,我们撑不到城堡的,这一路都是荒原,找到猎物是难上加难。”
艾尔莎面无表情地瞪着他,好像他犯了什么可鄙的罪行似的。回想起来,马丁就没见过艾尔莎松懈的模样。和妩媚的南方姑娘相比,干瘦又古板的艾尔莎毫无吸引人之处,但好歹也算是五官端正。马丁也不真指望艾尔莎对自己含情脉脉,不过在这天寒地冻的不毛之地,女人的笑脸多少能让男人心暖一些。
“你做好分内的事就足够了,”艾尔莎冷冰冰地斥责,“玛丽下命令,我们执行,这就是规矩,主教的计划从来不会出错。”
没有人从不犯错。今天马丁不想再跟女人争论,于是强忍住没说。他跟着艾尔莎,两人一前一后沿木头楼梯走进地下室。马丁还在适应黑暗,艾尔莎已经拿火石熟练地点燃了油灯。
在寒冷的极北,油脂也渐渐成为稀缺品。一盏小小的油灯照不开浓稠的黑暗,马丁耐心等了一会儿才完全适应。
这里是他们的武器库,平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出入,玛丽的心腹艾尔莎是少数拥有特权的成员之一。
即使是在这样的禁地里,马丁也没指望看到成箱成排的刀枪剑戟,他们的武器不是从边民手中征用的农具,就是偶尔从敌人的手里缴获战利品,质量良莠不齐,还有些根本不合手。这里还堆放着大量粗细不一的一头削尖的木桩,这是专门对付吸血鬼的,出战的时候,每个士兵随身都要带上几根。
仓库最里面有一个木板叠起来的简陋工作台,唐时常在这里摆弄一些奇怪的玩意。平时见面觉得吵,等唐一走,还真觉得有点寂寞了。
工作台上面乱七八糟地放着没人看得懂的图纸,刻刀、扳手之类的小工具和许多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小部件。唯一能叫上名来的,大概就是一个丑陋的机械狗了,那是唐用木片和废铜做给边民小孩的玩具,偶尔自己能动两下倒是很新奇,不过三天两头出毛病,最后又回到了黑暗的储藏室。
安静的机械狗旁边放着几个细长的金属圆筒,马丁觉得好奇,便拿起来端详。那东西的内径足有两根手指那么粗,外壁上有三圈竹节一样的圆弧,三分之一左右的地方隆起成球状。
“这是什么?”马丁实在忍不住好奇心。
“谁知道。”艾尔莎的口气明明白白地表示她毫无兴趣。“快把武器捆好,找人一起搬到上面去。然后你去教堂生把火把雪化了,在那里完成祝祷。”
听上去他没有置喙的权利。马丁耸肩。幸好这也不是多么难以完成的任务。
在完成了主要的体力活儿之后,马丁独自走向了教堂。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密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暴风雪就要到来了,这对即将上战场的士兵来说可不是个好兆头。马丁紧紧裹着毛皮大衣,强忍着刀割一般的疼痛,顶着寒风艰难地走向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的建筑。
他惊讶发现有人早一步到了这里,已经在神龛前点上了篝火。
马丁一言不发地顺廊柱之间的通道走上前去,看到玛丽正站在金门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壁上的圣象看。那些几百年前绘制的精美图案已经失去了鲜艳的色彩,甚至于残缺不全,总有一天,它们会随着人类黄金年代的逝去而永远消失不见。
“那是《创世纪》的故事,”玛丽片刻也不曾从残损的壁画上移开目光,却仿佛知晓马丁的到来,“上帝创造了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他们背弃了对上帝的誓言,因而被天使逐出乐园。他们的后代,也因祖先的罪恶而承受了永远的诅咒。”
这个故事,马丁曾经听玛丽讲过。关于上帝的一切,他都是从玛丽那里听来的。因此,马丁搞不清吸引自己的,到底是高高居于天上的那个全能全智的神灵,还是身边这个坚毅、果敢、虔诚又美丽的少女。
尽管玛丽绝不会允许他说出这样的话,但马背上勇往直前的玛丽确实美得令他不敢直视。一个本该在闺阁之中享受父母之爱、将来的某天在爱人和儿女的环绕中幸福一生的女孩,却剪短头发,脱下红装,像个男子汉一样驰骋沙场,为了所有被奴役的人类而战,这样的她让他如何敢稍有怀疑呢,至高无上的神性之光存在着,就在这地狱一般的人间里。
他在玛丽的身上看到了那样的光芒。
“会不会有一天……”玛丽痴痴地问,“上帝也惩罚我,抛弃我呢?”
“上帝他老人家怎么想,我还真不敢妄言。不过我敢发誓,我们永远也不会被背弃你,永远都不会。”
“即使我犯了错?”
“就算是那样,”马丁走到玛丽的跟前,抓住她的肩膀。平时的话,有艾尔莎和安德烈在,他是不会这么大胆的。“重新来过就成了,相信我,大家永远都会站在你那一边。”
玛丽愣了一下。在战友们的面前,她可不会露出这样迷茫的表情,哪怕只在短短的刹那间。
“马丁,你当初为什么会来极北?”
同伴之间的默契就是,不谈彼此的过去。不过,当一个平时强硬的女孩子眼中出现了罕见的落寞,马丁可没办法坚守原则。
“我杀了人,”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就是……我家老头子,他要把女儿送给贵族当侍妾,那可是我唯一的妹妹,我想劝他拒绝这个交易,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一不小心动了手。”
玛丽认真地望着他。
“你后悔了?”
马丁苦笑:“老头子不是十恶不赦的坏蛋,他那么做也是为了让我有机会上大学,将来当个书记员之类的混口饭吃。无论如何,他都不该被亲生儿子杀掉。最可悲的是,我妹妹最后还是被贵族带走了,而我成了杀人犯,被强制驱逐出境,连老头子的葬礼都不能参加。”
“那你妹妹……”
“不知道。”马丁痛苦地垂下头,“为了逃生,我混进了巡游的马戏团,跟着他们离开了故乡来到北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给她写信,可我知道她收不到的。就算收到了,她也绝对不想理会我这个杀人犯。”
玛丽一把握住了马丁的手,阻止他继续自怨自艾,通红的火焰映照在她湖水一般的眼眸之中。神圣美好的光景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忘记言辞。
“我也曾经想杀了生我的男人。你知道吗,我最后悔的不是差一点犯下弑父大罪,而是没有早一点那么做。”
马丁似乎吃了一惊,但很快地,在玛丽温柔的注视中,他平静了下来。
“你没有错,马丁,我也没有错。错的不是我们,而是这个扭曲的世界。为了不让悲剧重演,我们要牺牲一些东西……很重要的东西,可是,我们得咬着牙坚持下去。马丁,没人能帮我们,除了我们自己,因此我们必须坚持下去,无论牺牲多少,无论要牺牲谁。”
她说得没错。
他们互相凝望着,很久没有说话。一直到玛丽打破了沉默:
“我想听你念祷文,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马丁走到神龛的前面,盛在水盆中的雪早已经融化。他摘下贴身佩戴的十字架,反叛军的每人都戴着这样一个护身圣物,有的只是两根交叉绑在一起的小木片,只有少数人拥有银质的。他一手拿着十字架放在水盆正上方,一手在胸口按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顺序画十字: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愿上主之名承受赞美,直到永远,阿门。”
马丁松开手,让银十字架坠入圣水盆中,沉下去,沉下去。
恍惚之间,他觉得水的颜色浓深如血。
静静凝望着这一切的少女,微启的嘴唇中低声念着一个名字:
“艾尔伯特……”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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