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不行。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那好吧。女童明显沮丧。再见。
尾巴放了电话,了阵呆,又给杨自道打电话,杨自道刚睡着,又给吵醒了。之前,尾巴已经打来四个电话了。辛小丰接了电话说,别再打了!尾巴,阿道一直被你吵醒。等这两瓶药水挂完了,我马上回来陪你。
我要开灯睡觉。我要开所有的灯。
辛小丰说,以。我回来替你关。
尾巴电话放了,自己开始脱衣服,是脱着,木柜那边什么东西哒地响了一下,也许是木头开裂。她僵住了,她转眼看老柜子,又看高高的天花板,看着空旷的、有很多奇怪声音潜伏的大房间,再看看窗外,尾巴嘴巴一扁,想哭了。她不敢再打杨自道电话,又答应辛小丰不告诉老陈。她决定给伊谷夏打电话,电话一通,尾巴的眼泪就下来了,姐姐……我害怕……
伊谷夏说,你一个人吗?尾巴?
尾巴在电话那边,拚命点头。你来跟我玩好不好?我……害怕……
伊谷夏想了想,说,现在太晚了,我明天来找你玩好吗?
尾巴嚎啕大哭,伊谷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好像是,那你带我去找老陈……好不好,我想回鱼排……伊谷夏下了决心,说,好吧,你在那里等我。不能再哭了。再哭,大灰狼就知道爸爸妈妈不在家了。
尾巴马上收声,说,那,你马上就来。
伊谷夏父亲在书房在琢磨一份合作协议,母亲和保姆在看电视。伊谷夏把睡衣睡裤装好,下来对父母说了情况。母亲激烈反对她去,说,都几点了,不是山里吗,又没有路灯,什么人躲在暗处你都不知道。父亲说,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山里,确实会害怕。要不我给小蔡打个电话,让他去接来算了。伊谷夏觉得这个主意太好了,她奔向父亲热烈拥抱他。父亲在打司机小蔡电话的时候,伊谷夏妈妈愁地说,这些男人怎么会带孩子啊。
一个小时后,伊谷夏牵着尾巴进了伊家。伊谷夏把尾巴打扮了一下,黑底红草莓的小外套、灰呢小裙子、白裤袜,干净的小红靴子。一个樱桃小夹,把她微微曲卷的柔软头,夹在旁边,露出玉雕一样的饱满额头。一双水黑的大眼睛到处看,花瓣一样的嘴巴微微翘着,很讨人爱。一进门,把伊家父母,连同保姆惠姐都喜欢坏了。
一家人说话间,伊谷春就进门了。看到尾巴,他傻了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尾巴也盯着他看,有点不好意思。伊谷春向她伸出手,嘿了一声。尾巴很迟疑,并不握手,她说,你是谁?
伊谷春说,你不是才叫我去你家玩的吗?
尾巴不解。伊谷春笑,刚才你在电话里,问我是谁,我也告诉你了呀?
尾巴明白了,说,你是小爸爸的朋友!
伊谷春说,还有呢?
尾巴声音很小,说,……也是我爸爸……
所有的人一愣,都哈哈大笑,尾巴抬头看着大家,只有她没有笑。你不是我爸爸,尾巴说,我不认识你!伊谷春过去洗手,他在洗手间扭头,就看到尾巴还在远远地偷看他。伊谷春逗她,现在,我们不是认识了吗?所以,我是你爸爸。
不是。就不是!
伊谷春在逗尾巴的时候,伊谷夏到自己房间给杨自道打了电话,没想到是个陌生的声音。他说,杨自道睡着了。伊谷夏以为是杨自道不愿接她的电话,心里有些堵,她猜出是辛小丰,与此同时,心里就涌起了对这个人酸溜溜的强烈排斥感。所以,她的声音变得很冷漠,说,尾巴害怕,哭了。我把她接我家了。你们别担心。
噢,谷夏啊,尾巴到你家了吗?……
伊谷夏厌恶地把电话挂了。
六
上午,伊谷夏带着尾巴到医院找杨自道病房的时候,辛小丰正要离去。
辛小丰出了房门在等候电梯,电梯门一开,一个小身子就扑了过来:小爸爸!伊谷夏也跨出电梯。辛小丰一把抱起尾巴,说,逃跑了?胆小鬼!尾巴兴奋地说,姐姐家有鸟!它会讲话——小、黑——小、黑——
辛小丰对伊谷夏点点头,带她们往杨自道病房走。
伊谷夏看着前面走的辛小丰和尾巴,两人头碰头地一路说什么。尾巴一见杨自道,立刻扭身下地,扑到杨自道怀里,辛小丰出手已拦截不及,杨自道脸都痛歪了。尾巴吓坏了,嗫嚅说,……忘记道爸爸身上破了。杨自道也顾不上安慰尾巴,只是用没有吊针的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这下子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伊谷夏那里。
伊谷夏眼神是游移的。杨自道尴尬地笑笑。
小、黑——小、黑——
她学我家的鹩哥说话。伊谷夏对辛小丰说,不知道你还在这,电话让我哥带单位了。你找他拿。辛小丰说,谢谢。我先走了。
伊谷夏随辛小丰走向病房的时候,就隐约闻到了一种男人的香水味,现在,辛小丰从她身边离去,她确定是他身上残余的气息,因为不浓厚,好像是城市猎人。这个她不能确定。尾巴伏在杨自道床尾,看着医院门口报刊亭刚买的画报。嘴里吃着巧克力。
你……要不要坐下?杨自道说。
伊谷夏摇头。看在我快结婚的份上,你跟我说句真话好不好?
杨自道愣,但很快就过去了。他微笑着说,我保证。
你是在跑长途,还是被人砍了在住院?
被人砍了在住院。
为什么被人砍了?
我帮人家一个忙,没帮好,所以……
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在跑长途?
不想让朋友们操心啊,这事很没意思的。
你是帮辛小丰打架,对吗?
你……怎么想的?这和他没关系啊,再说,现在他比我会打架。只有他帮我还差不多。
又开始撒谎了!老头!到底为什么?
杨自道笑,比觉刚刚骂我吃饱撑的。
伊谷夏看着杨自道。忽然,她身子前探,要掀杨自道的被子:我看看你的伤口……杨自道一手飞快压住,而且力气很大,他把自己的伤口都压痛了。伊谷夏见状只好停手。
看一下不行吗?
杨自道摇头,他勉强保持微笑,说,这次我没有骗你,是刀伤,不深。都包起来了,什么也看不到。
既然什么也看不到,你像处女一样的紧张什么!
杨自道大笑,唔,对了……就是老处女……
伊谷夏看着杨自道,杨自道看到了她眼睛里泪花一样的波光,她说,你……从小就讨厌女人是吗……
什么?杨自道吃惊,你什么……
你保证过的,要说真话!
我的天,好了,不说这个了。你的脑筋都是急转弯。我问你,你要嫁的人是什么样的,说来听听吧。
是个医生,聪明死了。所有的护士都想嫁他。被我手快捞到了。
杨自道笑,厉害。他在这个医院吗?
伊谷夏说,当然。你还以为我专门来看你啊。
哦,难怪,杨自道说,我说这两天护士们怎么一个个都不高兴,原来你要霸占她们医生了。你还是赶紧走吧,不然知道我是你朋友,她们换药打针更要下毒手了。
伊谷夏站起来,陈杨辛,走不走?
尾巴抬起头,是不是去你上班的地方?伊谷夏点头。
去!我要去!尾巴收拾画报和巧克力盒子。杨自道知道伊谷夏心里不顺畅,但他也没有解决良方。他看着伊谷夏,礼貌地微笑着。伊谷夏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她看到杨自道的眼睛很复杂,在淡漠与温情、在嬉戏与难舍之间陈色糅杂,又像深渊一样不捉摸。伊谷夏突然嘿嘿一笑,对尾巴说,我们要不要溺爱道爸爸一下?
尾巴说,什么?
伊谷夏走到杨自道床头,忽然埋头就是一吻。吻在他的颈窝里,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却并没有一丝城市猎人的味道。杨自道还没有反应过来,尾巴已经接踵而上,笑呵呵地也在杨自道的脖子上亲擦了两口,巧克力都蹭在他脖子上了。杨自道一手抱圈着尾巴,笑说,谢谢。路上小心啊。
小、黑——小、黑——
伊谷夏牵着尾巴出去了。
开早会教导员训话的时候,伊谷春就在研究辛小丰的手机。有四个未接电话,一开始觉得打开“显示”不妥,是,伊谷春很想打开。想到电话反正在尾巴手里,随便乱按也是正常的,伊谷春就按了显示,未接电话全部是“树林里”,没有名字。再看时间,从半夜十二点到一点多,树林里给他打了四个电话。辛小丰调的是振动提示,所以,手机在尾巴的小书包里振,昨晚,伊家人都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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