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大年初一九点半,心脏病房刚开始开放探视时间。花圃那边小道,一大呼隆粉红、粉蓝、粉紫、粉黄的气球群就过来了,气球底下走着伊谷夏。
一进病房,尾巴果然高声叫唤起来,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尾巴还没有出过这么大的声音:哇-哇-!
她把两只胳膊张到最辽阔,以示形容和惊叹。辛小丰把气球接过,让绳子的一头系在尾巴床头,气球争先恐后地顶撞天花板。尾巴高兴得不行,每一种颜色都拽下,亲一口再放行。她大声说,如果还有这么多气球,我的床就以飞到天上去!
辛小丰说,是啊!是啊!
对呀,真是喔!伊谷夏转脸看小丰、比觉,说,昨天晚上的菜送过来是不是都凉了?
比觉说,很好很好!谢谢你!非常好吃!我们也给你拜年了——陈杨辛,说新年好没有?
辛小丰的手机响了,他出去接。尾巴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泡泡海洋一样的气球,像欣赏自己的大好河山。她指着气球说,我要送一个给小旺,送一个……紫色的,我还要送一个给猫哥哥,也是紫色的吧。隔壁那个爱哭的佳佳,我们送不送,老陈?
比觉说,送吧。都送,祝他们新年好。
那你帮我拆出来。给佳佳粉红色的。小爸爸呢,我要他抱我去分气球。
辛小丰进来了,说,你要给每个房间送气球吗?
尾巴吃了一惊,想纠正,伊谷夏说,没关系呀,过年嘛,每个房间都送,护士阿姨也送都行,不够姐姐给你再买呀!买更多来!
一个老护士进来了,一看到一屋顶的气球就笑了,说,嗬,每个气球都像扑了粉啊,真好看!老护士过来对比觉小声说,你要去楼下结账一下,我们医务科是没有放假休息的。比觉听了,声音倒很大,说,这么快呀,好像才交的两千。老护士从手里的几张单子中,挑出陈杨辛的那张,递给比觉。
比觉看了,说,教授说,我们后天大概能出院,这三千多能不能到那时一起交?全部的费用,最好现在就给我们匡算一下,好有个准备。
这个恐怕不行。老护士说,国庆到现在,已经逃跑了好几个病人,快二十万的费用都没着落了。院长非常生气,缴费管理更加严格规范了。要即时结清。现在,你这孩子的开支也比较稳定了,我估计,到后天最多五千多吧。
比觉的声音不小,伊谷夏全部都听到了。床头,辛小丰和尾巴,在给气球写过年好,辛小丰拽下一个,扶着,尾巴就小心写一个。写好一放,就飞上去一个。伊谷夏走出病房,按了电梯下去了。
正如比觉所料的,伊谷夏直奔一楼收费台窗口。
报了陈杨辛的病床号和名字,就把三千八百七十多元缴纳了。听比觉和护士对话,伊谷夏以为就是三千,她没带卡,但口袋里有这个钱,下去才现,三千之外还要八百七十多。她把零钱包里的钱全部都倒了出来。幸好,还够。她口袋里只有一枚一毛硬币了。她在手心里翻转这一小枚硬币,回味着这样的惊险救助,一路得意地笑起来。
伊谷夏上去时,看到辛小丰抱着尾巴,尾巴手里拿着一个气球,正兴致勃勃地从一个病房出来。比觉拽着一把未送出的气球。他们又进入一个病房,远远听到尾巴的声音,大家过年好,我来送气球呀——
有很多回致的问候声嘈杂欢地响起来。尾巴把新年的欢和憧憬,天真地送到了一个个沉闷的病房。伊谷夏没有再跟下去。等她转回病房,杨自道正好进来了。
杨自道劈头说,你怎么又来了?他们人呢?
伊谷夏心里有美好秘密支撑着,便大度地说,嗨,都去给大家拜年了。我也要走了。再见吧。
果然,杨自道有点意外地看看,然后说,哦,走好啊。
伊谷夏走出了病房。是,直到下了电梯,她才想起自己口袋里只有一毛钱。犹豫着,是不是叫哥哥来接,但怕伊谷春骂。大过年的,爸爸的司机也不好叫。最后想,还是打的回家,到了再上楼拿钱。这以前也是有的,找不开钱的时候。不过,今天要是打的回家,家里人肯定要问,钱呢?也麻烦。
伊谷夏又上楼回到尾巴病房。尾巴他们还没有回来。
杨自道抬头一见她,很是奇怪。伊谷夏说,给我二十块钱吧。杨自道以为自己听错了,纳闷地偏着头看她。我要打的回家。伊谷夏说。
杨自道开始掏钱包,说,那你怎么来的?
我跟的士司机讲故事来着。
杨自道疑惑地看着伊谷夏,把钱递给她。
“谢谢啦,老头……”伊谷夏夸张地说,“我会还你的,别担心。”
伊谷夏刚走,比觉、尾巴、辛小丰就回来了。
尾巴一见,就大喊,道爸爸,看!我的礼物!
辛小丰先走了。他说晚上过来陪床。杨自道和比觉看着他走,都没有问他去值班还是干什么。比觉看着小丰的走远的背影,说,好像有人追他哦,手机不离手,一看短信就删。昨晚,我无意中看到一条,“抱拥不是交换孤独,是我想在你忧伤的眼神里堕落。”
比觉吃吃坏笑,说,小丰哪里吃这一套,这女孩是才女喔我的天。
杨自道没有说话。
二
看到伊谷夏给尾巴的压岁钱是一千元,又知道她为他们结了账,比觉心里开了花,这意味着他们出院不再有难关。但是,他看到杨自道对他投来了狐疑的锐利目光。果然,尾巴刚吃过药,杨自道把他叫一边。
谁让那个丫头去交钱的?!
我不知道。比觉说,真不知道。也许她有心帮忙吧。
杨自道说,你暗示她了!
比觉说,没有。你以问小丰。一上午他都在这里。你别太恶心,人家不过就是善良,同情尾巴。你以为人家要怎么你吗?
杨自道咬着牙,还真无话说。
半晌,杨自道说,反正我不舒服。你他妈的不要见利忘义,把我推进火坑,这害的不是我!你知道!
好吧,我说两点,比觉开始收拾自己的零碎,一,你最好别神经过敏,我看那傻丫头和你是两回事,人家不能招惹你,当然,弱智例外;二,你要是不愿意欠她的情,你去还钱就是,我和小丰都没意见。后天,你再准备个三两千,办理出院手续吧。我明天一早走,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杨自道没有再说话,他站在尾巴床前看着小丫头。小丫头今天心情很好,脸色到现在都保持着红润。
尾巴看杨自道在看她,笑眯眯地闭着眼睛,因为使劲闭,她的眼皮直跳。杨自道刮了她鼻子一下,轻声说,好了,不累就再玩玩吧。尾巴就睁开眼睛,说,我想吃巧克力。
比觉把巧克力给她,说,尾巴去你们那住,真的没有问题吗?
跟房东说好了。杨自道在帮尾巴拆开精美的包装盒子薄膜,反正那懦夫总是不阴不阳。小丰已经弄了个旧沙回来,很好睡。我们也跟他打招呼了。比觉说,不是这个问题。那窝囊废、那狗我都不放心。你们还是留点神。另外,我觉得还是给他补偿点房租吧,这样大家都自在。
住一周怎么算哪。再说吧。杨自道说。
比觉说,还是要跟那窝囊废说清楚。还有,一周休假之后你要上班,谁来照顾小家伙?昨晚我跟小丰说,要不他辞了算了,反正才几百块钱,姓伊的又疑神疑鬼,不如走开各自安宁。
小丰怎么说?
你知道那傻b!
他火了?
也不算火吧。我告诉他姓伊的是定时炸弹,他说,如果是命中注定,要炸就炸吧——这白痴!不理喻。
别劝他了,我知道他。
你的岗位是我们几倍的收入,这没什么说的。我鱼排那边,收入也他妈的低,是,我觉得我们三个也需要这个僻静地方呼吸。海珠送的治病钱,我是没有多大压力的。比觉停顿了一会,说,你那个傻丫头,我真没让她掏钱。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
杨自道摇头,声音很轻:我一直感觉不好,这两兄妹……杨自道再次摇头,也许我们是到……
所以,我不是叫小丰别……
杨自道挥手,随它去吧。
杨自道次日给伊谷夏打了电话,假装刚现她替他们交了费。连续多声的真诚的道谢后,杨自道说,我们兄弟商量好了,只要有能力,我们会先还你的钱。
伊谷夏说,真的啊?那个法官,那个叫常胜的法官的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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