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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殿位于太虚山脉主峰之巅,圣光折下,行云浮楼宇,仙鹤鸣九皋,将这金宫玉阙湮没在一片亦幻亦真当中。
殿前九十九级阶梯扶摇而往,象征九九归一。琼华跟着两位师兄师姐及阶而上,大殿前那扇沉重的铁门在三人进入后,发出低沉的声响,轰然紧闭……
琼华有些想不起,方才发生了什么。他们说芙蓉死了,她怎么会死呢?昨日还蛮横地缠着自己的芙蓉,怎会忽然就死了?
这些人又为何都确之凿凿地说是她杀了玉芙蓉,就像他们每个人都亲眼所见一样。
她听不见各位师叔师伯咄咄逼人的话语,也听不见各位师兄师弟的议论纷纷。只看到无数张嘴,在眼前闭闭合合。她脑子嗡嗡地,一片空白。直到一块白布遮身的玉芙蓉被抬到她面前时,她才微微回过神来。
她颤抖着将白布掀开,眼前的景象,让她瘫软跌坐在地。
这是怎样一张脸?甚至说不能再算一张脸。脸上皮肤被生生剥离,只剩下血肉模糊一片。那双睁得巨大的双眼,还能让人清晰感受到,她死前所经历过的无边恐惧。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怎么会是真的呢?一定是自己的梦还没醒来。这个噩梦实在太可怕,太可怕……
“往日都是你处处占强,今日就将我所受的屈辱一并还给你!”
“如此一副好皮囊,毁掉还有些可惜呢!不如我将它剥下来,做张人皮面具可好?你说我二师兄,他会喜欢么?”
琼华满脑子都是玉芙蓉尖利的声音,她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她用双手使劲拍打着自己头,拼命地想要将那个声音赶走。
“不是我,不是我!”琼华呢喃自语,却只反复说着同样三个字。
这不是梦境么?她怎么会?但如果一切是真实发生的,那么被残害的那个,不该是自己?这些疑问一直在她脑中盘旋,但没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琼华,你身为修道之人,杀害同门,手段如此残忍,该当何罪!”殿首忽然传来一声暴喝,执法长老拍案而起,手指琼华。
“不是,我没有杀人,长老,我真没有杀人!”琼华如同被丢进了极寒的深潭里,全身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她匍匐在地,为自己分辨。
“那你又如何解释,玉芙蓉为何会死在你的屋里?”
琼华知道,如今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是啊,如此奇异之事,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又该如何向大家解释。即使解释了,又有谁会信她?
“智元师弟,琼华是你座下弟子,她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按我门规,该如何处置?”掌门面无表情,在一旁冷言问到。
对,她还有师尊,那个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师尊,她像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师尊,您会相信徒儿的对不对?徒儿知道自己顽劣,时常给您老人家惹麻烦,我以后都会乖乖的,我会好好听您话。您是最知道徒儿的,绝做不出杀人之事。您跟大家说,我是被冤枉的,好不好!”琼华恳求着,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师尊身上。
琼华透过微湿的眼眶,看着自己敬爱的师尊,闭上了哀恸的双眼:“诛仙台!”
“既然师弟如此说,也算是处事公道!来人,将这孽徒带下去好生看管。三日后,启诛仙台!”
诛仙台,诛仙台!天雷地火劫,赴之九死一生。这三个不轻不重的音符,却如雷击般震入琼华脑中。这就是师尊的答案,原来就连师尊,也不肯信自己。
她环顾四周,一一看向那些昔日同门,那冷漠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她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那是一个该有多绝望之人,才会有的目光。
两行苦涩的泪水,顺着她脸颊留下。她一抬头,便望见大殿最高的高台之上,三座泥塑的老者,他们目光依旧安然而慈和。那黑色点漆的睿智眼中,仿佛照见了尘世茫茫,人间沧桑。
琼华笑了,笑得放肆。原来这就是神,高高在上的神。若是世间真的有神,那此刻他们又在哪里?他们日夜信奉与叩拜的,只是这几座无知无觉、绝情绝爱的泥像罢了。既然如此,不如毁灭……
她仿佛又听见来自于心底的那个,饱含怨恨的声音。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辱我者,杀之;阻我者,杀之;逆我者;杀之!”
“杀了他们?杀了?”琼华意识又开始恍惚,眼中紫色光芒时隐时现。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她耳膜,直击她心底。
“掌门师兄,且慢!”随着话音落下,智元真人忽然起身,转瞬立于琼华身旁。
琼华感受到,师尊有力的手掌,附于自己肩上。掌心传来的点点温暖,让她浑身一震,瞬间清醒。
她听到头顶上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琼华既是我坐下弟子,做出此等劣事,属我管教不严之过,我愿一同受罚!”
智元真人说完此话,众人一片哗然。掌门最先坐不住,猛地从座椅上站起:“智元师弟,此事不可玩笑!”
智元真人将手中拂尘一挥,淡然说到:“并未玩笑之意,三日后,诛仙台,我会……”
“此事休要再提,当初……”掌门厉声打断智元真人的话,但接下来的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他沉思片刻,下令遣散了所有弟子,只留下几位长老与琼华。
掌门来到智元真人面前,一指琼华说到:“当初我们就劝你,莫要将此女留下。你说以善念,养善心,让我放心。”
他双手负于身后,来回踱步,过了片刻又走到智元真人跟前:“这就是你让我放的心?如今她已入魔道,闯下这弥天大祸,你居然还如此回护。那诛仙台是何地?你为了你这个‘好徒儿’连命都不要了不成?”
琼华茫然地看着师尊与掌门,他们在说什么?说自己么?为何她一句都听不懂?
智元真人微笑着摇摇头:“师兄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若是师兄还放心在下,还请让我亲自带着我这顽劣的徒弟下去吧!”
掌门还想再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化为一声哀叹,袖袍一挥,不再说话。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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