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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颠簸的牛车上,云纵整个人都仰躺在草料上,嘴里叼着根枯草,愣愣看着头顶的天空。
到现在,他都没有消化掉之前听到的,关于这个身体的一切。
这个身体也叫云纵,呵,他的先祖,便是自己的兄长。
千年前,他被带往摇光宗,天资聪颖,渐成摇光宗天纵之才,他与兄长这脉才在云氏水涨船高,可后来他被人污蔑弑师杀妹,被抽去灵根镇压在开阳山底,兄长这支血脉迅速没入,被云氏本家驱逐到了偏远之地云泽湖。
这一脉的云氏子孙坚信先祖之弟的清白,均以云纵为荣,阿纵之父更是将唯一的儿子取名为云纵,虽死不悔。
云纵从不知,竟还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坚持着他的清白。
这一刻心中酸酸涩涩的不知是何滋味,那终日浸淫在仇恨的意念似乎也有了片刻的柔软。
牛车颠簸了几日,终于缓缓抵达云氏本家大宅。
云纵到的已是有些晚了,他到时,云氏本家旁支符合摇光宗择徒条件的子孙已将大宅的客房都住满。
守在门口的下人低头看向衣衫褴褛的云纵,“怎么来的这么晚?”
阿纵的叔叔谄媚的笑着,凑上去低声说道,“离的太远,赶来本家费了些时日。”
“是哪一支?”
叔叔有一瞬的迟疑,呐呐的不敢开口。
云纵立在原地,目光清透,冷冷替他答道,“云泽湖,云纵。”
那下人面色微变,眼中已带了鄙夷,他上上下下将云纵打量了一番,笑了声,“云纵啊,你难道也想学云纵弑师杀妹,让云家再次沦为笑柄吗?”
云纵薄唇一抿,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已然动了怒意。
叔叔却是伏低做小,又是讨饶又是往那人手里塞了点碎银子,这才让那人满意了,“跟我来。”
“阿纵,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叔叔……还等着你被摇光宗的人选中光耀门楣啊……”
肩膀被人推了一把,云纵的脚步一顿,终归是没有回头。
跟着人在大宅里弯来绕去,一盏茶后,云纵终于站在了柴房前。
“客房都满了,要辛苦未来的天纵之才屈居柴房了,哈哈……”
那人的笑声充满嘲讽,临走时还恶意的推了云纵一把。
云纵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撞上枝桠横伸的柴火上,他勉强站稳,巡视一周后,慢慢吐出盘旋在胸口的愤懑之气,双膝盘地,已是开始重又炼化起识海里的神雷和剑芒。
他虽像是换了个身体,可识海里的一切却奇迹般的没有消失,这让他心中欣喜万分。
他还不够强,根本不够强!
大宅主厅里,云家家主谦卑的为上首之人奉上香茶,一边恭谨的禀道,“仙长,我云氏子孙已齐聚大宅,明日仙长便可进行测试择徒。”
上首之人乃是摇光宗宗主收的最后一个弟子秦烈,在人界是一副而立之年的敦厚模样,近几年来被宗主指定专司选徒,闻言接过家主的杯子放在一旁案几上,点点头,“那便在明日。”
等云家家主恭敬告退,秦烈才起身走入内室,内室的窗口正对着后园开辟出来的一片竹地,一眼看去,倒是满目青翠。
只是那窗口还站着一人,那人满头华发尽覆于腰,只叫人看见那纤瘦的过了份的腰线,青袍裹着这人清瘦身体,竟让秦烈一时分不清,是修竹较这人风流些,还是这人较青竹无双。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过,秦烈便回过神来,“明日择徒,大师兄可要去看看?”
那人似是愣了下,却只微微侧了下头,温温吐出三字,“不必了。”
翌日清晨,大宅前院里挤满了人。
秦烈坐在上首,挥一挥手,便有摇光宗的弟子抬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石头出来,放置于台前。
“一个一个来,将你们的手放在石头上。”
底下的少年们开始交头接耳,摇光宗十年选一次徒,他们的父母早打听清楚了,那块白石是测试灵根的,那颜色越是纯正,入选的机会便越大。
有的人跃跃欲试,有些却开始踌躇不前。
云纵站在队伍最末,冷眼看着有人信心满怀的上去,垂头丧气的下来,被摇光宗弟子批一字:舍;有的颜色既纯又正,被批过,而有些资质中等的,则被批一个留。
那些留字的人,自然是被送往外门,而被批过字的,自然都是被送往内门,由各大峰主进行挑选教授术法。
队伍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朝前走,三炷香后,终于轮到了云纵。
云纵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白石前,缓缓将右手放了上去。
白石上先是闪过淡淡的一层青色柔光,接着是几道闪烁的紫、金色。
摇光宗的弟子从未见过这等诡异的现象,不由拿着纸笔看向秦烈,“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秦烈从座上起身,看一眼白石,又看一眼云纵,他细想了片刻,才道,“舍。”
云纵识海中的怒意几乎要被这一个舍字挑动,他勉强压制,右手死死按在白石上,抬头看向秦烈,“我不服!”
秦烈看向这个满脸倔强,眸中带戾的少年,宽和的笑了起来,“小兄弟,你……”口中宽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云纵手中的白石在这刻猛然发出咔嚓一响,在他惊异的目光中,竟渐渐四分五裂。
在内室打坐的人猛地睁眼,头上箍发的玉冠在同时发出细响,从那满头华发上滑落。
“你,你竟敢损毁我摇光宗之物……”
摇光宗众弟子愤怒拔剑,便是秦烈也收了脸上敦厚神情,五指如爪,突地抓向云纵脖颈。
云纵才要催动识海紫金剑芒,突然间一片青光大盛,将云纵以一股轻柔的力道狠狠推了开去,也顺势……阻了他施法的动作。
一人青袍玉带,白发披肩翩跹而来。
“大师兄。”秦烈慌忙收势,面露惭愧。
他却未做停留,目光在那碎白石上一扫,又落在从地上起身的云纵身上,他定定的看云纵许久,才缓缓道,“为何毁我摇光宗密物?”
眼前这人虽然气质清和,却让云纵的识海在一刹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五内俱震,却还要勉强自己不在这人跟前失了颜面。
少年的眼乌黑的似是深渊,期间翻涌着无尽的恨意和毁灭欲,却又很快的将这些都掩藏,只拿一双清凌凌的眼,倔强而又执着的看着他。
他不由轻轻皱了皱眉,“你毁我摇光密物,我必须带你回宗听候宗主处置。”
云纵直挺着后背,冷冷的看着他。
他轻轻笑了,语气十分温和,“如果之后你能留得命来,我便允你留在摇光宗。”
“若无人肯收我为徒呢?”云纵仰着脸,尚带着稚气的脸上带着一丝懵懂,“到时哪怕我挨过惩罚留下了性命,损毁密物之人,恐怕不过多久,就会被折磨致死。”
“若无人肯收你为徒,那便我来。”
“大师兄!”秦烈面色微变,慌忙出言阻止。
他却置若罔闻,只低头温温看向鼓着脸仰看向自己的少年,“如此可好?”
云纵定定看他,眼前的人看起来十分年轻,却奇迹般的满头白发,竟连他都探不清这人修为,而听秦烈对他的称呼,只有宗主首徒才会被宗内弟子尊称为大师兄,难道自他被抽取了灵根逐出摇光宗后,号称从不收徒的宗主,竟也开始收徒了吗?
云纵心内念头频转,却知道以后有这个当自己师傅,会为自己省去很多麻烦。
这样想着,他猛地后退两步,朝他跪了下来,“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说着,当真重重磕下头去。
那咚的一声,听的人心头微颤。
秦烈脸色微变,看向云纵的目光,冷的像刺,“无耻小子。”
云纵不为所动,只是收敛了满身戾气,恭谨抬头,看着眼前满头华发之人,仰着小脸眨着眼问,“徒儿恭请师傅名讳。”
那人倒是低低笑了起来,俯身朝他递出去自己的手,“为师姓萧,名凤来。”
他看着云纵乖巧的握住自己的手,牵着他朝前走去,他淡淡敛眉,认真解释,“取自箫韶九成,凤皇来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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