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鹏顿时愣在当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萧未白这个问题。
王大鹏这厮倒真是个狡猾之辈,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法场上跟老太太在台上台下配合演戏,把一众百姓的感情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稍一思量,就知道了萧未白的意思,如果他回答不认识,萧未白就会说“你的确不认识她们,但是这些孤儿寡母的儿子,男人,父亲是死在你的手里的,她们现在这么凄惨,全都是因为你。”
如果他回答认识,那就更麻烦了。认识这些人你还如此作恶?将她们作为一家支柱的男人杀死,让她们陷入如此孤苦无依的境地?
王大鹏此刻不管怎么回答,都会落入萧未白事先设好的陷阱中,让他无法脱身。王大鹏终于开始慌了,他急的满头是汗,却想不出什么解救自己的说辞,在危急关头,他灵光一闪,想起了当初加入山寨的时候,大当家跟众位兄弟说的话:“诸位兄弟千万记得,如果失手被抓,一定要咬住自己的孝不放,这是大义。”
王大鹏再次对着童知县叩头,大哭道:“草民罪该万死,当初我为了养活老娘,做那剪径的买卖,心里从不曾想过那些人也是有妻儿老小的,我王大鹏愿意用残生赎罪,努力赚钱养活这些孤儿寡母,哪怕累死也无怨无悔。”
台下的老太太也反应过来,跟着磕头哭道:“老婆子我老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我还能纺纱织布,我愿意替我家鹏儿赎罪,养活这些孤儿寡母。”
一众乡绅族老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怒意,又被王大鹏母子的泪水给浇灭了:人都死了,那就算了。这王大鹏虽然作恶多端,那也是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不知者不罪,再者,他们母子俩已经悔过,决定赎罪,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萧未白冷冷的看着王大鹏和老太太演戏,看着台下的乡绅族老再一次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心里暗自冷笑之余,有些出离愤怒了。
作为现代人,他对古代一些案例的判罚一直有着深深的怨念,因为在他看来,古代的有些判罚实在是太过儿戏了,根本就是统治者的一念之仁,就把凶手的犯罪事实一笔勾销了。比如什么太后生辰,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死囚赦免了,好像是施了仁德,但是对那些受害人来说,他们的亲人被人杀害了,到头来凶手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公平吗?
最有名的例子当属唐太宗李世民与几百名死囚约定让他们回家过年,过年之后回来受死,这些死囚按时赶回,李世民觉得这些死囚都是守信之人,大笔一挥,全都释放了。
于是,唐太宗的仁德之名世代相传,这些死囚的守信行为也被当作侠义之举,被世代的读书人津津乐道。
但是如果换个角度思考的话,也许会让人觉得透骨的冰寒。就因为这些死囚没有逃走,按时回来服刑,就可以抹去他们杀人的罪行了吗?如果一个变态杀手,杀人无数,但是因为他曾经生出一丝怜悯之心,救下了一只受伤的小鸟,就可以认定他是好人,是无罪的吗?萧未白从不这么认为。
王大鹏这个恶贼,人品极差,他只是狡猾,懂得在众人面前演戏而已,就轻易的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如果童知县感情用事,就一定会把他释放,此事也会被记载在书中,成为洪县日后世代津津乐道的“义释侠盗”之举。
只是,这真的是侠盗吗?真的是好事吗?将王大鹏这样的恶贼释放,以后又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遭他毒手?
台下的乡绅族老早就被王大鹏和老太太的精湛演技折服了,几个威望比较高的老头带头跪了下去,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王大鹏已经知错,还请知县大人放他一条活路。”
童知县看了看台下跪着的乡绅族老,又看了看萧未白,再抬头看了看半边天空上翻滚的乌云,嘴巴张了好几次,最后也没说出话来。他实在是为难了,他倒是想放了王大鹏,成就自己的美名,却有天降功德之事在先,不敢随便做决断。
“哈哈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各位乡绅族老,我想问一句,如果此刻我挤出几滴眼泪,说我已经幡然悔悟,余生将用来赎罪,你们可愿为我求情,让知县大人放了我?”萧未白大笑着问道。
台下跪着的乡绅族老顿时一滞:释放萧未白你这个弓虽女干杀人的恶贼?我们还没老糊涂呢!
“萧未白,你平日里作恶多端,又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任凭你巧舌如簧,也不能抹去你的犯罪事实,如若放你活命,那死去的冤魂又如何得以安息?”对面小楼上的高公子立刻开口高声斥责道。
一众乡绅族老也纷纷点头,显然很赞同高公子的话。
“哈哈哈!我才杀了一个人,你们就要让我偿命,那王大鹏杀了六个人,你们却要放他活命,这是何道理?”
“王大鹏乃是孝子,岂是你这种无耻之徒能够比的?”台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怒斥道。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孝子就可以随便杀人啊!早知道我平日里就多在人前表演一下母慈子孝的把戏,这样杀了人也能无罪释放呢!”萧未白冷笑着说道。
台下的一众乡绅族老立刻变成了哑巴,他们想张口骂萧未白这无耻之徒,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萧未白的话语。
童知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萧未白想要说什么了,不过即便心里明白,他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因为这种母慈子孝的侠盗,先贤的做法都是释放的。王大鹏手上沾了很多血是没错,可是他都幡然悔悟了,为什么要揪着不放呢?
“萧未白,即便斩了王大鹏,这些已死之人也不能复生,为何不能让他留下性命赎罪呢?”
“童大人,你是读圣贤书的,我且问你一句:何为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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