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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篁染就爬了起来,装束完毕,打开门,来自凡尘最原始的清新之气扑面而来。篁染开心的走到外面,然后去敲西阶的门。
发现西阶房内居然有光亮着。
西阶的声音从里面出来,“等一下!”
篁染站在门口等,没一会儿西阶从里面打开门,他衣冠整齐,对着篁染笑一下,“早!”
篁染对他点头,“早!”然后看向房间内,“我准备到处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去吗?”
西阶点头,“去!”然后回身对着屋内张开手,里面发光的夜明珠飞到手中,手一合消失了。
“你昨夜没有休息?”篁染往后退了一步,西阶站出来,转身关门。
“嗯!”
“很忙啊?”
“不是,睡不着,起来画了幅画。”然后环视一眼蒙蒙天地,“走吧!”
篁染跟着,“画了一夜?”
“是啊,一夜!”西阶眉眼温柔低头看她。
“你不是画画很快吗?怎么花了这么久?”
“一直没达到心里的那种感觉,所以老是返工。”他笑了一下。
篁染真喜欢他这个样子啊,温柔的不像话。
“你怎么知道我画画很快,你见过我画画?”西阶突然问她。
篁染心一惊,“听说的,听仲俊太子说的。”
西阶点头,“我们就这么乱逛么?”
“啊!”篁染装作无辜可爱的样子,“没办法,不熟啊!”
二人一路走,这衡山境建在山顶,环顾四周山水皆在脚下,有一种包罗万象,囊括天地的开阔之感。
走到一方三面临涯的院子里,院内绿草铺地,清露如珍珠洒在上面。中间有一棵小枇杷树,黄澄澄的果子挂了满树,枝桠都压的直不起腰。
西阶下意识的瞧了一眼篁染,她面无表情的行过去,双手端在腰间,虽然衣服极为活泼随意,但气度还是帝皇沉淀下来稳重高贵。
西阶想,篁染应该不喜欢吃枇杷。
篁染站在枇杷树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枇杷树,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西阶,面容变得异常欣喜,两眼放光,“西阶,枇杷树!”
西阶突然笑起来,点头,“我知道。”
篁染将手抓成拳,放在唇边,满脸少女见到最喜欢宝贝的欢快模样。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黄澄澄又大又饱满的枇杷,“我想吃!”
西阶走过去,挑了一个大的,然后递给篁染,宠溺道,“吃吧!”
篁染盯着他手里的枇杷,吞吞口水,抬眼问他,“你确定可以吃么?这可不是我们的地盘儿。”
西阶又递了一下,“我负责!”
篁染嘿嘿的笑了一下,然后伸手去西阶手掌中拿。
西阶突然将手一合,拿走了,篁染的手僵在空中,笑容也僵了,瞧着西阶。
西阶却不看她,低头剥起皮来。篁染笑开,站在他面前,双眼紧紧看着他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
西阶将枇杷剥好,然后再递给篁染,篁染从他指尖接过,然后拿着咬了一口,汁水饱满,清甜留香。
她满脸幸福,拖长音调嗯了一声,然后将剩下的全部放在嘴里,伸手摘了一个大的递给西阶,吐出黑粽色的核,对着西阶开心道,“西阶,你也尝尝,好甜!”
西阶剥开,咬了一口,品了一下,然后轻笑起来。
西阶吃完,从手中变出一个果盘,递给正在挑选的篁染。
篁染看着他,双眼依旧闪着星光,“可以吗?”
“我负责!”西阶讲着,自带一种豪迈。
篁染接过去,西阶手飞快的在树间闪动,然后是一大把放进篁染的果盘里,然后又伸手是一大把,将果盘放满。
篁染满眼感动的看着西阶,感觉都要感动的哭了。
西阶指指栏杆边上的一圆石桌,“去哪儿吃吧!”
篁染抱着果盘放在石桌上,然后在靠着石栏的石凳上坐下来,偏着身子好奇的探头看着石栏外面,是一个深深的山涧,有薄雾弥漫,隐约可以看到对面山黛色的轮廓。
天光要亮许多,带着破晓的气势,东方云层已经看的出一点儿微红。
西阶面朝山涧长身玉立,清凉的风带起他头上长长的白色发带,他目及远方,面容沉静柔和。
篁染一边剥枇杷,一边抬眼看他,他这样白色的简洁短服,瞧着也就凡子双十的年纪。不像是在瑶池自己第一次看到他那样高贵冷漠的不近人情,也不似同冰祝仲俊在一起时温顺从容的规矩正派。
他这样,年轻,美好,像是世间最纯净的哪朵稀世莲花。
篁染低头,突然苦涩的笑了一下。
西阶低下头偏着看篁染,她认真的剥着枇杷,一边剥,嘴巴还包着咀嚼。想是太大,她的右脸鼓起一个圆圆的包。
西阶看着她那个贪心的模样,无奈的笑起来。然后矮身坐下,从果盘里拈过一颗,仔细的剥着。
篁染将头往前一靠,从嘴里吐出一粒枇杷核,落到桌子上。
她一边嚼,一边讲,“西阶,我突然觉得有点后悔啊!”
西阶剥干净,然后用指甲划开,从里面取出核,递给篁染,抬眼问她,“后悔什么?”
篁染用手拈过来,一边仔细看着一边道,“你昨日那么厉害,这些凡人肯定都崇拜的不行。留你在这儿一定会来请教你,这儿少则都有五百人,你说要是都要请教,哪得请教多久?而且要是让你讲个道什么的,你可怎么办?”
西阶思考着篁染的话,又从盘中拿过一颗枇杷,“讲道就讲道!我也不是讲不来。”
篁染惊奇了一下,“你居然还会讲道?”
西阶好笑的看着她,“怎么,我就不能会讲道了?”
篁染目光变得悠远,然后上下审视了他一番,“西阶,这世间有你不会的么?”
西阶沉吟一下,“有!”
“什么?”
“骂架!”
“这个我可以教你!”篁染将桌子一拍,指着他,豪气万丈。
西阶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居然还会骂架?”
“当然!虽然没骂过,但我这个人对有趣的东西一看就会。我可以传授给你,你这么聪明,也一定一点就通。”
西阶点头,“谢谢你!不过我不知道,原来你对骂架还挺感兴趣。给我说说,是什么样的魅力吸引了你!”
“这魅力可大了。你想象一下,这世间还能找到,这种奔着鱼死网破,死不要脸,名誉全毁的方向去的路吗?没有,除了骂架!完全不用脑子,怎么痛快怎么来!多随性啊!这时间最随性的估计就是泼妇骂街了!”
西阶重重点头,深以为是!
篁染鼓励他,“来,我教你!站起来。”
西阶踌躇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篁染指挥着,“左手叉腰。”
西阶将他长长的左手叉在腰上。
“双脚迈开,与肩同宽!”
西阶迈开步。
“伸出右手。”
西阶伸出右手。
“右手握成拳头,然后伸出食指。”
西阶伸出食指。
篁染看着他哪经典的姿势,满意的笑起来,挥斥方遒,“好,现在可以说你想痛快说的话了!”
西阶将手指一低,指向篁染,他面容沉痛,“篁染,我好心好意给你剥个枇杷,还仔细去了核,你为什么一直捏在手里不吃!是不是因为我刚刚用指甲划开,你觉得不干净?我告诉你,我用的仙法,很干净的!”
篁染点头,客观的评价道,“嗯!很有感觉,只是西阶你的表情太正经了,而且声音也太低沉好听了,声音也再尖锐一些!语调再快一些,不要这么从容。骂架嘛,精髓就是疯癫,下次记得不正常点。不过第一次很不错了,值得鼓励。”
然后飞快的将手中拈着半天的枇杷按进嘴里,对着西阶讨巧的笑起来。
西阶抱拳颔首,“谢帝皇指点,西阶受教了,下次一定再接再厉,将帝皇传授的疯癫精神做到极致。不负帝皇呕心沥血,不求回报的恩情。”
篁染一副孺子可教的受用表情,对着西阶慵懒的招招手,示意他坐。
西阶坐下来,将手放在石桌上,支着脸颊,好整以暇的瞧着篁染。
篁染讨巧笑的眼中都眯成一道弯月,然后从盘中抓了三个枇杷,放在西阶面前,“谁说不求回报的!快剥。”
西阶没用动,依旧含着悠远的笑意瞧着她。
篁染用手敲敲石桌,“快一点啊!怎么不动啊?记得去核。”
西阶无奈的摇摇头,然后放下手,开始专注的剥枇杷。
西阶剥一颗,篁染吃一颗,她也不再自己剥了,压着身姿专注的低头盯着西阶缓慢优雅的手上姿态。
西阶看着她的头顶,她头上哪朵白木槿依旧鲜艳生机。
她目光专注,双眼带着孩子一般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西阶突然觉得很庆幸,虽然有点儿晚,但是就是这一万余年练就了自己的从容和宽怀。这样自己才可以任由她疯,陪着她疯!
“啊!西阶,我刚刚其实要给你说的是,既然他们要来让你指教,肯定也会连带上我!我最不喜欢被陌生人问一些怪问题了。不如我们吃完这枇杷就走吧!”篁染突然想起刚才还没有讨论完的问题。
西阶将枇杷递过去,“吃人嘴软,不太好吧!而且我们现在还算是偷吃!总不能别人一大早就找不到我们,最后在这儿发现被偷的枇杷,而且我们两个又消失了!哪这名声就好听了,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专门来这儿偷吃的呢!”西阶第一个过去。
“我们是帮他们除了妖被邀请来的,而且是强烈邀请。就算吃了他几颗枇杷,也不能将这算为动机吧!谁还没吃过枇杷啊!”篁染不屑道,然后从容的将枇杷放进口中。
“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以为我们除妖也是为了吃他几颗枇杷而事先布的局!”
篁染张开口惊讶的看着西阶,“西阶,你这个理由真是编的太偏了,都偏到北境去了。你说你这么辛苦的编这个理由想留在这儿,不怕真的麻烦么?”
西阶摊开手,“偏吗?不偏啊!很有推理逻辑的。”
篁染深吸一口气,“西阶,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儿都是男的。你说我这么漂亮,那些男道士修的定性存神之术,但会不会有几个修得不到家过来缠我?”
西阶将摊开的手一合,站了起来,一把拉起篁染,严肃道,“走吧!”
篁染哈哈的大笑起来,“西阶,你又输了!”
西阶不管她,用手一扫,桌上的果盘和篁染吐的核都消失了。“走吧!”
篁染含着戏谑的笑意看着他,“真走啊?我开玩笑的。”
“开玩笑?开什么玩笑?你说的是对的。走吧!”西阶和颜肃穆,又扯了她一下。
“西阶,我们就留在这儿吧!挺好的。”篁染突然软起口气来。
“哪你刚刚还一直说服我走?”西阶认真且不解的看着她。
“这不是打发时间么?”她偏头看向远处东方的山尖,“看,日出!”
西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什么日出,先走吧!”
“就算要走也先看完日出吧?我很久都没看了。”篁染语带无奈。
西阶松开手,侧身看着远处露出一线金边的太阳。
天边的云被染成火红,一层一层变为浅胭脂色。
光线穿过薄雾,带着朦胧的美。山涧之间漂浮着金色的云雾,缓慢流动。
太阳周围射出四股锋利的光线,有点像芒星。
带着刺穿天地的磅礴起气势一点一点往上攀爬。
凉爽的晨风吹拂着篁染的脸颊,她觉得远处那个充满力量的小东西是带着生命,带着热烈的心跳一点一点往希望的方向奋进。
像是对苦难命运的不甘心,挣扎着,而现在一切不好的,终于结束了。
她突然无比的想璎珞,想她。想她太阳一般颜色的华丽服饰。
想她把自己从孤寂中拉出来。
想她想的泪眼朦胧。
“是谁说的,你漂亮?”西阶嘴角含笑,突然问到。
“啊?”篁染努力睁着眼睛,稍微压低了声音,隐藏着哭腔。
西阶偏过头看着她,戏谑的表情,“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漂亮么?谁告诉你的?”
篁染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横着眼睛看他,“你有几个意思?”
西阶愣了一下,继续笑着,“十个!”
篁染扬起手,“哪就打十个!”
西阶往左边靠了一点,“来打!”
篁染将头一扭,“哼!”
西阶将手伸过去,放在她头顶,轻轻的拍了两下。
篁染将头往外偏,要躲过他的禁制,“拿过去啊!重死了。”突然泪如泉涌。
西阶将手滑到她肩上,二人中间隔着小半弧石桌,“篁染,你要借肩膀么?”
篁染看着他,他的脸上渡着温暖的金黄,偏专注的看着她,满眼的温柔。
篁染对着他点点头,带着哭腔,“嗯!”
西阶绕过石桌走到她旁边,低头望着她,篁染将额头靠过去,抵着他宽阔的胸膛,然后呜呜的大哭起来。带着破碎与绝望,还有希望。
西阶望着天边金色的朝阳,蹙紧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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