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
才斩东山猛虎,又缚南海蛟龙,我辈同窗尽豪雄,何惧激流暗涌?
江山万里空明,天地任我驰骋,且看他朝试手处,信步折桂蟾宫!
晨光熹微,氤氲的道家仙气在这茅山上弥漫着,经由那初生旭日的照射,显得越发的玄妙。
茅山,和昆仑山、龙虎山、崂山、齐云山、王屋山并称人界六大洞天福地,乃是不可多得的灵力充沛之处,自上古,甚至太古时期,就有诸多修士在此修道,一千七百多年前,正值壮年的上清派祖师贞白先生在此立派传道,开创上清派一脉,而其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身兼佛道之学的绝代高人,其学说、胸怀深深影响了后世,就连蜀山祖师也曾来此求教问道,受教于贞白先生。
上清派一脉,也是高手能人辈出,这一代的上清宗师乾元道长修为精深,早已达上清天多年,在人界,可算是名列前茅的大高手;就算在整个五界,敢说能胜过他的,也绝对不会超过十五人,其下弟子众多,自然也有很多出类拔萃的青年天才、应龙榜中人。
梁思齐曾来过上清派数次,也算是轻车熟路,他看看山头渐起的朝阳,对身旁众人说道:“各位,把礼物准备出来吧,从这里开始,不便御剑,也不要轻易外露灵气,以免主家不快。”
众人应声点头,纷纷将备好的礼品拿在手上,跟随梁思齐一同上山。
那晚回到客栈后,梁思齐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便不在多提之前发生了事情了,其余众人也并未介意什么,反倒是纷纷要为少宁诊断疗伤,自然是被少宁回绝了。
接下来的几天,众人一起在金陵城及其附近游玩,好不快活,但这种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几天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今日,便是贞白先生两千岁的诞辰,众人起了个大早,天还未亮,便已动身,时间反倒拿捏得刚好。
茅山并不高,不像蜀山九峰、更甚者如昆仑那般巍峨高耸。众人虽已是可以放缓脚步,以示尊重,但还是很快就到了茅山山顶。
山顶处树木丛生,合抱大树比比皆是,正中心处,便是上清派主殿:九霄万福宫,虽相较蜀山无极阁而言显得小了许多,但这里却更加充满道家的鹤骨仙风之神韵。
几位道士站在九霄宫门口处,有老有少,显然已是等候多时了,蜀山众人连忙走上前去,还未到得近处,便已开始在梁思齐的带领下躬身行礼。
只听梁思齐恭敬说道:“弟子蜀山梁思齐,携蜀山诸脉同门,奉掌门宇风真人之名来此拜访,见过乾元真人。”
众人这才知道,对方那领头之人,竟是上清宗师,也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这乾元道人鹤发童颜,一派仙风道骨,一身道袍一尘不染,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崇敬之情。
乾元道长微笑还礼,他和梁思齐一阵寒暄,互相问候,将众人迎了进去。
进入大殿,众人才发现,原以为应十分空旷的大殿,已有不少人入席等候了,有些熟人甚至还向蜀山众人遥遥见礼、招呼。
梁思齐等人被带到了席位上,竟是客座首位、次位等最尊贵的位置。刘韵成不免有些皱眉,其余众人心中也有些顾虑,梁思齐却不动声色地带着众人再次向陪同的乾元真人躬身行礼,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去。
两人一席入座后,少宁拉了拉梁思齐的衣角,低声说道:“师兄,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
梁思齐环顾四周,向周围别派弟子问候,见礼,脸上带着他那谦谦君子所特有的的温和而又儒雅的笑容,却向诸位同门传音入密道:“各位,今天请务必慎言慎行,我蜀山虽为正道之首,和上清派又是同气连枝,但上清、正一、昆仑也一向以道门之首自居,今日若师父等门中长辈来坐此位置还算合适,让咱们坐,只怕里面还有些门道,就算是上清尊我,无心为之,别派只怕也不会乐见此事,但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各位务必谨慎。”
众人齐声应是,他们也早已习惯为梁思齐马首是瞻了,这蜀山掌门大弟子的风范与威信已渐渐显露出来。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通传,便见那乾元道人引领着几位奇异装束的修士进入大殿,这几人中,先是几名中年人,为首那人,装束倒还算正常,一身玄色大氅,两鬓微霜,眸中精光闪亮,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之人的豪杰风范。
再然后便是几名青年,其中一人不冠不束,长发翩然,一身紧身劲装,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说不多的雄姿勃发,他的面容也是十分英俊,虽不比任天翔那般妖孽,却也绝对是可以迷倒万千少女的俊俏,不过,诡异的是,他的双眸竟是一紫一红,配上他嘴角处邪魅的微笑,透出阵阵阴冷但又莫名迷人的气质,而他又似乎很是热情大方,竟对那些偷看他的各派少女,点头微笑,引得少女们一个个都是面红耳赤的。
梁思齐又向身旁众位同门传音道:“昆仑的人到了,想不到昆仑掌门居然亲至。”
韩芷红着脸传音道:“师兄,那个青年是谁啊?”
梁思齐望向那名青年,那名青年也正好看着他,两人目光交错,彼此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是昆仑两极阴阳门的大弟子,柳青芜,应龙榜上名列第四。”
众人又不由望向那青年,原来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昆仑二代弟子之首,掌门大弟子柳青芜,此人和梁思齐一样,被很多修真界的评论家认为是百年后最能影响人界的明日之星。
显然,上清派也没有想到,昆仑掌门居然会亲自到场。对于上清派而言,贞白先生两千岁的诞辰自然是个大日子,但对于其他门派,实在是无足轻重的一个典礼罢了,虽然请柬上都是写明请各位掌门、宗主赏光参加,但基本上这几大名门的掌门都不会亲自参加,能够像蜀山这样,门中最为出类拔萃、最为声名正盛的弟子全部执晚辈礼来,或者,派出一些闻名在外的长老到来,已算是很给面子了。
这时,梁思齐最担心的情况就出现了:乾元真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按照既定的顺寻,将昆仑众人请到客座贵宾席位上,虽是十分尊贵,但仍在这些蜀山二代弟子的席位之下,场中不免多了一丝尴尬的意味。
尤其是梁思齐,蜀山众人都侧目看着他,等待他的反应,对方是天下第二名门的掌门,地位之高自然不言而喻,他们虽是蜀山掌门大弟子,来日蜀山掌门的有力人选,可毕竟是小辈,还占据宾客首席,似乎便有些无礼了;但是,他们又没有师长在侧,自然是由他们代表蜀山,让出首席、次席等座次,又不免堕了蜀山颜面、威名,梁思齐心念电转,却也没有思索出什么好的方法,又作为晚辈,只得带领蜀山众人站了起来,向这昆仑众人躬身行礼。
昆仑众人也都还了礼,只是,他们的表情显然有些不悦,甚至有两名年轻气盛的弟子,见一众蜀山弟子的席位都在自己之上,已开始冷笑连连了,反倒是昆仑掌门和柳青芜并未有什么异色,只是还了礼,但是,这一众昆仑人士却无一人要入场落座的,反而开始阵阵寒暄,说些没有营养的话,梁思齐一向注重礼节,也只得带着同门站立陪同。
周遭别派人士纷纷望向这边,有些人已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就连乾元道人等一众主家也觉得十分尴尬,接口还要去迎接其他宾客,便急忙告退了。
正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大殿门口处传来,引得众人一阵侧目,这紧张的气氛也不由得被缓和几分。
只见门口处,上清派的二号人物乾清道长正引着两名结伴而至的男子,向大厅中信步而来。
其中一人头戴面罩,挡住了大半个面容,虽有神秘之感,却不让感觉对方是在故弄玄虚,一身华服,手中一柄折扇轻扇,举手投足间,便流露出一种王孙贵胄之气;而另一人,则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武士装,配上他高大的身材,显得格外的英姿飒爽,再看他那张妖孽的脸,单只是看看,便已引得场中众多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面红耳赤,只不过,今日乃是上清派的庆典之日,他却并未像众人一样,收起灵兵,反而是负剑而来。这两人一出,风头更压之前的柳青芜和一众同样不凡的蜀山弟子——正是醉仙公子朱寄思和北寒门主任天翔到了。
早已到来的众人大多不认识这两人,见两人如此年轻,又未着某一名门大派的弟子服装,竟能让乾清道人亲自引入大厅,自然是议论纷纷,。
来到近前,乾清道人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各位,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便是名震天下的醉仙公子朱寄思以及应龙榜状元、北寒门门主任天翔二位了。”
众人一惊,就连柳青芜也不由仔细打量起两人来。
任天翔连看都未看众人一眼,面无表情,可正是这种孤傲的气质更引得场中女子心中一阵阵狂热。而朱寄思则是落落大方,一合折扇,向众人含笑拱手说道:“各位好,在下朱寄思。”
众人自然也是一阵客气。
朱寄思和任天翔先后落座。说来也巧,上清派和蜀山同气连枝,千年来,上清派作为东胜神州东南方最负盛名的大派曾数次险遭灭顶,几次都是在蜀山的帮助之下打退外敌,更有一次,整个门派幸存者不过十数人,全赖蜀山鼎力相助才得以复派。所以,这客座首席,自然是为蜀山众人预备的,若不是今日情况如此特殊,也绝不会有人说什么;而为昆仑、正一、全真等大派以及一些地位尊崇的大人物所预备的位置,却都是同等的位置,自然也都是上宾的位置。全真、正一等派之人还未到,朱寄思和任天翔自然是先到先坐了,他们的席位,就挨着昆仑众人。
朱寄思看看身旁的蜀山昆仑众人,一眼便已看出了场中的微妙所在,当下微微一笑,对蜀山众人遥遥拱手,说道:“诸位,咱们又遇上了。”
梁思齐等人纷纷还礼,朱寄思又道:“梁兄、张小兄,在下有些事想与两位商讨,不知昆仑诸位还有两位可愿意换一下位置?”
蜀山、昆仑两派人士都看向朱寄思,默然片刻,便都不约而同的同意了他的这个建议。
场中心思细腻之人自然已明了朱寄思的意思:梁思齐和少宁坐得可是最尊贵的客座首席,如今让出此位,但其他位置却不变。朱寄思此举可算是给了两派一个台阶,双方都可以保全住面子。
经由朱寄思这谈笑间的调换,场中气氛已变得缓和了许多,梁思齐对朱寄思传音道:“今天多谢公子了。”
朱寄思微笑摇头,显然觉得此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可他越这样,便越让人佩服他的不凡。
少宁望向朱寄思、任天翔以及身边的梁思齐,这三人都算是他的恩人,而他们那种虽不同却格外具有魅力的气质也越来越吸引着他,让他渴望,那是在经历的足够多之后,一个男人的气质,虽因天性不同而不同,于任天翔,是孤傲;于朱寄思,是豪杰;于梁思齐,是儒雅……但是,若给这些气质一个统一的名字,那就是,成熟……
也许许多年之后的某一天,少宁会怀念今日,他曾天真无邪,单纯地渴望着成熟的一天,而多年后的那一天,他已然为自己的成熟付出了足够的代价,至少,那代价并不比他日后的两位结拜大哥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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