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一个略显病态却也相貌温和俊朗的男子站在窗前,看着下面街道上的灯火辉煌,他抬头算算日子,不觉竟已是春节了,难怪,今晚的广陵城之中,竟没有执行往常的宵禁,即便是广陵城中数得着的大户“金刀王家”在三日前被灭门,也丝毫没有影响节日的喜庆和街道的热闹,与白天时那空寂无人的广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想必今晚的生意会很不错吧。”男子自言自语道,他回过身来,那状如飞鹰的特制灯具照亮了他的面庞,正是赠予少宁归藏锦的朱寄思,但这一次,他并未带着他的面罩,在烛火中露出了真容。
朱寄思面容也的的确确如同少宁所想的那样阳刚,剑眉星目,正如他身上不自觉流出的气质一般,只是,他的面庞即使在烛火的照耀下,仍旧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他默默地看着在床上熟睡的男子,那名本冷漠傲然的男子,此时竟如一个小孩子一般,蜷缩在床上,紧紧将地那犹如蓝宝石一般的冰凰蛋和他的天舞剑抱在怀中。
朱寄思对他很好奇,作为醉仙公子的他,手握天下最精锐的情报组织,他已经很久没有对什么人好奇过了,他自斟自酌着,看着身上涂满了各种灵药的任天翔,若有所思。
这确实是一个值得让人好奇的人,整个五界,没有一人敢说在身份上压他分毫,论天资也是超凡入圣,非同凡响,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九州到处进行生死决斗,似乎在他的眼中,没有“败”这个字眼,不胜,就死……就连朱寄思手下的名医在看到任天翔身上密布的伤痕时,都一阵心惊。
突然,一阵灵力外放,整个屋子都化成了冰雪的世界,几个人悄无声息地出现,挡在了朱寄思和那张床之间。
任天翔慢慢张开双眼,同样缓慢地坐起身来,入眼的,却是几名身着黑衣、斗笠的护卫对他冷冷而视。
但这一切似乎都和他毫无关系,他身上那种孤傲的气质,自然而然地给人一种感觉: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主场,这不同于沈梦云的那种王者之气,也不同于石天雄的枭雄霸主风范,任天翔的身上,那种江流石不转的绝世风范,太过孤傲,孤傲至极,以至物极必反,似乎一些都与他无关,一切,都不配和他有关!
而坐在他对面的朱寄思也是第一次都这种感觉,识人无数的他,第一次有了这种压迫感,即便是面对九州霸主或者是妖界妖王,他都没有过这种特别的感觉,但是,若只是因为这隐隐的压迫之感,便如临大敌,那又岂是醉仙公子的风范?
朱寄思轻轻地挥了挥手,一众黑衣人尽数退去,正如来的蹊跷一般,去时,也是虚幻。
房中只剩下这两个男子,两个同样优秀到天下闻名的人中之龙,相信在普罗大众之中一定无数人想过这两人的会面,那应当是在漫天风雪之中,一个一剑西来、一个翩然而至,继而引发一场风云际会的碰撞……哪里会是像现在这般,一个伤痕累累、狼狈异常,一个则面露倦容、似有隐疾地相顾无言……
朱寄思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如老朋友寒暄而又平常地笑道:“醒了?”
任天翔看看他,沉默不语,自顾自地抚摸着手中的天舞剑和那枚冰凰蛋,良久不语。朱寄思也不在意,轻轻地问道:“躺了这么久了,饿吗?”
任天翔缓缓抬起头,看了朱寄思一眼,说道:“嗯,我很饿。”
朱寄思不由一笑,嘴角的笑容温柔、阳光依旧,他轻轻地叩击了几下桌案,不过片刻后,便有黑衣人从门外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任天翔也不客气,如风卷残云一般,将这一桌饭菜扫了个干干净净,朱寄思则一直在旁边笑着看他,也不说话。
等到又有人来把桌子收拾干净后,任天翔才依旧缓慢地说道:“我叫任天翔。”
“你好,我叫朱寄思。”
两人又沉默了下去,这番对话似乎很不成功。朱寄思不觉笑了,他遇人无数,三教九流中,到处都有他的朋友,商海沉浮多年的他很善变,他能让所有遇到他的人都觉得舒服,至少,不会讨厌他,可面对面前的这个人时,朱寄思却很愿意把自己真正的一面表现出了,他也的确这样做了,所以,他在等,而不是接过话茬,引到一些两人很感兴趣或者很容易言谈甚欢的话题上去。
良久之后,任天翔又开口了,却仍旧惜字如金:“谢谢。”
“不客气。”
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都不挑明。
不过这一次,朱寄思却是接过话茬去了,因为,他实在对这个特别的青年深感兴趣:“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为什么要一直背着你的剑,而不是把它放到储物的行囊中呢?”
屋子中又是一阵沉默,任天翔看看朱寄思,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也似乎是在为他这个问题而感到诧异……
郑重其事了半天,就是这种问题嘛……
朱寄思也在期待着他的回答,这么骄傲的年轻人,或许会说:“因为那样没有身份。”或许会说:“我的事,不用别人管。”甚至会不会像诸如刘一准之类的军人一般,深深地秉承着“兵刃即是荣耀”的观念……他很想听听答案到底是什么。
“没钱。”任天翔如是说道。
这一次,才是进入了真正的沉默,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已经过了一夜,也可能,不过是一盏茶的工夫,朱寄思就如同入定一般地坐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
朱寄思调节了一下呼吸,说道:“现在人间的小辈们,已开始争相地模仿着你……”
而这位被模仿的应龙榜榜首、北寒门门主居然说……自己没钱,甚至连个储物的法宝都买不起……这若是传出去……
朱寄思很无语,他已经好久没这么无语过了……
任天翔却接过话去:“与我何干?”
朱寄思只能更加无语……
朱寄思决定换个话题,他缓缓说道:“你的伤势很重,想要痊愈,最少要三个月,而且你身上的旧伤很多,若再不调料,甚至会影响你未来的修为。”
“知道了。”任天翔又是如是说道。
朱寄思只能自说自话,道:“那么,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至少三个月的时间里,你要留下来,懂吗?”
“懂。”
“……”
朱寄思忍不住说道:“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是的。”
“你不是应该很孤傲吗?”
“那只是你们外人的评价,与我何干?”
“……现在我要收留你,你不应该拂袖而去吗?”
“我的身体,我比你清楚,我当然要养好伤再说,这是我的决定,至于你说得,让我留下来……与我的决定有何干系?”
朱寄思一阵恍惚,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冷漠,或者,什么叫做真正的执着:他所决定的事,不会因任何人的意见或者影响而去改变,天下人的言论,在他那里,还不如雪原上凌冽的寒风更能引起他的注意。
这就是任天翔独一无二的冷漠。
一行十人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金陵城外,他们一路抓紧时间赶路,但在某些大型城镇之中不便御剑,也还是耽搁了点时间,此时,距离他们出发,已过了半月有余。
茅山地处扬州境内,来扬州一趟,岂能不入都城金陵,所幸他们出发的早,还有十天才到贞白先生的诞辰,而茅山便在金陵左近,这十人便一路奔金陵而来,在这金陵之中寻了家有特色的餐馆,点了不少有特色的饭菜,也算是为一路的奔波小小地放松一下。
这一路下来,少宁给诸位师兄师姐都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背景不俗,却不自傲;天资非凡,却不自持;年纪幼小,却十分懂事,众人都将少宁当成了个小弟弟,一路上照拂有加。
而此时,众人围在一张大桌旁,互相之间开些小玩笑,气氛十分融洽。信土的杨桐问道:“诶,张师弟,听说冀州的天苏城算是人间第一名城,我虽下山多次,但一直没有去过北方,就连铸剑那五年游历也没有机会到那边去走一遭,一直引以为憾,不过这金陵城我却是来过很多次了,你这次来这金陵城,感觉如何?”
少宁正在耐心咀嚼,连忙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引得一众师兄师姐哈哈大笑起来,梁思齐轻笑道:“杨桐,你这就不好了,我们礼火弟子向来‘食不言,寝不语’,你是让我们破戒啊。”
“行啦,思齐,都下了山了,还是一副拘谨的样子,也不知道放松放松。”众人纷纷打趣。
少宁咽下了食物,向杨桐拱手说道:“回杨师兄的话……”
“打住,别那么多繁文缛节,我可不是你们礼火的人,好好说话。”
“额……是,我觉得,天苏城更加震撼与雄浑,尤其是天苏城墙,真得是叹为观止;而金陵城,则更加细腻,秦淮两岸小楼和秦淮河上五颜六色的小船,真是很漂亮啊。”
“是啊,师兄,我还记得你上次从山下回来跟我们说这金陵的秦淮两岸和那些小船很有意思的,你还说你也上去玩过。”杨桐旁边的同脉师弟卓然好奇问道。
“咳咳……”杨桐一阵咳嗽,似乎想岔开这个话题,连连说道:“大家都吃菜啊,这家馆子很有特色的,淮扬菜做的相当不错的……哈哈。”
但少宁却没什么感觉,继续说道:“杨师兄,那些小船是干什么的啊?”
众人也很好奇,他们中杨桐算是对金陵城最为熟悉的一个,大家都纷纷看着杨桐,等着他的回复。
杨桐一阵尴尬,梁思齐看他脸色,便已然反应过来了,赶紧说道:“大家赶紧吃饭吧,吃完饭早点歇息,明天在城中转一转。”
这一路下来大家已显然为梁思齐马首是瞻,纷纷表示赞同,杨桐抹了一把冷汗,接口要去预订客栈,便拉着梁思齐匆忙走了。
两人才一出门,杨桐便连声道:“这次多亏你了,不然就英名扫地了。”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真的去那种场所玩过?”
“喂喂喂,那必然是没有啊,别跟我说你没在你师弟们面前吹过牛。”
梁思齐笑而不语,只是挺直了身躯,显出一副骄傲的派头,惹来杨桐一阵干呕之声……
剩下的众人依旧有说有笑,突然,刘韵成对众人传音入密道:“各位,留心旁边桌子上的客人,他修为不低就算没有突破第三界天,也只差毫厘,而且他的灵力似乎在蠢蠢欲动。”
少宁一惊,其余几人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显然,他们这些蜀山的高足都已注意到了这个难分敌我的客人。
在这剩下的人中,韩芷算是和少宁接触最多的人了,便向他使了个眼色,也算是告诫他一番。
少宁不由得想起了那次在冀州时众人被任天翔定住的事情来,对韩芷连连点头。
就在众人一阵猜测之时,又有两名青年从屋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向那桌,交谈起来。
众人虽觉不合适,但出门在外,小心谨慎最重要,一个个都凝聚灵力,探听着那面几人的谈话。
可这边灵力刚刚凝聚,那两名青年中身形较矮一些的人,便停住了说话,扭头向他们望来。
众人这才看清了此人的容貌,相貌十分俊朗,两只耳朵又大又挺,双目炯炯有神,尤其是这双眼睛,带给少宁一众非常熟悉的感觉,但他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双眼了。
刘韵成向对方一摊双手,表示自己这边并无意冒犯,只是江湖子弟,小心谨慎而已。
那人倒也不在乎,对刘韵成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众人,开始谈论自己的事情。
也许是这三人话不投机,那先来的食客猛然起身,对两人高声道:“二位,还请不要再跟来了,咱们不是一路人。”说罢便要向外走去。
那后来两人却连忙追上,尤其是那身形较矮的更是一个闪身,挡住了那客人的去路,和他那伙伴一前一后,竟有了几分夹击之势。
食客脸色一变,冷冷道:“两位莫非真要逼我出手不成?”
那身形较矮的说道:“吴兄这是何必,家师只是希望吴兄到山庄一叙而已,绝无冒犯之意。”
“让开!”那客人衣衫无风自鼓,冷冷地喝道,他生性本就急躁,最不喜欢别人逼迫,此时心中已动了几分真火。
身形较高的却摇头说道:“吴兄弟果然桀骜不驯,颇有我当年的模样,师父一再嘱托我二人切勿伤了你,吴兄弟,你还是跟我们走吧。”
这几句话无疑火上浇油,那食客动若雷霆,身子飘成一线,一脚前踢、一拳后捣,分攻两人。
身形较矮者不禁摇了摇头,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师弟是闲的太久,才激对方出手的,也不说破,轻拂一下,便卸去了对方的大部分劲力,却还是倒着飘飞出去。
那高个者却很是兴奋,笑道:“咱们两个打就好,你和我师兄差的远,出去打,出去打。”话音未落便是一拳挥出,和食客硬碰硬对了一拳,而后更是变拳为掌,一掌将食客推出了饭庄。
注:在本作中,有时候会用一些古城,但是并不是指古时的那座城,至少在面积上要比现实中的面积大许多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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