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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过会,一行十三人除了留下四个守护车辆,其余九个人分成三组,分别朝东南北三个方向探查,为了避免迷失,彭教授还特意想了个办法。他将车上准备的路标都发下去,每组成员向前探查300-400米便插一根,这样的话,每个方向大约最多可以延伸近8公里。
陈晓宇自然和沈教授一组,另外还加了一个后勤组的老王,王大志。三人将水壶一背,老王和陈晓宇各扛了几支路标埋头就往南走,等走出了好远,连车队都快看不到了,便往地上插一根路标。
“真是见鬼吶!”老王汗流浃背,拿着遮阳帽不停的扇着风,白色衬衣下显露出一副略显干瘦的身材。“这湖原先到底多大啊?”
陈晓宇用力蹬了几下地面,次次都能出现十来厘米的深坑。“总该有个头!”他无奈道,“往前再走走吧!”
“哎,沈教授,您还支持得住吧?”
沈教授默不作声的点头,挥手示意。
“晓宇,前面那山离这里多远?”老王一边气喘吁吁跟上,一边往前面一指。“看着俺心里堵得慌!”
陈晓宇猛然一抬头,远处一条延绵的山丘像一排乌青浪潮滚滚而来,脑袋一阵眩晕。
他甩甩头,手搭凉棚朝前一看,“少说也有十多公里吧!”
“不会吧?”
“你不懂了吧!”陈晓宇有气无力道“沙漠里看东西,你以为远在天边的,其实伸手都可能摸得着,你以为伸手摸得着的,那就真是远在天边!”
“哦,还有这么一说!”老王显然没有进过沙漠,道“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吶!”
“老王,你以前是干什么的?”陈晓宇好奇问,“这罗布泊可是凶险的很,怎么让你也瞎掺和进来了?”
“什么叫瞎掺和!”老王不服气道“小娃娃也真别把俺看扁了!俺搞后勤多少年了,每次有科考队要进沙漠,找军区安排物资什么的,都是俺帮忙的吶!只不过俺没有亲自来过!”
“哦,是这样!”陈晓宇不好意思的笑笑,“原来是军区的人啊,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老王也不介意,跟着憨厚的笑。
“对了,老王!”陈晓宇转念一想,问道“那天咱们第一次从651兵站出发,你们到底是左转还是右转了?就是咱们走散的那一次!”
“咋啦?”老王一惊,问道“还提这个干啥?”他朝前面埋头往前走的沈教授望了一眼,好似很警惕的样子。
“问问不行吗?”陈晓宇压低声音道“我要是不搞清楚,我心里不踏实!”
“那俺不管!”老王一副老革命的样子,不屑道“这是彭教授说的,不让再谈这个!你服从命令不就行了!”
“嘿,顽固不化!”陈晓宇为之气结,道“不说就不说!我迟早自己搞清楚!”
老王也不说话,鼻子直“哼哼”。三人走又走了一段,插了几根路标。
陡然,老王一声惊呼。
“哎,俺们走多远了?”
“咋啦?”陈晓宇被吓了一跳,一抬头,差点把心脏给吓出来了。
面前,刚才还遥不可及的延绵山丘,现在已经近在咫尺了,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触到。这些山丘并不像来时路上见到的那些沙丘,是确确实实的土石结构!山丘并不算太高,可却怪石嶙峋,张牙舞爪,无形中给人极大的压力。陈晓宇极力的想要挪开目光,心里却总有一股强大的在不停的引诱着他,让他在看它们一眼,再靠近它们一点!
“哎!晓宇!”老王又喊。
“啊?”陈晓宇猛然醒悟,道“什么?”
“俺们走了多远了?”
“数数路标!”沈教授也看出了异样,皱眉道。
“哎!”陈晓宇连忙将路标卸下,一根根的数。“用了四根,还剩下六根!”
“俺还有四根,用了五根!”
很明显,自他们离开车队往南走,一共才不到四公里!
三人一齐抬头往回看,哪里还有车队的影子。
“沈教授,咱们……”陈晓宇犹豫道“咱们还……还往前走么?”
沈教授的脸也被太阳炙烤的通红,他皱眉朝前看了几眼,一挥手“走!”
陈晓宇心里其实是极不愿意的,不管是担心地形的复杂,还是担心沈教授的安危。不过他却不敢直接反驳沈教授的决定。这种服从,来源于普通百姓在骨子里,对知识分子,大科学家深深的敬意!
老王更是没话说,把路标一兜,快步跟上去!
“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陈晓宇心里暗骂,没由来的打了个哆嗦。
三人根本就没走一个路标的距离,就已经到了山丘脚下。陈晓宇越靠近就越心惊,他隐隐觉得,这些山丘好像也是活的,在他们往前走的时候,它们也在慢慢的主动靠近!
“插个路标吧!”陈晓宇喃喃道。
“嗯!”老王拿了一根路标狠狠的插入沙砾中。“俺来留个标记!”
沈教授朝他们冷冷看了一眼,径直朝里走。
山丘从外面看,好似一条直线,可真正的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是很奇怪的一种地形,陈晓宇几个就像突然从平原一头扎进了一大片的丘陵中!
丘陵中的气温明显比外面低了一个层次,并且每隔几步就会降低一点!等他们走到第一个岔道口时,陈晓宇胳膊上已经开始泛起鸡皮疙瘩了。
“真是邪门!”老王低骂道“怎么这样冷吶?”
“闭嘴!”陈晓宇没好气的低声骂道“不要说些奇怪的话!”
老王眉头一皱,正要开口,沈教授却说话了,“这些山丘都是土石结构,沙砾少,不容易吸收热量。外面的地形沙砾多,吸收热量后会持续对外辐射,所以气温相差比较大!”
他顿了顿,补充道“正常的反应!”
“哦!”两人闻言点头,“晓宇,看你年纪轻轻,封建残余思想怎比俺都重?不应该啊!”老王打趣道“毛主席教导俺们,要时刻自我批评才行!”
“去去去!”陈晓宇不屑道“就你这老头话多!沈教授,咱们往哪边走?”
沈教授扫视一眼面前的三条岔道,往左一指,“这边!”
“哦!”两人答应一声,老王搬了几块石子做个标记。
“看不出来啊!”陈晓宇忍不住笑道“这个你也知道!”
“嘿嘿,有走眼了吧!”老王做好标记拍拍手,一边走,一边得意道“你们这些小娃娃,真是……”
“噗……”
陈晓宇才一眨眼,就发现老王直接从眼前消失了,刚才走过的地面陡然破了一个大洞!
陈晓宇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
“老王!”三步外,沈教授脸色大惊,连忙回身。“老王!
“哎哟,俺滴个娘耶!”洞底,老王痛苦的大喊,“屁股都摔成两瓣了喂!”
陈晓宇连忙趴在洞口往下看,下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估摸着少说也有六七米深。不过一听老王的话,他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老王,怎么样?摔伤了没有?”
“你这个小娃娃!这么高这么突然摔下来,你试试有没事!哎哟喂,俺的屁股呀!”
陈晓宇实在是憋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
“好了好了”沈教授脸色有些难看,道“老王,你看看能不能自己爬出来!”
陈晓宇抹了把脸,好不容易止住笑,道“老王,你慢点,听见沈教授的话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老王很是不耐烦,好像才一动,就开始喊“哎呀,不行不行!”他说“俺这屁股疼得厉害!胸口堵得慌”
“那你就先别动!”陈晓宇朝洞里喊“你先休息会,保持深呼吸!把自己身上的杂物清理掉!自己摸摸腰下两侧,看有没有知觉!”
“有,火辣辣的疼着呢!”老王立马回应。
“嗯,那就好!”陈晓宇看了沈教授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又朝洞里喊“那再摸摸大腿,从根部一直往下,看有没有知觉!”
“哦!”
老王“哦”了一声,过了半天却没其他回应。
“老王?”
“哎!”
“你在干啥?”
“没干啥!”老王注意力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往上喊“哎,你们等会!”
“啥?”陈晓宇莫名其妙,“你在干啥?”
“没事,等会!”老王似乎摸索这要爬起来,“咦……”
陡然,洞底一阵骚动,老王好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四肢胡乱扫在沙土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老王!”陈晓宇大惊失色,攀着洞沿大喊,“咋啦?说话!”
“唔……”
“糟糕!”陈晓宇暗骂一声,双手撑着洞口要往下滑。
“你等等,我来救你!”
还没等陈晓宇滑落一个身子,洞底老王又开口喊。
“哎!别下来!”
“啊?”陈晓宇立马停住,还剩个脑袋在地面上。
“别下来!”老王焦急的大喊,“你一下来非坐在俺脑袋上不可!”
“你到底在干什么?”陈晓宇恼怒的喊,“出啥事了?”
“没有!有虫子!”老王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好似极度的恐慌,“吓死个人了!”
“你这老鬼!”陈晓宇无奈,往洞壁蹬了两脚,一屁股正在洞沿上。
过了会,洞底总算恢复了平静。
“老王?”
“啊?你们先等会,俺自己爬上来!”
陈晓宇和沈教授面面相觑,心里大感疑惑。
“你……你确定自己能爬出来?”陈晓宇试探的问。
“放心吧!”老王语气恢复了轻松,道“没问题!”
老王没有说错,他真的从洞底自己爬出来了!身手比起之前似乎敏捷了不少!陈晓宇看他若无其事的拍拍衣衫的尘土,心里不知道为啥却蒙上了一层阴影。
“你们看着俺干啥吶?”老王好奇的看向陈晓宇和沈教授。
沈教授皱着眉没说话,陈晓宇扫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老王,你的腰……”
“腰?”老王特意扭了一扭,笑道“没事了!你还别说,被那些小虫子一吓,俺这浑身的潜能都被激发出来了!”
“哦!”陈晓宇淡淡的点头,将信将疑。
“沈教授,咱们还继续……”他问。
陈教授将目光从老王身上挪开,思索了片刻。
“沈教授,俺看还是别往前走了!”老王摆手道“这些山丘都是一片一片的,到处是陷阱,车队肯定过不去!”
“嗯!”沈教授默默点头,“走吧!”
三人心里似乎都有各自的心思,很默契的往回走。等走出丘陵又回到戈壁沙漠上,身体也渐渐的暖和了。陈晓宇一步三回头,他明确的感觉到,那一片山丘深处,有一双冷酷的眼睛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们。
他又打了个寒颤,终究不敢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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