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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芙香仿佛隔了一个世纪一样，缓慢地抬起头，问了一句：“我做了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么？你给她的药里面居然添了大麻子，那种毒性强烈的药物你居然也敢给她用，你都不怕坏事做多了夜里走夜路会撞见鬼吗？”
“大麻子？那不过是一卷普通的跌打药，怎么会含有大麻子？”
“戏演的这么好，怎么不去梨园挂头牌啊，让爱看戏的人都去看看，咱们的三少奶奶是如何的人生如戏。”
还有什么话好说，她忽然记起昨日东桔一句不同寻常的话来，她说：“原来药是三少奶奶给的。”
如此说来，荣沂源没有告诉她药是自己给她的，东桔之前也一直是当做她的三哥给自己的，而她自己傻傻地说漏了嘴，被一个小丫头狠狠地摆了一道。
穆芙香苦笑了一下，还真是看得起她，为了给她下套，东桔居然真的下狠手伤害自己，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她拿什么来说得清楚。
要怎么说？是你们的好妹妹仇视我已久，拿命来害我？当然不能这么说，谁会信她，这偌大的荣府里面，藏着那样一个天大的秘密，荣西册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她真的是仿佛在唱戏，可是观众够多了，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
如果不是她自己有所察觉，保不准哪一天，就被人推瞎子跳崖，给不明不白地害死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而眼下，荣西册看她脸上毫无愧色，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外公的死，更是恨她入骨，就拿着手里的药膏，刷的一下往她的脸上丢去。
那管药膏的边缘是尖锐的角，被冷不丁这么用力地丢到穆芙香的脸上，她的侧脸一下子就流血了，划了一道长口子，虽然看着细，但是乍一看也是吓人的。
穆芙香伸手碰了碰伤口，手指上沾了丝丝血迹。
而这个时候，在外面看了站了好一会儿的荣沂源忽然进来，二话没有说拉了她就走。
荣西册瞪大了眼睛：“沂源，你在做什么？”
他停下来，转过身对荣西册说：“二姐，不是她干的。”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没有人回答她，荣沂源已经带着穆芙香走出去了。
走到半路，风一吹，她觉得身上冷，之前的震惊也慢慢恢复过来，她甩开他的手，荣沂源皱着眉看着她。
穆芙香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往回走，不知道为什么，荣沂源看着她这个样子，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小时候帮东桔放风筝，结果断了线，那个风筝飞出了府外，再也没有找到过。
他心里一沉，忽然有些不自觉地紧张，然后快步追上她，扣住了穆芙香的手腕。
她不肯回头，只是挣扎，却始终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
他用力扳过她的身子，才发现她哭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她没有发出呜咽的声音，流眼泪的时候始终是安静的，但是这安静却让人觉得万分的倔强，荣沂源忽然觉得不忍。
他冷眼旁观，其实是知道她过的不好的，这姑娘来的时候性子不大好，府里的人看似恭敬，却也不大待见她，他原本以为，这样很好，让他看着痛快。
可是后来不这样了，她开始隐忍退让，开始沉默，仿佛是一朵原本盛放的鲜花，提前结束了花期，等到老去。
他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希望她这样，他宁愿她还是老样子，跟他对着脸叫嚣，拍着桌子对峙，仿佛无所畏惧，所向披靡。
现在，他看到她的眼泪，看到她的脆弱了，觉异常难过。
不自觉地，他抬手就去碰她脸上的伤口，可是她心存戒备，轻巧巧地避开了，他心里又烦躁起来，放开她的手，继续冷言冷语地说：“有什么好哭的，那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她用力地摸了摸脸上的眼泪，半晌才蹦出一句话：“荣沂源，你相信不是我下的毒？”
他冷哼了一声：“看你长得还算有些机灵样子，应该不会那么笨，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她又问：“那么是谁下的毒呢？”
荣沂源这个时候似乎有些不耐烦：“哪有什么毒啊，估计是那个大夫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大好使了，上一回给我看病的时候就出了差错，这一次估计也一样，下回府里要换个大夫了。”
她看着他，知道他的意思，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不要再提了。穆芙香心里忽然一热，荣沂源即使心里有数，但是因为不喜欢且仇视她，自然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任其他人冤枉自己的，但是他没有。
这一点就够了，即使没有在外人眼里还她清白，可是做到这一步，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容易了，她知足了。
所以，穆芙香低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然后走了，荣沂源的耳边却还萦绕着那一句低低的道谢，久久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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