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亚其安静的站在屋子的中央,眼睛盯着扑在地上的刘美玲,天色已经漆黑,覆盖着油渍和灰尘的灯泡发出惨淡的昏黄,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大脑在迅速敏捷的工作,胶片,影象,对白,场景,主角。那些积压了多年的灰尘终于被掀起,迷雾过后一切开始变的清晰起来。
吊顶的房梁变的有些狰狞,似乎随时会坍塌。他有些喘不过气,胸口疼痛,像是经历了一场爆炸,遍地只剩下硝烟和残骸。
四肢冰冷,僵硬。内心有大片大片的阴影,一块阴森的石头掉进深渊,听不到底端的声音,听到了空旷。他生硬的把手掌攥出了拳头,挤碎了手心的汗。终于绝望,抬起头,闭上眼。
没有眼泪。但他看见了茉茉。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茉茉,这些年,在梦里,也不再见到她,但是他知道,她一直活着,活在他的身体里,活在她的血液里,活在他的灵魂里。
刘美玲从地上爬了起来,头发上粘满了灰色的土。她开始用一只手砸东西,另一只手还没有忘记紧紧的抓着照片。嘴里夹杂着浑浊不清的尖叫。不连续的一段有一段尖叫。
她很愤怒,这种愤怒没有源头但酝酿了足够的破坏欲望,一次又一次的清响,所有的玻璃制品顷刻间粉碎,整整一地的尖锐。然后她开始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全然忽视苏亚其的存在。她的目的似乎在寻找,但对寻找的对象概念模糊,于是步伐仓促,眼神游离。
玻璃嵌进了她的拖鞋,有血迹印在地上,却没有疼痛。直到发现了那把刚刚砸向苏南的木头板凳,终于有了归宿,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刘美玲一只手拽起板凳咆哮着向身边的家具砸去。
虎口被震裂,满地的木屑。大衣柜沉重缓慢的倒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
苏亚其开始制止她,动作却没有了之前的小心,他从后面抱住她,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迅速的往里屋挪,她刚挣扎了两下,就已经被他扔到了床上。
他好象突然有了力量,她好象突然清醒。此时两个人已然分不清梦里梦外。
他笔直的站在地上,紧闭着嘴唇,目光寒冷的看着她。她蜷缩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放声哭泣。
苏亚其看着攥在她手里的照片,一字一句的说到,把照片给我。
刘美玲只有此起彼伏的哭声,在偶尔停顿的时候闷声说,为什么要离开我。
一根清晰的青筋终于暴在了苏亚其的太阳穴上,他半边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灯光打上了一片阴影,看起来狰狞可怕。
把照片给我。他加重了音量。
她没有反映,他终于扑上去,开始抢。
他跪在床上,一只手用力的掰她的肩膀,他用尽了全力,把她仰面翻起。刘美玲一脸惊恐的看着他,看着苏亚其狰狞的脸庞。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把照片给我!苏亚其开始吼叫。同时用另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刘美玲没有办法再去抵抗,只剩下尖叫和强烈的摇摆,她的头发甩来甩去。发梢甩到了他的脸。
他已经丧失了感觉,只有明确的目的。他想让她松开手,她却攥的更紧,照片早已经被她捏的变形,这让苏亚其又平填了许多愤怒。动作一次比一次加重。
这张茉茉和苏亚其的合影似乎对刘美玲很重要,值得让她用生命去守卫,握紧的拳头又赋予了更大的力量。她的精神和力量来自于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她甚至还没有问苏亚其她是谁,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对峙的角色。在刘美玲的心里,苏亚其会被那个女人带走。
而此时的苏亚其早已被带走,他的脑海里没有关于刘美玲的意识,只想得到那张照片,他抠抓她的每个手指,想掰开,想寻找一丝契机,却被她不可思议的力量击退,照片牢固的被她把持,她半个手掌已经因为过分的用力变成紫青。尾指上刻意修出的长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有血迹粘在照片上。
苏亚其觉得没有希望,开始麻木,他松开了手,松开了她的肩膀,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下了床,站在地上,再次安静的看着她。
刘美玲披头散发的侧躺在床上,照片仍旧在她的手上,看起来没有一丝松懈的样子。用一只手撑起身体,艰难的坐在床上。她以为她胜利了,用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刚刚抬头,便看见苏亚其又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胳膊粗壮有力,手掌厚实,这让刘美玲听到了一阵旋转的风声,一个清脆带有撕裂的声音。只一个耳光,刘美玲顿时从床上被掀翻在地。
她的头一阵沉闷,有一段模糊,下意识的竖起了自己的上半个身体,还没有反过神来,他立刻又扑了过去,不顾手心隐隐的痛,又给了她一个有力的耳光,她终于彻底的摔倒在地上。苏亚其仍旧没有满足,几乎坐在了刘美玲的身上,动作终于开始连接,臂膀左右摇摆,一个耳光又一个耳光,把她带进了一个恐怖的节奏。她的嘴里发不声音,任由自己的脸暴露在他的范围。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控制,只剩下两片皮肤激烈交错的声音。
他的愤怒,悲伤,痛苦,还有积压成病的回忆,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耳光,全部发泄到了她的身上。直到他的胳膊开始感觉到酸痛,甚至没有力气再抬起来,这一切才得到短暂的停止,他顿了顿,仍旧在说,把照片给我。
她用最后残存的一点力气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松开手,地上有一片从她口腔里吐出的血。
苏亚其看着她的样子,嘴角突然轻轻的上扬,他蹲了下来,抚摩她已经开始肿胀的脸,为她擦拭泪水和血迹。另一只手轻轻的整理她的头发,她没有了之前的癫狂和暴躁,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她。
他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手掌突然用力,把头发攥在手里,然后他把她的头往墙上撞去。闷闷的一声,整个屋子都有轻微的震动。只一下,墙上就被印出了血迹。
她的脸上已经全是血,但还能发出声音,她问他,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两只手抓住她的头,再次撞去。
刘美玲的手终于轻轻的松弛了下来,照片从她的手里滑落到地上。
她没能再起来。
此时的苏南正在回河沙的路上,他出了一场事故,他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机车前轮莫名其妙的打滑,瞬间人车分离,整个人腾空跃起。身体重重的摔到冰硬的路面上,连续的翻滚进路边的黄草堆里。
他仰面躺在杂草上,摩托车已经四分五裂到别处,苏南暗自寻找身体的疼痛,四肢还可以动,胸口被强烈的振荡之后有些沉闷,这是苏南接触机车之后第一次出事故,心里有些发毛。后背起了一层细细的汗。他试着想站起来,迟钝的伤口才终于被撕裂,身体的左侧没有任何知觉,右侧有剧烈的反映。他重重的咳了两声,钻心搅拌的疼。`隐约中他看到路边有村民围观过来,他努力伸出手,向村民求救。
二十分钟之后,苏南的意识模糊之前,他终于听见一辆车在他的不远处划出了一声刺耳的刹车,之后是何武和一个女人叫他的声音。
他闭上眼,才昏了过去。
一场无声的挣扎,背景是黑灰色的粗布,每个人都有一张面孔。
苏南回到了一个傍晚,他的侧脸尖锐,似乎年少,佟晓的手臂被他紧握,看起来也只是幼小,两个人蜷缩在昏暗的角落,看着其他人的动作。
好象他生命中的那些人都在,先是何武,表情古怪的站在屋子中央,抬着头仰望顶端的天花板,眼神呆滞,皮肤粗糙。刘美玲在何武的边缘围绕,走路的样子近似于游荡,两只手仍旧紧贴着头皮,未曾放松过。然后是陈锋,他坐在一只沙发上,样子已经模糊,脸庞呈现的影象仿佛水中倒影飘忽不定,有诡异的清澈。最后出现的那个人,便是苏亚其,苏南看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凶狠的抄起一把凳子,眼睛涂上了一层阴影,在这个拥挤的屋子里横冲直撞,更像在寻找一个目标,直到画面突然定格,苏亚其凝视苏南,片刻之后向他冲来。
苏南拉着佟晓的手,开始奔跑,出口是一个没有门的框,喷着墨黑色的光。
他感觉到手心的汗水,仍旧紧紧抓着佟晓的胳膊。佟晓没有挣扎,只是在身后努力追逐他的脚步,苏南能感觉到寒冷,并且确定耳边有大风在吹。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疲劳也来的不能确定,斜上的天空终于有了一丝痕迹,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光斑,寂静的世界终于有了一个声音。
她说,苏南,叫妈妈。
苏南,叫妈妈。
他猛然睁开眼睛。
背后的汗水已经打湿了一片床单,身体很粘稠。苏南的眼神空空洞洞,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苏亚其的样子在脑海里仍旧清晰,又是一个不好的梦。
梦里的世界越来越诡异,有时在现实里擦肩而过的事情在虚幻中却被夸张的放大。这也越来越让他不能理解,他并非是一个喜欢冥想的人,于是醒来的时候总感觉到悔恨和恐惧。
苏南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然后自然的抬起身体,试图坐起来,胸口顿时从四面集中起一阵疼痛,苏南啊了一声,又躺回床上。
旁边有一个正在打盹的女人,被苏南的声音惊起,她冲过去扶住他。说,你醒了。
苏南老实的躺在床上,不敢动弹,还沉浸在刚在的疼痛中。轻微的呼吸,直到胸口的起伏变的均匀,才想起转过头看刚才搀扶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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