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幸福的事也许要变卦几次,方悟到珍惜的意思。
——钟嘉欣《最幸福的事》
时辰逸踩着油门路过颜歌,心有点生疼。他知道不该误会颜歌,可看到在李主任办公室翻着书本一脸安然的颜歌,时辰逸还是忍不住觉得挫败。尽管颜歌说他能 让她安心,可时辰逸自己知道,每次关键时刻,自己其实什么都不能为颜歌做,看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越来越沉默的颜歌,时辰逸觉得自己跟她离得很远。那个 会笑得眉眼弯弯的颜歌,那个会哭得不能自已的颜歌,那个会倔强着不愿他插手的颜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即便她就站在身边,时辰逸都会觉得 晃神,尽管颜歌依然会停下手头的事儿很认真地看着他,可时辰逸发现颜歌话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颜歌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心却离得很远。时辰逸突然意识 到,就像路过颜歌时的那一踩油门,自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已经离颜歌越来越远了。
时辰逸拨着熟悉的号码,发现颜歌关机。只好急打转向灯掉头回台,转了几圈都没见颜歌身影。时辰逸想起颜歌说约了苏倩雨,赶紧找电话薄,发现自己根本没 有存苏倩雨的号码。这个认知让时辰逸感到不安,原以为自己对颜歌照顾入微,却发现自己连她闺蜜的手机号都没存。按“爱屋及乌”的逆推,时辰逸猛然觉得自己 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颜歌。这种认知让时辰逸窒息得喘不过气来。从来没想过会分开的人,原来也会脆弱得只要一关手机,便会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
“你有苏倩雨的手机号没?”时辰逸问洪楠的声音止不住有点发抖,听出异样的洪楠没多问,赶紧把号码发给时辰逸。让时辰逸意外的是,颜歌没在苏倩雨那儿,而且苏倩雨压根没有约颜歌。
“但凡勉强,终归不幸。”这是苏倩雨对时辰逸的忠告。其实时辰逸自己也知道,尽管颜歌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心性,可这段时间她所面对的人和事儿,已然偏离她的底线太多。颜歌讨厌走后门,却不得不跟着时爸时妈出席各种饭局。颜歌讨厌不平等,却在各种觥筹交错中越来越抬不起头。
时妈妈的电话不期而至,没法解释太多,时辰逸只好踩下油门自个儿先去酒楼跟他们汇合。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心传来的灼热提醒颜歌应该停下来休息一番。颜歌找个石墩,不顾形象地瘫坐下来。这个生活了快5年的城市,美得让颜歌觉得不真实,一如说过会永远爱她的时辰逸。不想回家的颜歌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或者可以去找苏倩雨,可能聊什么呢?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跟人家说心甘情愿,这会难道要抱着人 家说自己有多委屈?颜歌终于明白,能说的都不算苦,最痛的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颜歌突然很想念汪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她的消息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 好,是不是也会像自己一样,无力地只剩下摊手。
如时辰逸预期的那样,时妈妈得知颜歌没有前来还临阵关机时,免不了一阵唠叨。不过本就是两家子的饭局,没有颜歌,反而少了些场面上的尴尬。时辰逸心不在焉地说着场面话,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爸妈,叔叔阿姨,辰辰哥,我吃饱了,你们慢聊,我好朋友生日,我得去捧个场。”像是下达通知一般,秦蓁蓁压根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拎好包就准备往外走。
“等一下,大晚上的,打车不安全,我让老赵送你。”秦达叫住秦蓁蓁,拿起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却被秦蓁蓁一把夺过手机。
“爸爸,现在是下班时间,怎么好意思麻烦赵叔叔呢?我跟您保证,一定会注意安全!”
秦蓁蓁跟秦达僵持的当下,时妈妈使个眼色在桌子底下踢了时辰逸一脚,明白过来的时辰逸赶紧主动请缨陪秦蓁蓁前往,秦达觉得可行,交代一番后才放两人先走。
“我爸妈就是这样,特烦人。”秦蓁蓁有点不好意思麻烦时辰逸。
“他们也是担心你。”
“我都那么大人了,有什么好担心的?都怪我妈,好的不遗传给我,偏偏遗传我什么夜盲症,弄得我晚上都不能自己开车。”
秦蓁蓁嘀嘀咕咕地抱怨着,时辰逸很讶异地停下脚步打量着秦蓁蓁。
“你也有夜盲症?”
“是啊,我没跟你说过吗?不过我只是轻微啦,没我妈妈那么严重。”
时辰逸想到颜歌,没来由地心头一紧,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播出熟悉的号码,依然传来关机的提示音。
“辰辰哥,你要忙的话,不用送我,我打车可以的。”
“没事。”
时辰逸收好手机,犹豫了一会,还是牵起秦蓁蓁的手,往停车场走去。愣在当场的秦蓁蓁触电般地一时短路,任由时辰逸牵着,胃却不由地泛酸。明明从小就牵 着的手,不过错开了时辰逸和她的几年大学时光,再见面时便被现实隔成了旁观者。秦蓁蓁努力压制自己的不甘,可内心的触动像个顽皮的孩子,总在每个失神的时 刻偷偷跑出来。
“辰辰哥,你爱颜歌吗?”
秦蓁蓁明显感受到时辰逸手心一紧,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藏不住心事。
“辰辰哥,我觉得颜歌不太在乎你的感受。”秦蓁蓁像受到鼓舞般地说着对颜歌的不满。
“别瞎说。”
“我说认真的,她明知道今晚我们两家的饭局是为她摆的,竟然闹脾气不来。”
“你不了解颜歌,她不是那种会闹脾气的人。”
“那她为什么不来?”
时辰逸试图跟秦蓁蓁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替秦蓁蓁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秦蓁蓁听出时辰逸对这个话题的不耐烦,只好打住,翘着嘴巴不甘心地坐进副驾驶位,指挥着时辰逸开往她朋友约好的酒吧。
挤过人群来到秦蓁蓁说的1801桌次,时辰逸看到王懿,一个他不太想与之挂钩的名字!不由地皱皱眉头,时辰逸条件反射般地松开手中牵着的秦蓁蓁。
“她就是你说的朋友?”时辰逸指指被人群围住的王懿问秦蓁蓁。
“是啊!”不明就里的秦蓁蓁边回答时辰逸,边喊着王懿朝她挤过去。
王懿和秦蓁蓁象征性地拥抱了一番,玩味般地打量着时辰逸。
“时大帅哥今儿怎么这么赏脸,来给我祝寿啊?”
时辰逸没理王懿,交代秦蓁蓁晚点他会来接她,便走出了酒吧。
“你怎么认识我辰辰哥?”酒过三巡,秦蓁蓁终于说出了她的疑惑。
“我朋友的同事。你呢?辰辰哥?她是你亲戚?”王懿点一根烟,笑得让秦蓁蓁有点不好意思。
“你很喜欢他?”王懿看着秦蓁蓁的小女生心态,朝她喷了几口烟,呛得秦蓁蓁咳了起来。
“你别瞎说,辰辰哥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颜歌嘛。可男未婚女未嫁,讲的是公平竞争,哪有你这样啥都不做缴械投降的。你放心,这事包在姐姐身上。”王懿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让秦蓁蓁忍不住想要相信她。
时辰逸靠在车门边,拨着颜歌的号码,依然关机。打家里电话,还是没人接。摁了几次苏倩雨的号码,又实在不好意思打过去。只好开着车,绕着《第36个故事》转了几圈。这个时候的颜歌,却坐在母校的草坪里,望着曾经的宿舍楼发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爱情,工作,颜歌总是很认真地去 做,她那么想两全,可怎么就走到现在这个叉口了呢。有人说,爱一个人是盲目不问理由的,现在的颜歌却有了那么多疑问,是不是因为她对自己对这段感情不够投 入了?颜歌看着身边经过的学生,那么像以前的她和汪清,那么像以前的她和时辰逸,甚至可以像以前那个飞扬跋扈的苏倩雨,唯独不像现在的他们。才1年,原来 自己就跟这个呆了4年的母校已经格格不入了!
颜歌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才发现没电了,这感觉让颜歌觉得很没安全感。对于习惯24小时不关机的记者来说,手机没电,意味着你可能错过很重要的新闻现场。这种职业认知,让颜歌赶紧弹起身打车赶回家。很久以后,想起这个夜晚,颜歌才意识到,在她的潜意识里,工作真的比时辰逸重要。她会因为错过工作担忧, 却不曾想过时辰的担忧。或者对那时候的颜歌来说,时辰逸就像她自己一样,是一个会一直呆在身边不会离开不会错过的存在,她那么笃定那么心安理得,以至于都 忘了爱情它会停站,中途会有人上车下车。
颜歌一直记着那天出租车上的广播放着钟嘉欣的《最幸福的事》,她听懂了那句“太幸福的事也许要变卦几次,方悟到珍惜的意思”的歌词。主持人说这首歌是 TVB热播剧《护花危情》的主题曲,这部由钟嘉欣和黄宗泽主演的爱情故事,虽然老套,却相当飙泪。可惜的是,一直不爱看电视剧的颜歌,直至和时辰逸分开, 依然不曾看过这部在年度热播榜排前3的警匪爱情剧。
很多时候,颜歌都这样蒙着头,心安理得地活在自己的既定认知里,喜欢与不喜欢,都打着明显的标签,写着跨不过去的隔阂。可如果颜歌不要那么投入自己的 世界,对生活多些热忱,多打量下这个城市的风景,或许在某个转盘的红绿灯前,她会发现自己和时辰逸就在隔壁车道。而绕过这个转盘,叉开的,就不仅仅是你向左和我往右的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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