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用猜疑,如若表示,轻轻一个拥抱已知。
——郑欣宜《直接》
“高阳跑哪儿去了,文娜你给他打电话,叫他快点回来,再不抓紧,我担心要拖棚。我跟《梦想秀》那边打个招呼,以这进度,我们6点估计没法把棚交给他们。”林子峰把演播室打量了一番,通知5分钟后继续录制。
“你放心吧,太后昨天就跟启殷说过了,《梦想秀》调到今天上午录制,我们的棚可以用到7点。”文娜摊摊手,把林子峰的心理期待值从6点后延到7点,握着的手机还没拨出,高阳便像根蔫了的茄子似的晃进棚。
左小拉直接瘫在颜歌身上,喊着苍天:“早知道我跟姚琦换串片了,棚里这灯照得我都快发烧了。”
“还剩两个板块,等海荣姐姐换好衣服,我们就开录,争取在7点之前搞定。”林子峰试图安抚大家的情绪,可他的这番话,更把大家的耐心降至谷底。颜歌看这阵势,想到今晚要和时辰逸爸妈吃饭,赶紧起身到棚外打电话跟时辰逸求救。
“颜歌,你可以走了吗?”
“辰逸,不好意思啊,我们还没录完。”
“没关系,我等你。”
“可是,子峰说可能要录到7点。”
“这么晚?”
“辰逸,你听我说,我一时半会肯定走不了了,这样,你先过去跟你爸妈汇合,不用等我,我录完节目马上过来。”
“你不能先溜吗?”
“我也想啊,可我才进《大搜索》一个多月,我不好意思这么明目张胆。”
“那好吧,我先过去,你尽量早点过来。”
“实在不好意思啊!”
等颜歌录完节目赶到食尚城已近8点,看到包厢里沉默的时辰逸和他爸妈,以及满桌没动过的饭菜,颜歌挨着时辰逸坐下,很小心地赔着不是。
“叔叔阿姨,实在对不起,我来太迟了。”
时辰逸爸爸看着僵持着的时辰逸和他妈,赶紧圆场。“没关系,来了就好。都饿了吧,这天热,菜凉些比较好下饭。”
“颜歌,你要工作忙真抽不出身,可以提前跟我们说,我们不用这样傻等。”颜歌正想动筷子,听到时辰逸妈妈这番话,赶紧放下筷子陪着笑脸。“阿姨,真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妈,您怎么这么不讲理啊,颜歌也不是故意迟到的。”看不过去的时辰逸赶紧接腔。其实早在颜歌来之前,时辰逸已经忍时妈妈好久了。从进门开始唠叨时辰 逸怎么找了个做记者的女朋友,到责怪颜歌怎么让长辈等那么久,时辰逸不知道作为知识分子的妈妈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不通情达理。
“妈也没说什么,你这就开始护起来了,我又没有说她故意。”颜妈妈原本想来个下马威,被颜歌的低姿态和时辰逸的帮腔整得有点下不来台。
“我……”时辰逸正要帮颜歌说话,被颜歌拉住衣角,示意他不要多话。
“阿姨,是我做事不够周全,让您久等了,下次我一定会注意的。”颜歌正襟危坐,跟个小媳妇似的顺着老人家。
“没事没事,先吃饭。一家人别计较那么多。”时辰逸爸爸帮时妈妈夹菜,开口试图把气氛圆回来,没想却撞上时妈妈的枪口。
“这还不是一家人呢。”时妈妈没好气地说。
“妈!”时辰逸赶紧制止,担心他妈会说出更难听的。
“辰逸,没事儿,阿姨说这些是为我好,总归是我礼数错了。要是别人,阿姨才懒得费这个口舌呢,阿姨这是在教我做人做事的道理,以免我在外人面前失了教养。是吧,叔叔?”颜歌带着笑意,拉时爸爸一起来圆场。
“辰逸,人家颜歌都看出你妈的苦口婆心了,就你还不懂你妈的心思。你妈这真是为颜歌好,你说要今天坐在这等颜歌的是领导,颜歌这事儿就大了。”时爸爸 赶紧顺着颜歌的话给时妈妈台阶下。被捧在高处的时妈妈看着满脸赔笑的颜歌,也不好意思再责难。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颜歌都把脸笑成喇叭花了,时妈 妈自然也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
“听辰逸说你是S县的,你爸妈是做什么的?”时妈妈的问句看似随心,可颜歌还是听出了些优越感。尽管有点不舒服,不过还是不卑不亢地如实回答。
“我爸爸是小学教师,年底退休。我妈妈早前做服装生意,现在在家闲着。”
“这样啊,那你爸退休金高吗?够不够养老?”时妈妈的问题,让颜歌很是膈应。在某种程度上,颜歌有点庆幸早前进台的时候没动用时妈妈的关系,不然说不定老人家会怎么踩着阶梯俯视她。颜歌不自觉地冷笑了一下,她其实挺受不了那种把优越感表现得太明显的人。
颜歌上学时会搬出原寝室,很多部分也就是因为受不了别人的优越感。S县是个山区小县城,潮流趋势跟X市确实差了一截。归功于妈妈早前做服装生意,对流 行搭配还算在行,从小耳濡目染的颜歌,也不至于品味太差。得知颜歌来自S县后,有位室友经常有意无意会问颜歌家里还种不种地,有没有下过田之类的。刚开始 颜歌以为人家只是好奇,想着来自小县城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也会偶尔跟她讲自己的小时候。讲她跟哥哥他们下河捞鱼,回奶奶家偷地瓜的事儿。直到有一天, 传播学院和体育学院联谊,男孩女孩分排坐着玩比瞪眼游戏(就是让男孩女孩互相直视对方,谁先眨眼就算谁输的那种特无聊的游戏),大家为了赢,大都摒住呼 吸。突然间不知道谁放了一个特别响的屁,一下子把气氛弄得相当尴尬。坐在边上的室友,夸张地转向颜歌,很大声地问颜歌是不是她放的屁。被大家视线盯着的颜 歌赶紧说不是,该室友又说肯定是你,你小时候在农村偷吃了那么多地瓜,也只有你能放这么响的屁。颜歌僵在当场,就在她感觉快要被大家的哄笑声淹没的时候, 汪清站了起来,笑着说屁大点儿的事儿你们至于吗?并承认刚刚那个屁是她放的,因为她觉得今天的联谊就跟放屁一样,说完便踹了室友一脚,拉着颜歌离开了联谊 现场。颜歌知道那个屁跟汪清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想护着自己,所以当汪清提议搬离原寝室的时候,颜歌二话不说就跟在了汪清的屁股后面。颜歌很想像汪清那 样拍桌离去,可看到时辰逸左右为难的神情,颜歌还是忍不住软下心来。尽量客气地维持着跟时妈妈一问一答的良好互动。颜歌知道,自己永远学不来汪清那么有魄力。
一顿饭吃下来,颜歌觉得比进台面试还累,可依旧挤着笑脸,眉眼弯弯地装出一副人畜无欺的乖模样。
“阿姨,我听辰逸说您肠胃不好。天一热就容易吃不下睡不好,我看您刚刚也没动几筷子,您可要注意调养。我前几天接触过一家来自台湾的蒸汽养生馆,我们 制片人去体验过,说是有肠胃调养功效,我就自作主张给您定了三个疗程,您要有空就去试试。”等时妈妈问得差不多了,颜歌赶紧从包里掏出一张养生馆的卡递给 她。原本只是想说送个礼套个近乎,没想到引来时妈妈的反弹。
“这家养生馆一个疗程要2000多,你一下子买了3个疗程,颜歌你刚毕业,哪来那么多钱?”早前就有同事给时妈妈推荐过这家养生馆,可时妈妈觉得价位太高,一直没下得了手。看颜歌这大方劲儿,时妈妈免不了怀疑她用时辰逸的钱来做人情。
“对啊,颜歌,你才领一个月的工资,哪来钱给我妈办卡?”时辰逸也觉得奇怪。
“上个月李主任推荐我给一家传播公司写宣传片脚本,他们给开了不错的价钱,加上这个月的工资,就够了。”颜歌听出了时妈妈的疑虑,赶紧解释。
“颜歌,赶紧把卡拿去退,你赚的都是辛苦钱,不要那么大手大脚。”时妈妈把卡还给颜歌不肯收,颜歌笑着推给时妈妈:“孝敬阿姨不是用钱来衡量的,再说,我要真没钱吃饭了,就去阿姨您那蹭饭。我平时也没什么花销,不碍事的。”
“妈,您就放心收着吧。”
“就是,收着吧,别浪费了孩子一番孝心。”
经不起颜歌和父子两的劝说,时妈妈只好收下养生卡:“辰逸,那你以后没事就带颜歌回家吃饭。不过颜歌,以后花钱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等你跟辰逸结婚了就会知道,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受教的颜歌赶紧点头如捣蒜,等送走时辰逸爸妈,颜歌感觉自己都快虚脱了。
“颜歌,今天真的委屈你了。”时辰逸把颜歌的委曲求全看在眼里,很是心疼。
“没事儿。”
“我真没想到,我妈这样的知识分子,竟然也会刁难媳妇儿。”
“遇到这情况,每个人都会一样的。费了那么大劲儿养了20几年的儿子,突然就变别人的了,这种感觉肯定不好受。”
“谢谢你!”
“好啦,我们也回家吧,我真有点累了。”
“你先站着别动,我刚看你走路有点怪怪的,你脚是不是弄伤了?”时辰逸蹲下身,看到颜歌贴着邦迪的脚跟,心疼地将颜歌抱在怀里。
“我真不太会穿高跟鞋,是不是很丢脸?”
“是我让你受苦了。颜歌,来,我背你。”
“别啊,这大街上灯火通明的。”
“灯火通明怎么啦,我背我媳妇,碍着谁啦?”
颜歌拗不过时辰逸,尽量把自己的脸埋在时辰逸的脖子里不露出来,迎面碰上路人打趣的眼神,颜歌赶紧解释说“我腿受伤了”,引来时辰逸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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