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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鸢儿，你……”端木云衾无力继续，将目光一点点挪向她的小腹。大概是衣着的关系，他并没有看出那儿是否隆起，但也因如此，他差点就要忘记原来她已有了身孕的残忍事实。
此刻，凉鸢的面色很难看，又尴尬又抱歉，她急急转身，拿出手绢捂住口鼻，难忍着一阵又一阵的反胃。
“我没事，就是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许久后，她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而后扯出一抹笑容笑着安慰道各位为她担心的人。
“你最近都吃了什么了？面色那么差。”端木云衾沉声问道，话里带着淡淡的责备。她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该好好吃东西啊！
“和大家一样啊，每日三顿斋饭。不过师太知道念在我有孕在身，又是俗家弟子，所以每餐还会给我加两只鸡蛋补充营养。”
“两只鸡蛋这也叫营养？”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都是青菜豆腐的不沾一点油水的哪成？看看她都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了。不行，他要带她回宫。
“反正吃了也要吐，吃再好的也没用。”凉鸢憨憨笑了笑，故意避开他灼热的眼神，装傻道，“你不是找我有事吗？快说吧，要是为了我耽误了师太念佛的时间可就罪过了。”
“我原本是想请天竺高僧替你开开佛光的，但是现在不需要了。”端木云衾一把拉起她的柔荑紧紧握于手心，“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带你回宫去。”
“我不要。”凉鸢奋力抽走了自己的手，目光无意落在了月娥的身上，她见她一脸受伤，眼神破碎不堪，零零落落驻在了地面，心里不由生出一股愧歉。换做是她，要是见了初锦哥哥对别的女人那样亲密一定早就大闹脾气了，但月娥郡主到现在竟都没吱声，可见她的教养有多好。真是的，像她这么好的女孩子呆木头他凭什么不喜欢，反倒是对自己这种没头没脑的人这么死忠，简直笨得莫名其妙，笨得不能理解啊！
“为什么不要？”端木云衾忽地提高音量，口吻中带着些许无奈的愤怒，“这里的条件会比宫里的还要好吗？”
“笨木头，你都成亲了，有事没事多对自己的娘子好些吧。”凉鸢愤愤回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佛殿外头跑。
好奇怪，她到底怎么了？为何近来自己的脾气越变越坏，动不动就要为一些小事生气，不然就是伤感得不行，见窗外树上掉了片叶子都会心疼好久。不是说诚心礼佛的话就能心静如水，六根清净的么？看来是她的心还不够诚，无法与红尘做个彻底的了断。
凌初锦，你真是这世上最混的混蛋，都消失这么久了是时候出现了吧！？为了你，我连吃斋念佛的心思都没有！
佛殿内，端木云衾久久发怔，心中的失落实难用言语表达。他对她的好，她似乎永远都不愿接受。
片刻后，凉鸢回到房中，方想躺回榻上休息，不了门外响起了一道轻而短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哪位？”她从床上坐起，眉头扭紧，很不想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叨扰自己。
“鸢儿姑娘，是我，月娥。”
月娥郡主？她不会是来找她说呆木头的事的吧？
“哦，我来了。”凉鸢答道，随即上前应门。
“能借一步说话么？”门外，月娥低着头，卑微得仿佛房里的女子才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而自己只是一介民女，默默无名。
“月娥郡主……额，是月娥王妃了，呵呵，请进吧。”凉鸢笑笑，退身让出一道通道引着月娥进到房里。说实话，她的心惴惴不安，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嗯。”月娥点了点头，小步小步地走着，有些迟缓。待到凉鸢将门关上后，她对她再次开口：“鸢儿姑娘，王爷还在外头等着，所以我只能与你长话短说。”
“呵呵……月娥王妃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我很不习惯呢，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不知为何，当她看到她那双满怀愁倦的眼睛后，就是会觉得很心虚、很愧歉。
“我……”月娥欲言又止，片刻后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求你，鸢儿姑娘，跟王爷回去吧。”
见到眼前这一幕，凉鸢当即吓傻了，怵怵站在原地，既不上前搀扶，也不作出任何回应。
“鸢儿姑娘，我与王爷虽已成了夫妻，但我两之间根本就是名存实亡，自成婚之日至今他都未曾碰过我半根指头。”
“月、月娥王妃，这不是只要我回去宫里就能解决的问题啊。”她也很为难，不论是因为大法师的预言还是皇帝的圣旨，她都不能回去啊。可是，看着身前的女子，她是那样的尊贵，此刻却又如此低声下气地在哀求自己，叫她如何狠得下心弃之不顾呢。于是，她思索片刻，接着说道：“要不你先起来，与我一起将事情好好理理，我们再一起想个办法，如何？”
“不，我不起来。”月娥倔强地摇头，截绝拒绝着，“能想到的办法我都想过了，没用的，只有你愿意跟着王爷回宫，他才有可能正面看我一眼。”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再仔细一看，两行热泪早已湿濡了苍白的面颊。
“这个呆木头怎么回事嘛！真是气死我了！”凉鸢双手插在腰际，粉嫩的脸蛋涨得通红，“看他平日挺儒雅挺善解人意的，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呢！？月娥王妃请放心，我这就去教训他。”
“别去！我求求你别去！”
“为什么？”她惊讶反问道，“他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好怕的。”
“别去，鸢儿姑娘，求求你别去。”月娥泣不成声，“你不知道，王爷只对你一个人这么好，他对别人向来是极其残酷无情的。”
“哎呀，我看你是爱他爱得太深了吧，我看呆木头才不是那样的人呢。月娥王妃，你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吧，我去替你和他说说。”
“鸢儿姑娘有所不知。你还记得那一次晚膳时宫伶给你送来了锦鲤的事嘛？”
“嗯，记得，怎么了？”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件事在她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挥都挥不走。
“王爷他把那天做这道菜的御厨找出来，然后……赐死了。”月娥的声音越来越低弱，表情也是十分难看。
闻此，凉鸢脑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骇得半天不得回神。她愣愣看着月娥，颤颤发问：“呆木头当真这样……心狠？”
“嗯。”月娥掩面而泣，忽又一抬头，跪步上前，一把拽住凉鸢的衣襟苦求道：“所以鸢儿姑娘，你一定答应我，跟王爷回去，跟他成亲，我愿意与你平起平坐不分大小，因为我实在不想看到他再这么残忍地对待无辜的人了，求求你……求求你……”
“月娥王妃，你别这样。”看着月娥这般模样她也心有不忍，加之还存在刚才那条震撼的消息中没能回神，凉鸢急得都哭出来了。她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先扶起跪在自己身前的月娥，而后一边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一边还在对别人安慰道：“这事我会放在心上的，但请允许我考虑一两日，好吗？”
“好，好。”月娥破涕为笑，“鸢儿姑娘，谢谢你，谢谢你！”
哎，为什么人不能活得简单点呢，这事情好复杂，她好想就这么晕过去什么都别想，呜呜呜……要在以前，初锦哥哥一定会帮助自己的，可是如今他不在了，终于要轮到她自己去面对了。
难道这就是长大的烦恼？哎……
又是新的一夜，吃过晚膳，凉鸢来到祠堂诵念佛经。她坐在堂里最僻静的角落，跟着众尼有口无心地念着那些早已熟稔地颂词。然而才过了一会，她便觉得胃里又不舒服了，于是赶紧起身，偷偷溜到了外头，扶住一棵大树吐了起来。
她胃里根本没什么东西，吐出来的都是些又酸又苦的清水，一连几次，再到后来便连水都吐不出来了。片刻后，她直起身，走去井边打了瓠清水漱了漱口，而后头重脚轻飘飘回到了房里。
“阿弥陀佛。菩萨大人，弟子不是有意要逃念佛经的。”凉鸢碎碎念着，念了一路，“我是怕自己发出什么不雅的声音会打扰到大家礼佛的兴致，对不？您老人家一定懂的，阿弥陀佛……”
一直回到房里，她还在细细嘀咕着：“……我佛慈悲，我佛万岁，菩萨大人应该不会怪罪我偷逃回房休息吧？呐，你不说话就是原谅我咯？好，你没说话，那我睡了。”
这样一番自我安慰后，凉鸢终于心安理得了，洗漱过后便躺回了床上。被子是今天刚晒的，又暖又软，还带着阳光的味道，于是不一会，她便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又遇到了凌初锦。她梦见他为她亲自下厨，做了好多好吃的，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呜呜呜，她都个把月没碰荤的了，能吃到这些简直比当神仙还要幸福。
甜蜜地咂咂嘴，凉鸢还在流连梦里那一大桌的美味，忽地她觉着身子被人轻轻抱起。
“你是谁？快放我下来！”她猛地睁开眼睛惊声问道。由于一室漆黑，她看不清来者的面貌，只知他的怀抱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陌生人。”那人简单回答道，随即迅速点住了她的哑穴。
这人的声音……初锦哥哥！？她不会听错的，初锦哥哥的的声音她不会听错的！
凉鸢止不住地心悸，双眼紧紧盯在那人的脸上。她好想大声喊出“凌初锦”这三个字，无奈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来到屋外，借着淡淡的月光，她发现他戴着半张面具，从这个角度看，面具挡住了他的额头和眉眼，独留出了俊挺的鼻尖还有下巴那道勾人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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