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之内有一处晶莹透亮的冰境叫千树,七百年来任凭日晒风吹就是不化,这里鱼可以停在树上,树可以长在脚下。
老蟾就在这样一成不变的风景边一看就是七百年。脚底下的任何一树一物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会他就隔着看似薄透的冰面,趴在其中一棵树的顶端,喝一口闷酒,手指一下下戳着冰面,红着眼对着树稍上展着鳍却一动不动的银鲤说道:“四殿下今儿成亲了,你却还在这里头,看来他是真的忘了你了呀。他怎么可以忘了你呢?你说呀,他怎么就可以忘了你呢……”
老蟾边喝边道,反反复复,絮絮叨叨,没大会便有了醉意。直到日光偏西,正欲起身回去时,突然间冰下一闪,一个泪滴大小的气泡正挤过银鲤的眼眶,穿过坚硬的冰层,缓缓升起。
这情景,老蟾顿时酒醒,不可置信地揉了下眼睛,还没等他放开揉眼的手,啪地一声轻响,气泡冲破了冰面,带出一股子戾气,直逼老蟾面门。
老蟾慌忙跳开,脚下坚硬的冰面随着气泡破口开始松动,范围越来越大。不消片刻,原本晶莹透亮的冰封之境已然成了一片灵秀水域。被冰封的千余棵树木以狂放妖娆的姿态探出水面,狂疯拔高至十几尺,然后齐齐开出大朵大朵赛雪般洁白的花。
整整七百年的结界因为一只泪滴大小的气泡破除了。
老蟾张着嘴,望着眼前一瞬间回复到七百年前模样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絮絮叨叨的说了些什么?”糯而不腻的声色传来,冰下的那尾银鲤已然幻化成十七八岁妙龄女子的模样,一袭银衫,款款而来,长相身段一如七百年前甜美动人。
她朝惊怔的老蟾微微一笑,一双眼睛弯如勾月,莹亮透澈,不识烟火般的笑意直达眼底,猝不及防地摄人心魂。
“老蟾?”她伸手在老蟾眼前晃了晃。
老蟾恍然回神过来,眼里一派惊愕,待看清眼前的女子时,心口蓦地一酸,抓着女子的胳膊,使劲晃了几下,语无伦次道:“小小小……小影影,你你你……”
洛影微微一讶,挣出手道:“你你你什么,你不是去西岛了么,这才几天就回来了?”
“西岛?几天?”老蟾一愣,脱口道:“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跟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拖过洛影急道:“先别扯这么多,你快跟我走。”
被老蟾拖出几步,洛影跟上了步伐问道:“上哪去?这回你又找着什么好玩的啦?”
老蟾捏了个诀,招来一片云彩,将她拖上去道:“你还有心思顾着玩,四殿下就要成亲了。”
“四殿下?”洛影一脸不解,见老蟾一幅你怎么可以忘记他的表情,忙想了想,恍然道:“是戏文里头那个纨绔狂躁的暴脾气龙么?他不是逃婚了么?没成功么?你这是要去赶酒席?”
“赶酒席?”老蟾一个踉跄,差点跌了下去,看着眼前一脸茫然的洛影,心思翻涌,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末了叹了口气低声道说:“也是,七百年了,他要有心找你,又怎么会找不到你,他要成亲,就让他成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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