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觉得你很聪明，没想到你其实更加聪明。”
说了句略微奇怪的话，苦行僧忽然变得认真下来，道：“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用说太多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西西唇角轻勾，微微笑道：“前辈好意……晚辈心领，其实您大可不必这么说的。”
苦行僧摇头笑道：“我只是不想答应别人的事没做好，只是不想日后被一个小家伙埋怨。”
一句话，说的其实是两个人。
西西低下头，不再说话。
盯着她看了良久，苦行僧微叹一声说道：“也罢，我说不动你，赶紧做饭吧，时间不多了。”
西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低头重新开始洗菜切菜。林月月见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也不好，不敢再多说什么。
苦行僧没有再低头把玩酒葫芦，似乎有些坐立不安的开始左顾右盼起来。知道他有些焦急，两人做饭的速度也加快了些许。
不多时，一锅饭便焖熟透了。林月月用洗得干干净净的木盆把饭盛出来，西西将锅洗净，放油，下姜蒜炒出香味，再将蒸过并切成大薄片的腊肉放下，滋啦啦翻炒一番后加入林月月刚切好的尖椒丝……不一会儿，一大盘子青椒炒腊肉便新鲜出锅了。
一旁早就垂涎欲滴的苦行僧似乎真的很等不及，肉刚出锅便迫不及待的端起木盆，接过林月月递来的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待西西将土豆汤烧好时，米饭已经下去了大半，那一大盘子腊肉也只剩下了一层油汁，将盘子舔得干干净净后，苦行僧意犹未尽，索性将剩下的饭一咕噜倒进锅里，拌上一圈后端起锅又继续吃。
他不怕烫，也不怕锅边的烟底，伴随着一阵西里呼噜的声响，一大锅土豆汤饭很快很快便彻底被消灭。
捧着锅将最后一丝汤汁吸进，苦行僧拍着肚子打了个饱嗝，伸手擦了擦唇边的锅烟，结果却是弄得满嘴都是。不过他也不介意，捡起一旁的黑葫芦和烤羊腿，笑眯眯看着两人，首先向林月月说道：“小女娃，不要怪老和尚我吃了东西却不帮你的家族，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无法跟着你们一起去你的家乡，却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强行这么做，只会给你的家族招来更大的劫难。”
林月月恭谨说道：“前辈也有前辈的难处，既然如此，晚辈自然不会强求，谈不上什么责怪，只求前辈莫怪晚辈唐突便好。”
“如此有礼貌的女娃子，却非要说自己唐突，你怕是还没见真正的唐突是个啥样子，比如翠微山时那臭小子，就真的很唐突很不讲道理。”苦行僧咧嘴笑了笑，然后看向西西道：“我知道你不会再回头，也不想再这么劝你，但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继续跟着你走，或者拿着这个葫芦离开。当然如果你选第一的话，我就能顺便帮这个小姑娘的家族解围，不管任何事，我都会替你们担着。”
几乎没有任何考虑，西西便微笑道：“前辈还未将锅还回来。”
锅未还来，这便是西西的选择。
苦行僧似欣慰又似无奈的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点头笑道：“最大的麻烦会被我带走，剩下的你们自己应对就好，若是……”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轻吸一口气道：“……若是事不可为，切莫太过顽固，不是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么？那些人不会对你怎么样，不敢对你怎么样，待我把麻烦解决掉就会去找你。”
西西认真点了点头：“谨记前辈教诲。”
苦行僧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麻烦快追上来了，所以我现在就得离开，不能让他们出现在你们眼前。一定要记住老和尚我说的话，不要太过刚烈。”
余音尚存，人却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
西西面朝某一方向，小脸保持一抹淡笑，久久不曾变化。
林月月没有责怪她不选择让苦行僧跟着去洛水城。因为她不傻，苦行僧的这几句话已经点醒了她：若是他也去了洛水城，洛水城便会陷入更大的漩涡中，那样结果无论如何，小小的林家都承受不住这些力量。
唐语嫣已经呆滞。她知道修行者的强大，但怎么也没想到能强到如此地步，只是瞬息时间便可以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渐渐清醒过来后，林月月轻声问道：“西西你以前见过这位苦行僧前辈？”
“没见过。”西西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补充道：“但我知道苦行僧是个好人，至少是来帮我们的人。”
“我们在翠微山时，陈曼曼大师兄便是整天在和这个人打交道？莫末师姐给了你心神剑，苏二蛋师兄给了你镇魔珠，而大师兄赠予你的，便是这个大名鼎鼎的苦行僧？”林月月神情微惘，充满不可思议。
从得到那串念珠开始，苦行僧的故事便一直烙在了她的脑海里，那是一个出身佛门，却一生不敬神佛，一身正气但行事又极为乖张不按常理出牌的真正高人。而那串念珠的意义，便在于将来有难时，会得到苦行僧无条件的帮助，当初她下定决心把念珠塞给易川，就是想让他往后遇见什么过不去的坎时，能得到苦行僧的帮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绝对堪称世间巅峰强者的人，却在没有念珠的情况下，被大师兄弄来做了他们的保镖，一路暗中跟随到此？
这显然让她有些搞不懂，所以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后，便只好把缘由归到了易川的身上——他有念珠，西西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当西西有麻烦，陈曼曼又出面请时，苦行僧便答应了帮忙。
其实相当一部分原因正是如此，她这么想也完全没错。
西西略微无奈笑道：“其实我知道的也没比你多多少。在吴家村时，我只是猜想到翠微山上住着一个人，猜想到大师兄每天在和这个人打交道，想让这人在我们离开时帮忙，但……我也不知这人是苦行僧，直到那次咱们丢了锅，我才想到那么一些。”
“那二师兄每天出去打渔，确切是在做什么，或者是在和谁打交道呢？”林月月又问道。
西西眉梢微蹙了一下，抿嘴轻笑道：“不知道。”
林月月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沉吟片刻后，想问西西为什么要把酒葫芦给苦行僧，但想了想，又没问。
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个已经意识到很久的问题，那便是易川此时也肯定不怎么顺利。
“谢谢你，西西。林家曾如此待你们，你却还为了林家……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她忽然严肃说道。
“别说这些傻话，林家没对我们做啥。”西西轻声说道：“而且那些人这么做，也是为了要把我引过去，所以我当然不能因为顾及自己安危就视而不见。这些年，林家带我们已经很不薄，而且苦行僧先前的话你都忘了吗？你把念珠给了他，这情分我们自然要还。”
林月月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既然已经决定，这些会让人显得还有距离的话自然便不应该说得太多，只要放在心里便好。
西西忽然笑了笑，似乎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主动说道：“等这事结束，等找到他后，你就会知道这些是为什么了。”
林月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便开始涮锅洗碗，准备重新弄吃的。
不久后，出去打猎的吴三省和小云便回来了。果然不出预料，在这四周都是草坡田地的地方，野外生存的猎物很少，两人只抓到一只水鸡。
见两人回来，一直沉默不言的唐语嫣似乎才清醒过来，摇晃着肥胖身躯迎了上去，揉着小云小脑袋说一些两人已经习惯的没头没脑的话。
水鸡又称秧鸡，专栖息在灌木丛或者稻田当中，肉很少，显然五个人尝鲜都不够，于是合计一番后，吴三省干脆又将它放了，继续做炒腊肉土豆汤吃。
至于苦行僧的离去，他倒没有说什么，或者说先前出去打猎，便是为了主动给西西和前者说话的空间。
一顿晌午饭做好吃完，太阳也渐渐偏了西，精疲力竭的老黄马也恢复了些体力，然后几人再次启程，前往那已经布下一张大网，就等着他们往里钻的洛水城。
有那么重要吗？其实不重要。
掀开车窗，“望”着天边的云朵，西西轻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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