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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白身形在船头轻轻挥手,河流中心方圆十丈内便如同开锅一般沸腾。水头拱起来足有一人多高,内里不时显露出青灰色大鱼背脊。
李荒原瞠目结舌,握在方向舵的手颤抖起来。
“够了,够了,叫几条大鱼过来就行了,一拥而上控制不住方向。”他暗中长呼一口气,惊心不已。
小娘皮实有莫测之能,自己平日里竟然敢与她胡闹戏弄,实在是吃了熊心豹胆了,一定要谨记,人家一根手指就能碾碎了自己呀。
认识老头儿怎样,对自己有所图谋又怎样,都不足为凭,在自己实力不济之时,这张嘴可要好好管住了啊。
“叫你乱说话,叫你乱说话,吃亏都在嘴上。”李荒原轻打自己的嘴巴。
“你又转什么鬼心思?”站在船首的素白身形抬手点了点河心,头也不回地问道。
“没有啊,我见仙子抬手鱼群聚,覆手鱼群散,心里又害怕又羡慕,这不自我反省嘛!”李荒原老老实实,实话实说。
“你倒是学乖巧了啊!”暮嫣然冷哼一声,“它们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没?”
李荒原顺她眼光看去,只见船尾一溜排开四个水桶大小的鱼头,吓得趔趄一下,差点掉进河里去。
“我擦,这是鱼啊,还是妖怪?”李荒原望着八只茶杯口大小,泛着幽光的漆黑鱼眼睛,双手紧紧抱在胸口。
大鱼似乎通灵,一个个呲牙咧嘴,暴露白森森的利齿。嘴边数条长须甩来甩去,抽打得船尾啪啪作响。
“你紧张,它们也紧张,它们能感受到你的敌意。”素白身形飘至船尾,素手虚虚抚摸,“宝贝儿莫怕,他没有恶意,大家出力推船,我也不会亏待了。”语音温柔婉转。
大鱼纷纷点头,没入水面。接着波浪翻滚,快艇渐渐开动。
“过瘾,过瘾啊,强劲动力啊!”李荒原开始大呼小叫起来,“看到没有,船头飘到水面上啦!”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哈哈,四条大鱼堪比五十马力啊!”
“吆吼!飞起来喽!看到没?看到没?我骗你了吗?”
李荒原弓步站立,全身紧绷,牢握舵把,满头黑发被逆风拂于脑后猎猎飞舞,意气风发。
此刻,快艇飘飞在水面上,仅有船尾没于水下,几个鱼头若隐若现,顶着快艇在水花浪尖上跳跃飞窜。
“好了,我相信了,这么快它们会累坏了。”素白身影俏立船头,一如先前站在柔细的树梢上,上下飘舞又紧粘船体,却又分明没有半分重量,似要凌空飞去一般。
“你瞪着我看什么?”船速减缓,素白身形走至船尾,款款而坐。
“我哪在看你?我看的方向嘛,你在船头挡我视线了。”李荒原挺起胸脯回应着。
嘿嘿,暮小娘皮在船头上下飘飞,好似跳舞,怪好看的,小爷我免费享受了,此等情形只可窃喜不可言传,否则小娘皮还不得把自己扔河里去?
“你不老实。”暮嫣然不再理睬他,扭头看向船尾,素手轻扬,几粒药丸扔向空中,便有大鱼依次跃出水面叼食,一时间浪花飞溅,水面轰响。
“我的神啊!足有十多米长啊,不是,足有三丈多长啊!”李荒原惊叫道:“淡水鱼怎能如此巨大?这里又不是大海。”
“说你没见过世面吧,你还偏有些见识,倒也是件奇怪的事。”暮嫣然淡然道。
“见笑,见笑了。”李荒原呵呵笑道:“没见过,总听说过嘛!但是道听途说是一回事,眼见为实又一回事,现在有些被震惊了。”
“这就震惊了?那你被震惊的时候还多着呢!”暮嫣然眼神不屑,“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的胆量就这么一点。”
“这你都看出来了?”李荒原又“震惊”了,“我这人就是实诚,不会作伪,心里有啥脸上就有啥,一点也藏不住事儿。”李荒原摇头不已,郁闷的不行。
暮嫣然呆呆地看着他,终于无力地叹口气,身体又挪到船头去了。
“鱼推”快艇劈开水面,划出长长尾迹,在蜿蜒河道里疾驰。
当真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至傍晚时分,河面忽然变宽,两岸虽无人烟,但是明显人力伐倒的树木却偶尔可见。
“哈哈,就要离开这该死的森林了!”李荒原激动难抑,“终于快到人间啦!”
“靠岸,宿营。”暮嫣然冷冰冰说道:“鱼儿们累了。”说着,自顾自地掏出药丸抛散着喂鱼。
“哎,再走一会啊,别停,别停!”李荒原眼睁睁看着那几条大鱼抛弃了岗位,欢蹦乱跳抢食去了。
我擦!忒不敬业了,这些玩意典型的有奶就是娘啊!李荒原腹诽不已,眼神不由自主瞄准了素白身形的胸前,立刻迎来转脸的犀利目光。
李荒原一个激灵,眼神立马澄澄然天真,脸上笑容灿烂然无邪。“老样子,你生火我做饭,咱们好好休息一晚,迎接美好的明天!”
对面冷厉的眼光渐渐消融,不置可否,白影一晃跳上河岸,闪了几闪,没入森林不见了。
我擦,小娘皮憋着了还是尿急了?溜得比兔子可快多了,却把把小爷扔在了河中央,李荒原心里咒骂不已。
鱼啊,鱼啊,来推船啊,等会老子给你们烤鱼吃。
我擦!好像今晚吃鱼不大适宜啊!谁知道那几个家伙在不在意?着不着恼?可别吃鱼不成反被鱼吃了啊!
半个时辰之后,天色已经黑透了,李荒原从森林里磕磕绊绊地走出来,河岸边依旧篝火熊熊。
暮小娘皮玩火倒是有一手!李荒原心中赞叹,加快了脚步。
“今晚我们吃什么?”冷言冷语幽幽传来。
“反正不吃鱼。”李荒原呵呵笑道:“你若想吃鱼,自己杀好了,我可以烤。”
对面一时无语。
嘿嘿,小娘皮食髓知味了,挺主动啊,不过心思有点不纯,想坑人啊!一肚子憋屈是吧?那就憋着吧!
“老吃肉对身体不好,今儿吃点素的,换换口味。”李荒原满脸的真诚笑容,“做饭呢,也是门学问,也讲究天赋,我今天不用十全香调味,保管你还是叫好。有没有兴趣学一学?来打打下手呗。”
“我生火,你做饭。”素白身形稳如冰山,纹丝不动。
李荒原微笑着摇头,从芥子袋往外掏东西,一堆黑簇簇木耳样的东西,十几个鸟蛋,一只野兔,几把野草,两块石板,一堆石块……,最后是几个野生的老葫芦。十几样东西摆满一地。
“我考考仙子啊,以你的眼光能看到几种吃的?”李荒原笑嘻嘻地发问。
“鸟蛋,野兔。”素手指了指,然后语音迟疑着再说道:“干木耳泡开了可以食用,老葫芦饿极了也可啃来充饥。”
“看来仙子早年间也不是锦衣玉食。”李荒原鼓着掌叹息道:“饥饿过的人才懂得食物之不易,受过磨难的人才知道眼前之珍惜,死过一回的人才明了生命之可贵。人啊,总是在什么什么之后才能领悟什么什么道理,所以,伴随仙子几十天,我内心实无怨言。”
“那你还整天牢骚满腹,口花花的成心气我?”冷冰冰的声音里有一丝愤懑。
“一时的痛苦,嚷嚷几声也是人之常情嘛!我又不是打死了不叫的闷口驴,是吧?来,帮我把葫芦剖开。”李荒原柔声说道:“其实,我的脾气你也知道,就是有点管不住嘴,我嚎我的,你当没听见不就完了。种子别扔。”
“出来这么久了,老头儿不知道咋样了?把小刀给我。”李荒原长叹一口气说:“我知道地婴冲天婴很难的,真是担心,哇,你弄的好快,顺便把野葱扒了呗!”
“那不是野草,是野葱,这一堆也不是黑木耳,是一种地衣,口味独特的很,你再挑挑里面的枯草。”
“哎呀,高手就是高手啊,你这么一抖擞,草啊泥啊全没了,地衣都不用洗啦!”李荒原竖着两个大拇指叫道:“真是麻利啊,你那里有锅碗瓢盆么?”
“没有吗?这样,你掏把金叶子,捏成这么大一锅,不漏水就成,再来俩小碗、俩小勺就齐活了,我去河边剥兔子,女人干不了这活,老话说的好,血腥啊!叫女人走开。”
暮嫣然怔怔地看着李荒原的背影,心里有些茫然。
啥时候自己成了给他打下手的呢?
可恨啊!又被他绕进去了,自己竟然插不上话。
罢了罢了,难得气氛融洽,谁让自己期待他的手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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