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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如他们想的那样,下午四点过就到了,由于干爹有其它事,就叫了一个家人陪着,先是带他们去洗了一个热水澡,路上奔波十八天了,没有洗过一次澡,衣服也是要进城前跑到树林里去换的,因为就这样穿着脏衣服进城,他们觉得太跌份,衣服里已经填满了盐渍、汗渍,一股汗臭味能把周围苍蝇和蚊子都熏跑了。
洗澡出来,一阵清新,因为李成翔的干爹给他们准备了洋碱,这东西啊,就是李成翔都很少能用得着,他知道家里面有,但一般情况下都是母亲收藏着的。洗衣服或是洗头,都用自己打回家的苦楝子,把它阴干,用的时候,先烧一大盆水,把苦楝子取出一些,用石棒把它捣碎,放入烧开的水里,舀一瓢出来洗头就可以了,其它的就留在盆里,然后把要洗的衣服放在里面泡着,半个或一个小时后便可以洗了。
他们从澡堂里出来,都抬起手来闻闻留在身上的香味,这一闻不要紧,可就是肚子不争气了,咕噜咕噜在叫唤。不过没事,一大桌子好吃的在等着他们呢,干爹已经在家里为他们准备好了。蒸了一只整鸡,李成翔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做法,因为他之前吃过的鸡都是被砍碎了煮或是炒,整鸡从未吃过,干爹扯下一个大腿递给李成翔,“大家吃好,这么多天,受累了。”其实,李成翔最喜欢的是卤猪蹄,李成翔啃完一个,干爹又给他夹来一个。“管够,大家敞开了肚皮吃哦,两位叔叔,不要拘礼。”
吃饱喝足,干爹问他们想做点啥,本来李成翔是想要听书的,但他认为两位叔叔肯定更喜欢看戏,所以他说想看戏,于是他们便有幸看了一场花灯戏——阿诗玛。
第二天逛的是翠湖,大观楼。可李成翔的心思一直都没有在这上面。
李成翔走的时候,干爹送给了他一些书,还有一支水笔,还有几件衣服,当然还有给父母带的一些东西。
干爹送出来很远,依依不舍地告别。
“成翔,听你们讲来,你这次表现还真不错,让我们大家对你心生佩服,不过啊,还要好好向两位叔叔学习,他们身上有很多东西都值得学习。你可要记住啊!”干爹对自己的肯定,让他幸福不已。
李成翔他们走了很远,回过头想留住昆明,干爹依然站立在原地,一直目送着他们,多么好的人啊!有情有意,都让李成翔依依不舍了。
可是这两天,李成翔觉得他仍是没有玩好,有一个问题一直在脑中徘徊,劳动阶级要推翻剥削阶级,没收一切,归人人所有。干爹不就是剥削阶级吗?他在昆明城里就有六七个店面,有20多个人在他手下打工,可以看得出工人们对他很尊敬,很听干爹的话。自己不就是劳动阶级吗,要推翻剥削阶级,不就是要推翻干爹他们吗?自己能推翻干爹吗?不可以,这不是连最起码的人性都丧失了。那应该怎么办呢?李成翔在思考着……
李成翔他们回来的时候曾绕道黑井,一人背了一坨盐,就是背回去这坨盐,差不多让他们赚了小半个银元。
走到元谋城这个地方,李成翔坚持要进去吃点午饭,“两位叔叔,我这里还有不少铜子,我们进去吃点包子稀饭吧。”虽然,他们走的路离县城还有点远,但最终也没有人反对。走到城墙外,远远地看到城墙大门上方,挂着五个笼子,里面放着五个脑袋。
他们背着背篓,远远地站着,盯着墙上的五个脑袋看,“你们那瞎站着看啥,快过来坐。”说话的是一个店铺的掌柜的。“快快坐下,别把你们当作红匪抓起来了。”
李成翔他们立刻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包子和稀饭,边吃边打听一些事。
“这城墙上的笼子里装着的是五个什么人?”
“前几天有红匪在这里宣讲,有很多人来听,在抓捕的时候打死的,你们说说这红匪有什么好,白白地送上了五条年轻的生命。”店主压低了声音在说。
“又不是红匪打死的,你这人才怪呢?”李成翔愤愤地道。
“但这跟他们有关,如果他们不来,这些人会死吗?”就好像这些死去的是店主的亲人,在抱怨似的。“这都不能大声说,如果让人知道了在私下里讨论这事,会做班房的。”
“看你们是过路的。”
“背盐的。”
“哦,肚子饿了才走这儿的吧,不然走不着这啊。”
“嗯,嗯,嗯……”李成翔他们一边吃一边回答道。
“店家,这五个人里面有没有那两个红匪。”李成翔很想知道那两个人的下落。
“你怎么知道是两个红匪啊?”店家放下手中的活,看着眼前的这些人。
“听说的,路上听说的。”汪叔慌忙出来解释道。
然后端起稀饭一口喝了,抓了两个包子在手上,“你们两位也把包子拿在手上,边走边吃,赶路要紧。”
李成翔照着做了,张叔看他们这样,也依着这样做了。
李成翔摸出钱在手中,问道:“店家,多少钱。”
“不要钱,你们没够,再拿。”店家在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三个人。
李成翔把掏出来的钱全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跟上张叔他们。“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张叔不解地问。
“没事,看着这一场景,血淋淋的,吃不下。”汪叔回答道,“我们赶快离开这里,不要被误抓进班房,那可没人送饭啰。”
于是,他们很迅速地离开,踏上了归途。
尾声:
李成翔后来于1948年1月参加了丁志平的队伍,1949年10月,随同丁志平一起去解放昆明,响应党的号召,准备迎接革命的更大的胜利,一路招兵买马,队伍有近四五百人,战云南永仁,不能克,又收兵攻打元谋,也不能攻下,李成翔就是在这次战役中,牺牲于元谋城下,年仅3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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