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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翔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往前走着,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块干的地,每一根头发上都是湿漉漉的,衣服湿漉漉,鞋子也是湿的,甚至可以从鞋子里面倒出水来。鞋是妈妈一针一线缝的,秋天到了,该归仓的都归仓了,母亲便没有事情做了,本来也只有一块地,还是挖屋基的时候填出来的,听父亲说,大概有个六七分,母亲把它分成两块,一块种些包谷、红苕或是麦子等粮食,一块种些蔬菜瓜果之类的东西。等收完了这些,母亲便把家里的旧布拿出来,到地里挖一个摩芋,在一根糙一点木柴上擦,然后煮成浆糊,再准备一块大木板,接着把这些旧布、碎布一层一层粘在大木板上,剩下的事儿就是等它干了,干了以后找个鞋样,把它剪下来,两层或三层重在一块儿,接着就是纳鞋底,密密麻麻的针脚才牢,也才能穿的时间长。在后脚跟的地方,母亲好像还给加了一块皮子,这样就更牢了。
李成翔没有心思去想他的鞋,这是一双新鞋,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肚子饿才是他最关心的,记得从太阳开始偏西,就开始饿了,他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捱过来的。
让他能感觉到的是前心贴后背,胃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胃里在摩擦,只是胃壁同胃壁的摩擦,因为摩擦,感觉到胃壁好像越来越薄了,李成翔在想,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个胃壁就要被磨通了。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疼。
头晕目眩,李成翔只觉得喉咙要冒烟了,在这之前,肚子里的水晃来晃去,可现在一点存货都没有了,想挤点出来,润润喉咙,可是没有啊。李成翔张开嘴,想把嘴里包着的那团火放出去,可是嘴张得再大,也没有看到有一团火喷出来。好在有一股凉风趁此钻了进来,带着一点湿气,也让人好受了一点。
猪又在背上闹腾着,且嘴里的哼哼声越来越大了,它好像休息够了,想挣扎着下来走,这本来就支持不了,再经过这一折腾,李成翔真是有点支持不住了,他只得咬咬牙,双脚站定了,一动不动,目的也是让猪儿镇定下来,可是,这猪哪里能安静下来,四只脚不停地刨来刨去。
李成翔明白,狼离他们必是越来越近了,不然,猪不会有这么大的反映,李成翔要做的就是往前,往前,再往前。又是一道坡坎,李成翔把手中的木棍,狠狠地往树边的松树上砸了几下,树上掉下几颗松果来。
前面的狼,射出蓝色的光,还不是一束,是几束,“嗷——”“嗷——”“嗷——”,树都在震颤,李成翔的头发都立了起来,头皮麻麻的,他觉得一阵眩晕,只得紧闭了双眼,用手中的棍子来代替眼睛,搜寻着前进。
马上就要到山顶了,李成翔打算到最高处,站定了,看看周围到底有多少狼,就要到了,马上。
突然,眼前一个高大的黑影,啊——
李成翔长长叹了口气。然后就是紧闭双眼,他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就连提起手中木棍的力气都没有,顺势把木棍拄在地上,哎!任由上天安排吧。
李成翔感到有人在抢他背上的东西,李成翔紧紧地拽住手中的绳子。“成翔,我是汪叔。”
“成翔,松手,我来替你背。”
李成翔终于听清了,是汪叔。他索性松开了手,一屁股坐了下去,因为他再也没有力气站稳了。汪叔把猪背在了背上,凭借着手里的棍子把自己撑了起来。然后,转过身,伸出一只手,“把手拿来,我拉你一把。”
李成翔被拉了起来,他觉得空落落的,身轻如燕,好像风都可以把吹跑了。他只觉得自己被风包裹着,全身都凉凉的。他知道如果不打起精神,随时都有可能化在了这风中。
“不要立在那儿了,快点跟着来。”汪叔一边走一边丢下话,“打起精神,四处都是狼哦!”
李成翔拄着木棍跟在后面。
他的后面跟着很多狼,一双双深蓝的眼睛,在一望无际的黑幕里闪烁着。
李成翔在风中打了一个寒噤,虽然他的面前已经有了一堆火,但仍然驱赶不走一身的冷。一半是由于风吹,一半是由于心虚而冷,如果不是汪叔及时赶到,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汪叔递过来一碗野把子泡的水,“趁热,喝了。”
“侄儿子,表现不错。”张叔一边翻着铁锅一边说道,“有股子血性,将来准能成事。”
“第一次出来,就让你碰到这倒霉的事。”汪叔也是顿了顿,然后才又接着说道,“没想到你挺过来了。”
除了照样的一锅酸菜汤外,张叔还把那背着的十多个蛋炒了,没有油,张叔就把肥肉切了点煎出油,看到煎得差不多了,把打好的蛋倒进去,黄灿灿的大半锅,香气从每个毛孔中钻进李成翔的肺里,清口水便不自然流了出来。
汪叔把饭舀好了,张叔就把煎好的蛋铲在每碗饭的上面,冒冒的像座小山,李成翔接过碗,几口就把上面的蛋吃了,吃在嘴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他已经没有心思去品尝这个味道。李成翔准备拿瓢舀汤,张叔伸过手来,把李成翔的碗接了过去,把锅里剩下的蛋全都铲在了李成翔的碗里了。李成翔这下接过碗,没有直接去吃上面的蛋,而是扒在一边,开始嚼起下面的米饭来,然后一边吃饭一边吃蛋,越嚼越香,慢慢的,他又感觉到他身上的血又开始流动了,在山上走的时候,他有时都感觉到心脏里好像没有了血液,干枯了。他能感觉到端碗的手更有力气了,刚才还有点抖,现在好多了,再加上几勺汤,风卷残云般就下了肚。
李成翔把腰伸了伸,递过一只手往背上狠狠地砸了砸,走在路上不觉得,现在砸着处还有点疼,那是绑猪的那两根木棍给硌的,可能已经磨破了皮,被汗水渍了,现在休息了,什么都没得想,什么都没得做,就感觉到被衣服蹭着了有点疼。
“侄儿子,把鞋脱了,看没有没打起泡。”吃完了饭,把碗收到锅里放着,再把打来的多余的水倒到锅里。等一切收拾停当了,坐到火笼边的李成翔一旁。
李成翔本来是不想动的,但张叔这么一盘问,就不由自主地盘起了双腿,准备脱了鞋看看有没有起泡,张叔伸过手,把李成翔的脚一把抓了过去,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脱掉李成翔的鞋。
“有三个泡,破了两个,还有一个没破。”汪叔也没闲着,从背兜里掏出剪子来,张叔就把这三个泡给处理了,一边剪一边说道:“如果不把这些破的皮给剪了,它又粘在一起,就会化浓,也就会发炎,还有啊这个没破的,迟早也得磨破了,像这样晚上休息不处理,其它就没有时候处理了,所以也得把它剪了。”
张叔帮着把两只脚都剪完了,汪叔也倒满了一碗酒,且端起来喝了一大口,然后咂吧着嘴。张叔端起来也喝了一大口,然后留一半在嘴里,这时,汪叔碰了碰李成翔,“注意哦,会有点疼。”然后,又指了指张叔,只见张叔把李成翔的脚抬起来,一口喷到脚上。
钻心的疼,但经风一吹,凉凉的,张叔又抬起另一只脚,如法炮制。接着是汪叔,把李成翔的衣服撩起来,把酒倒在手心里,然后给李成翔擦背,这样反复了几次。李成翔扒在张叔的腿上,“享受”着张叔的揉背。揉着揉着,李成翔就昏昏的想入睡了,他展开毯子,拿被子紧紧裹住自己。
四周都是狼,到处都是蓝光,“嗷……”“嗷……”“嗷……”狼的叫声就没有停过。李成翔想,今天晚上这么多狼,是不是同他们炒鸡蛋吃有关系呢?
“这头猪,明天咋整?”是汪叔在问。
“你说呢?”然后歇了歇又说道,“想想,怎么处理才最好。”
……
李成翔不知道两位叔叔准备怎么处理,因为他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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