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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开始斑驳了,鸟雀的叫声越来越急促,都在催促自己的亲人快点回家了,可是从脚步来看,张叔他们显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是加紧了脚步。
“嗷!”“嗷!”一声声凄惨的叫声从不远处的山头上传来,猪们听到了,停下脚步,都集中一起往坎边靠,互相挤在一起,都有点不敢往前走了,老杨吆喝一声,胆子大一点的又带领着大家出发了。
这是狼的叫声,听得李成翔头皮直发麻,这种声音不是没听到过,只是在这旷野中听到,还是觉得有点窘急。在家的时候,天刚黑,人们就龟缩在屋里了,听大人说,此时正是这个畜牲出来找吃的时候,牛羊归圈的路上,正好有机可趁,如果这时候正好有走丢的羊或是小牛,活着的希望就很渺茫了。在村子里时不时的听到哪家哪家的牛羊又走丢了。
这种情况也不尽是傍晚牛羊回家的时候才会发生,如果狼饿慌了,白天也要出来找吃的,有时,也可能是豹子干的。
一般说来,只有有钱人家才有牛羊,但他们是不会自己出去放的,都是穷人家把包过来放,一年到头,能得到点粮食。多数情况下,几个放羊人会赶到一起,大家相互有个照应,如果牛羊放到下午,走失了,或是被狼啊豹子啊之类的吃了,都是逃不过主人的眼睛的,每天回来他们都要亲自数一数,所以啊,在往回赶的路上,你就得把牛羊数清楚,是走失还是被狼吃了,到时候得向主人进行汇报,当然了,你确信是走失了,叫了几个大人出去帮着找一找,有时也会有希望,但多数时候都很渺茫,如果你能确定是被狼吃了,你就得向主人如实说,如果当天说不清楚,第二天也必须向主人家说清楚,如果真是被狼啊等畜牲吃了,你得带着主人去现场查看,主人确定了是被这些畜牲吃的,那也就算了,如果你找不出证据证明是被畜牲吃的,就得按走失来赔,有些人家一年放牛羊到头,可能会一颗粮都得不到,白白地为有钱人家打一年的工。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留下的余辉让人觉得眼前有些模糊,狼的叫声也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还有其它鸟儿的叫声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了,山谷中传来的,山顶上传来的,还有山梁上传来的,有从树尖上传来,有从草丛中传来,有从山洞中传来……叫声各不相同,或急促,或拖延,或高或低,或缠绵,或急切……
张叔加快了吆喝的频率,猪们走得也就快了许多,绕过了一道山梁又绕过一道山梁,李成翔就这样在后面跟着,跟着。有时候,他会觉得好像有什么在跟着他,他回过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看前面,专心走路。”是老张在说话。
李成翔掂了掂背篓,没有再回头。
走过一条沟,翻过一道梁,再走过一条沟,再翻过一道梁……李成翔在后面只管抬脚往前就行。
透过树林,可以看得到前面又是一道更高的山梁,绕过一个山包,走到刚才看到的那道山梁的脚下的时候,老杨终于说出了李成翔最想听的话。
“到了。”
只看到老汪加快速度往前跑了几步,就赶到了猪的前头,把猪们往他的左手边赶,那一带虽然有不少荒草,但好像时常有人走过。
这一声“到了”,来得太突然,李成翔都没做好准备,这种喜悦让他的心速跳得更快。就好像飞翔的鸟被箭射下来的感觉,他不知道除了走路,接下来该做什么?
终于是到了。李成翔把身上背着的背篓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厚厚的松针上,他真想往后一躺,不再起来了,可是当看到张叔、汪叔还正忙着圈猪的时候,李成翔一骨碌翻爬了起来。看到两个叔叔在不停的劳作着,李成翔站到了旁边,不知道做啥。
“叔,我做点啥?”
“找个称手的石头,来敲一下。”
张叔说的要敲的是木桩,这些木桩原本就散落在附近的树下,有三尺来高,是用来固定网绳的,这些桩上的枝杈并没有剔干净,把网绳挂在上面便可以了,这些网绳是当地人用麻编成的,这种麻有两米多高,籽可以食用,人们称他为火麻,把它的皮剥下来,再经过几道工序,就可以编成绳子,相当的牢,风吹雨淋都不怕,关键是轻便,背起来走没觉着累。
附近的树下还散落着草绳,如果绳子不够用,可以拿它们来接上。李成翔准备去抱草绳,汪叔说道:“不用了。”看到李成翔站在草绳边发呆,然后又补充道,“用不着全部都围上。”绳子的两端分别系在两棵树上,有三面基本上是不需要围的,它们都是断壁。
“狼一叫,猪们都被吓着了,蜷缩在一起,哪里还敢跑。”
“我说汪叔啊,你能不能把话一口气说完,留半截干啥。”张叔一边说一边把柴往灶边聚在一起,说是灶,其实就是几个石头垒在一起,或是在高起来的土包上了挖个坑。各式的都有,一共有四、五个吧,大小不一。李成翔想,大的肯定是给人多的用的,因为他们的锅要大一些,像他们这三个人的,小锅就足矣。
“走,同我去提水。”老汪叔一只手拿着一个锅,然后顺手分了一个给李成翔,于是,李成翔跟在汪叔的后面去打水,他们顺着小路往箐(qìng地方方言,深且有水的山沟)里直走去,刚走进松林深处,“嗷——”长长的一声嗥叫,再加上山风一吹,干下来的汗水,使得李成翔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每一个毛孔都紧闭起来了,又一阵风吹来,狠狠地灌进了李成翔的肌肤里,李成翔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接着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李成翔觉得他的手板心可能都长了那玩意,于是他把手紧了紧,更使劲地握住了锅的把子。
让李成翔起了鸡皮疙瘩这声长嚎是一只独狼发出来的。从声音可以判断这只狼有多大,只有独狼才有这么大的声音,才这么充满野性,而且透着杀气,乃至其它声音都因此静止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各种叫声又恢复了,特别是住在树上的鸟儿,更是发泄似的高声叫几声,把声音拖长、再拖长……来抗拒这段难言的压抑。
第一锅水用锅直接从那个水凼里一舀基本上就要满了,舀过后虽然还有点水,但这一折腾,水底的泥浆就泛起来了,所以不能再用锅来舀了,只有把锅放在靠上边的石头上,慢慢地接从上面滴下来的水,虽说是滴,但比一般意义上的滴要快一点,牵着线的那种,但至少不能算流。
李成翔看了看眼前这个水凼,确实是没有什么办法让它再多装一点水,因为它四壁都是石头,紧接着的下面便是一个深坎。
李成翔往四周看了看,都是树林子,黑蒙蒙的,李成翔觉得什么都分不清的样,一大片一大片都是黑的,李成翔不禁揉了揉眼,可没有好更多。
李成翔抬起头看上去,他在努力地搜寻着,因为他听到了什么动物踩着叶子的声音,他又听到了,“喀嚓”、“喀嚓”。正在叫的不知名的鸟好像也听到了,它们已经停止了欢乐。
在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只听“嗷”的一声,接着便是自由欢快的脚步离开。
“是狼么?”
“应该不是。”
“那会是什么?”
“比狼小,可能是狐狸。”然后又补充一句,“听脚步声。”
是,狼的脚步声会更大些。
“水接满了,走吧。”
本来李成翔是想让汪叔走在前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己端着锅就走在前面了。
“走那么快,让我好撵。”汪叔把锅放在另一个烧着了的灶上,“下午的时候不是快要走不动了吗。”
“你们俩再去周围捡些柴,相互间不要离太远了啊!”其实张叔已经在他们打水的这个时候已经捡了不少了。
李成翔脑子里马上浮现出刚才回来的路上那些干树枝,还有砍好的一节节的松柴,当然也有砍好的一根一根的麻枥树,正当他迈着轻盈的步伐,蹦蹦跳跳地往下面走去的时候,冷不丁一抬头,远处的山包上射过来一道绿光,李成翔扫射了一下远处的山包上,到处都有这样的绿光。
“快点,几下就拉上来了。”
到了最后,手里拿着、肩上扛着都是柴禾,心里就平静了许多,因为李成翔觉得,这样狼就无从下口了。
煮饭的锅,水开了,张叔把水倒了些在一个小盆里,小盆里有顺手扯好的野芭子[野芭(bà)子:在山坡路旁丛生,秋天开花,它的叶子和花可以用来泡水喝,可以清理肠胃里的所有垃圾,当地人常用来当茶饮。]米没有淘,就这样被张叔放在了沸腾的水里。另一口锅的水也开了,张叔把水也倒了些在盆里,然后又把盆里的水分在三个碗中,每个碗都装得满满的。然后把燃着的柴退了一些到煮饭的那个灶里。
“刚才老杨叔给拿了一块腊肉,要不要拿来煮了。”
张叔正忙着在锅里翻着他的饭,汪叔端着一碗水在轻轻地吸着,因为烫,左手和右手不停地交换着,直至把它放在地上。
“傻小子,你认为是舍不得煮肉吃吗?”说了一句,然后又端起碗在不停地“嘘……嘘……”
这水,太烫,即便这么卖力,李成翔也可以断定汪叔没能喝进多少水。
“你看一下周围有多少蓝眼睛。不是不舍得煮肉,而是肉香会招惹来更多的狼,怕你晚上撵不赢。”
李成翔知道周围有不少的狼,但还是不自觉地转过头去看了看四面的山包,那些山包上到处闪着蓝光,不时还传来几声嚎叫。李成翔在想,这么多狼晚上要是来了,该怎么撵啊?
“侄儿子,火塘里有一根没烧过的木棒,你从这里引个火种去烧一堆火。”这是张叔在发话,他手里还不停地翻烤着煮饭的锅。这是一口铁锅,由于靠下边的离火近,时间长了,容易糊,所以翻着它,让四周都能烤上,这样,锅巴就会很少,或是刚刚好,不浪费一粒米。
李成翔先是在火塘里的木头边上放上柴禾,然后抓一把松毛塞进去,从另一口锅下面取两根燃着的柴过来,一点上松毛,着了,而且是越燃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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