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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想到他自己自从立为太子以来,整天勾心斗角,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食不知味,睡不安寝,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现在他从童谣中推算出自己必死,也就心下释然,把积压在胸中多年的石头放了下来,此时他感到一身无比的轻松和自在。
“周大人,我写个太子诏令给你,你带着诏令、太子印和我的私印即刻出城北上,找到燕王。你要亲自交给他,并告诉他,无论长安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轻易回长安,一定要牢牢地抓住手中的兵权,或许我在长安还有一线生机。我猜杨氏必定篡夺汉家江山,晋王早晚也会被杀。如若……如若我被奸贼所杀,让他向全天下公布太子诏令,然后恢复汉室,为父皇和我报仇。”
“太子——”听了太子的一番话,邱平州老泪纵横地跪在太子面前。
周百波跪着爬上前抱住刘胜的腿,哭着说道:“太子,就算我拼了这条命,也要保你出城与燕王会合。”
见周百波不愿丢下自己在长安,刘胜一脚把他踢开,佯装大怒说道:“混帐东西,你我身死是小,保护汉室才是大事。此时不出城,一旦杨氏关闭城门,你若坏了我的大事,我做厉鬼也不放过你。”说罢,刘胜不再理他,自顾取出一张黄绢,伏在案上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了太子诏令,并盖上太子印。
刘胜把那三件物品交给了周百波,说:“你马上出城北上,事关重大,你一定要亲自交给燕王,除了燕王,你谁也不要相信,知道吗?”周百波流着眼泪点了点头,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三样。他郑重地跪下给刘胜磕了三个头,说道:“殿下保重,臣去了。”说完,周百波站起来把泪一抹,转身出门而去。
“老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送走周百波,刘云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唉,邱平州在心里叹了一声,如果皇帝陛下刘康真死了,杨家是不会让太子刘胜登基称帝的,他们无论是明杀刘胜,还是矫诏杀刘胜,都不是最好的办法,但是他们又不得不杀刘胜,就算借晋王的口杀刘胜,天下其他的藩王必定起兵问罪。如此一来,大汉即将陷入大乱,而唯一防止大汉内乱的办法就是太子不能死。
想到这里,邱平州神色严峻地说:“太子殿下,你不可妄自菲薄,如果殿下身死,大汉就会陷入内乱,如果你得以保存,或许会避免一场大乱。”
“老师,”刘胜苦笑着说,“那杨氏绝不会让我登位的。”
“既然这样,你赶快进宫去看望陛下,同时尽量拉拢宫中侍卫都统萧玉,他是鲁国公萧成贵之后,忠良之臣,忠心应该没有问题。”邱平州说的鲁国公就是落日坡一战中立下战功的威远将军萧成贵,他后来被汉英宗皇帝封爵鲁国公。
“好,我这就去见父皇。”
杨文忠今天没有去军机处,他昨天被周百波削了脸面,心气难平,此时正在杨府生着闷气,全府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忧恐成为老爷的出气筒。
“父亲,父亲。”杨琳人还没有到,他那焦急的声音就传进了杨文忠的耳里,他刚进入杨家书房,杨文忠就怒气冲冲的大声呵责道:“你一个堂堂朝廷正二品大员,大呼小叫的,传出去成何体统。”
杨琳也顾不得父亲的责骂,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汗,说道:“父亲,出……出大事了。”
“什么事?”杨文忠随手拿起文案上的那只心爱玉雕白虎,边观赏边慢条斯理地问道。
“陛下在相国寺遇刺驾崩了。”
“啪”,杨文忠心神一颤,白玉虎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现在杨文忠脑海中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父亲,父亲。”杨琳见杨文忠失神不语,急得连声叫喊。
忽然,杨文忠发疯了似地把文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都哗哗拂在了地上。
“这是谁干?”杨文忠两眼通红地对杨琳吼道。
“我,我不知道。”杨琳从没有看过他父亲这样,他害怕了。
“去查,马上叫伊子仪去查。查出谁是凶手,我诛他全家。”杨文忠彻底气疯了,刘康死了,太子刘胜就会顺位登基,太子一旦登基,第一个便会那他杨家开刀,他只有造反才能保得住杨家。杨文忠现在还有许多部署没有到位,如果仓促起事,成功几率是少之又少。
“我马上去查。”杨琳也明白问题的严重,立刻转身欲找人通知伊子仪。
“回来!”杨文忠发了一通火,终于冷静了下来,然后说道:“现在不是查这的时候,我们必须阻止刘胜登基。你马上传令关闭长安所有城门,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同时拘押京城东、西、南、北四营的非我系将领,如若遇到反抗,格杀勿论。还有立刻通知伊子仪杀掉暗卫都统冰剑和羽林卫都统萧玉,别忘了派人给你弟弟和长州太守萧谟传信,立刻起事。我现在进宫去见你姐姐,设法得到她的配合。”
“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周百波出了军机处,直接来到离军机处不远的驿马站,以传递公*文为由向驿丞要了一匹马。驿丞是认识这位周大人的,他还心中嘀咕是什么公*文需要周百波亲自出马去送。
周百波接过驿丞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笑着拱手道:“这位大哥谢了,随便说一句,未来几天内你一定要和家人呆在家里,尽量少出门。”周百波说完一拉缰绳,口中叫道:“驾!”骑着马望长安北门而去,只留那驿丞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
太子刘胜急匆匆地来到肃宗皇帝刘康的寝宫乾清宫,他知道如果他父皇被送回来了,一定会送回这里。他刚到宫外的乾清门,就被羽林卫挡住了。
“太子殿下请留步,皇后娘娘懿旨,陛下需要休息,任何人不得入内。”
“混账东西,我是太子,父皇遇刺,我要去看看他。”羽林卫竟然阻挡自己见父皇,刘胜心中是无比的怒火万丈。
“对不起,太子殿下,臣等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小臣。”羽林卫脸色为难地说道。
刘胜无法,只得掩面痛哭。杨皇后阻拦刘胜,不要他父子见面,使刘胜预感到他父皇可能已经驾崩。
“太子,太子。”刘胜沉入悲痛,忽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他抬头循声望去,只见高游在一棵树后向自己招手。刘胜来到树下,高游焦急地说:“殿下怎么还在这里,赶快走吧,皇帝陛下已经驾崩了。”
“你说的可是是真的?”刘胜身子几摇欲倒。
高游连忙上前扶住刘胜,呜咽着说道:“陛下身中一箭,正好在心窝处,不及送回宫,就驾崩了。”
“父皇,呜呜……”
“太子,快莫哭,赶快出城,迟了恐走不了了。”高游心急如焚地说道,“那杨氏拦着你,不让见陛下,可见她已起了杀你之心。”高游现在对杨皇后没有丝毫尊敬,直呼她杨氏。
“我不能走,如果我走了,杨家就会把刺杀父皇的罪名嫁祸给我和燕王,那时我和燕王会受到全天下人的追杀。”
“杨氏要杀你,那怎么办?”
“高游,你不要管我,你先自个走吧,回到燕王的身边。”
“太子不走,我也不走。”高游年龄虽小,但还是知道忠心的。
看着高游那娇嫩幼稚的脸,刘胜心有不忍,这孩子大约和燕王年龄差不多吧。
“你先留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我去去就来。”
高游使劲地点了点他那小脑袋。
刘胜再次来到乾清门前。
“快去通报皇后,我要见他。”刘胜决定豁出去了,杨家不仁,那就别怪他不义,他首先要让杨家父女反目成仇。
得到通报的杨皇后杨玉芩很快就从乾清宫出来,一张苍白的娇面上还挂着泪珠,显然刚哭了一阵。
“说吧,你找哀家什么事?”
“母后以为杀了我,二弟晋王就能登上皇位?”
“晋王能不能登上皇位,用不着你操心。”刘胜的话让杨玉芩心神一震。
“哈哈,母后你把你父亲想得太简单了,把我杀了后,杨家父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晋王,然后自立称帝。”
“你胡说!”杨玉芩用手指着刘胜,大怒道。
“母后你仔细想想,你是最了解晋王的。父皇驾崩后,你们再杀了我,得到最大的利益是晋王和你们杨家,晋王刘煦不可能杀兄弑父。唯一刺杀父皇的就只剩下杨家父子,而如果晋王登上皇位,你说晋王会饶过有杀父之仇的杨家吗?”
刘胜见杨玉芩冷着脸看着自己,但没有打断自己的话。他又继续把话说下去:“连我都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难道他杨文忠不明白?所以你父亲是一直在利用你们母子,一旦杀了我之后,杨家父子接着便会杀了你和晋王,然后自立建国。”
“滚,你马上给我滚得远远的,我不想再看见你。”刘胜话很有道理,这让杨玉芩很是绝望。她恨死了刘胜,事情到了这一步,全是因为刘胜不肯放弃太子之位的缘故。
“哈哈!”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咆哮,刘胜突然有了一种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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