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魔城不平静了。
当西城第一团火焰从血魔当铺升起,谢冲挟着隐魔王皮,夹着骨殖牙齿,出现在东城一处角落里的成衣铺子。
铛铛铛——
谢冲手持门环连敲三下,门后,一道少女极悦耳的声音响起:“谁?”
“你管我是谁?”
“干什么的?”
“做衣服。”
“什么衣服?”
“斗篷!”
门吱呀一声开了。谢冲低着头走了进去。身后,门悄然关上,他这才回头看向身后女子。
“啊!”
那少女恐惧地捂住了嘴,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谢……谢……”
谢冲微微一笑,“李沫,好久不见!”
李沫,熟悉的名字。如果谢冲没有家破人亡,他与她,会是青梅竹马吧?
李沫脸上霎时褪去血色,变得苍白。
家破人亡啊!谢冲转身向屋内走去,走进里屋,大喇喇坐在床铺前,道:“李叔,好久不见!”
那床铺上,一名中年人,脸色微微发白,拍了拍自己的腿,惨笑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谢冲挑了挑眉,“不说那个,我来,是做衣服来了!”谢冲把隐魔王皮展开,露出极完整的割裂线,“一身斗篷,不耽误我出刀的斗篷,能做吗?”
少女进屋,失魂落魄,为谢冲倒了一杯水,清水。
清澈透明,淡淡的水香萦绕。李氏父女肯定闻不到这种水香。对谢冲而言,这水香无异于绝世美酒,谢冲却看都不看一眼,盯着李泉,一字一顿,道:“李叔,日子过得不错!”
“咳咳咳咳咳……”
李泉发出连串咳嗽,一口痰堵在喉咙下,吐不出来。李沫顿时慌了,连忙上前为李泉拍打脊背,好一会儿才算平复。
谢冲笑了笑,暗叹自己的不理智,恢复了平静,道:“能做吗?”
李泉喘着气,可以清晰地听出,他喉咙中仍有一口痰堵着。他艰难地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心情,艰难说道:“在商言商,报酬呢?”
谢冲看了一眼隐魔王骨殖。
李泉也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够!”
谢冲又掏出一袋碎金,这东西,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李泉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说道:“每一种东西都有他应有的价值,即便忠诚,也有背叛的筹码。小冲,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这些,都不够!”
谢冲挑了挑眉,笑了,“你说!”
李泉凝视着他的眼睛,谢冲夷然不惧。
“我要死了,小冲,如果你对沫儿还有一丝感情,就带她走!”李泉语调中带着祈求,这是一个残废父亲所能做的一切!
不远处,李沫泪流满面,却倔强地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不可能!”谢冲断然拒绝。
“小冲!我的错,就让我来承担,与沫儿无关!”李泉苦苦哀求。
谢冲却冷笑:“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李泉,一个大男人,泪流满面。
谢冲坐着,一动不动,一脸平静。李泉和李沫,各在一边,无声哭着。
“爹,不要求他了!”终于,李沫声音颤抖,哽咽着,说道。
“住口!”
李泉猛地抬头,严厉地瞪了一眼李沫,重又看向谢冲,变得平静,“这是条件!”
谢冲摇头,“血魔城,不止你能做隐魔斗篷!”
“可只有我可能为你做!”李泉咬着牙,牙间有血迹,“这种禁品,不光祭炼师会减寿,一旦被发现,整条街都要遭殃,不可能有人愿意为你做的!”
谢冲笑了,“财帛动人心,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不是吗?所谓邻居,是生是死,跟你无关,对吗?”
李泉一脸灰败。
背叛,终有一天,要十倍奉还!
李泉却绝不后悔!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吧?”谢冲突然问道。
“复仇!”李泉一动不动,泪水已流尽。
谢冲点头,“没错,复仇!每一个导致我母亲被处死的人,都是我的仇人!李泉,你凭什么以为你不是我的仇人?”
李泉双手骤然握紧。
谢冲很满意李泉的反应,“你要死,我的筹码是,李沫不会死在我手里,怎样?”
身后,李沫倔强地咬着牙,眼中泪水滴溜溜地转,却不肯流下来。
李泉惨笑,“有什么区别吗?左右一定会死,我宁愿沫儿死在你手里,至少不会受折磨!”
南城,继西城之后,熊熊燃烧的黑色大火,吞没了一家武器铺子,店主夫妇,一家七口,全都葬身火海。
门开了,却没有人走出来,门又关了。
许久之后,李沫打开木门,头戴孝布,拉出一辆小车子,车子上,李泉一只手无力地耷拉在一旁,向着城门走去。
谢冲悄然走在血魔城大街上,路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西城和南城接连失火,大火漫天,消息说是游寇侵城,烧杀掠夺,各种小道消息漫天飞,人类,无论到哪里,都改不掉的毛病!
谢冲曾因此受尽屈辱,此时却正合他意,血魔城越乱,对他越有利。
当谢冲走到北城与西城交界处时,北城也失火了!
血魔城主,已经被惊动了吧?
这样很好。谢冲脚步声都没有,藏在隐魔斗篷下,向北走去。
西城的火已被扑灭,能这么快扑灭火魔树柴枝燃起的大火,恐怕至少是有四品强者出手了。这样很好。
城主府位于血魔城北侧,背靠一座小山。小山中有一口泉眼,涌出甘甜清水,孕育了整个血魔城。此时,城主府果然大开,护卫身穿黑色甲胄,手持长戟,每一人都至少二品,分散守卫各处,戒备森严,更有三品的统领,或持长刀,或持大剑,每一柄都非凡物,在各处巡游,一旦发现可疑,拥有先斩后奏权力。
谢冲走近城主府大门,凭着记忆,轻易走到后院,一处极隐秘的院子,从这里,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山影,汩汩流淌的清水流经院子,汇成一方池子,池子中长有一种罕见的绿色植物,叶子很大,漂浮在水面上。一颗花骨朵,泛着红白光,随风摇曳。
房间小门紧闭,从中透出微弱的光,一名女子的影子映照在门窗上,身材妖冶。
谢冲无声无息,站在门边。
此时,东城李泉家一旁的院子,一个角落,一根青黑木柴,此时突然冒起青烟。
青烟骤起,黑色的火苗悄然燃烧,火气弥漫,大地也像是被浸染,火焰蔓延,如食人老藤,爬上院子各处。
大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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