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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哥哥，死了，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他和中国的几个兵一同抗美援朝，抗美援朝赢了，他却输了。我们打过一个赌，他真的会死在朝鲜半岛，结果他输了。
我有一个姐姐，死了，死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她和中国的几个兵施计对付日本人，她诱敌深入，使美人计，最后不仅失了贞，还搭上了性命，我抱着她的尸体，你是真英雄，她也托梦告诉我，她死得其所，有重于泰山。
我有一个弟弟，死没死我也在问，二十多年没吵架，没猜拳，没笑话过他，不知他是不是还天真的只会出拳头，认为我是姐姐至少会让他一次，他不知道，他喜欢出拳头，我也惯性出布。二十多年没量过他身高，不知道他长大了没。不知道他身高，不知道他胖瘦，不知道他有没有刮胡子的习惯，我不喜欢有胡子的男人，他们自觉性感，其实不过骚逼，八字胡、工字胡、一撮的……有本事留出子牙兄的味道，钓鱼的时候摸着玩，鱼也会上钩。
我，人民教师，辛勤园丁，从早到晚一年到头，围着几个屎尿不辨的孩子转，有懂事的管我叫妈，不懂事的就喊我爸，我有一头帅气的短发，黑色的，一周洗一次，屁孩们还都说香，问我那是什么味道，我说我闻不到，你们全给我闭嘴睡觉，谁尿床谁说梦话了罚他醒来后重复一遍。
端屎端尿，孩子们喜欢我，他们爱干净，我嫌脏。
我是个幼师，小学不学好，没考上中学，抱中学校长大腿，分在了垃圾班，从恶如流，成绩一落千丈，恶作剧排行第一，后来自然没考上高中，高中的领导杂又多，大腿抱不过来，索性行李一拎，拿着初中毕业证出城做了童工。
打拼的时候我后悔了，我看不起老板，他小气，他老婆的饭也做的不好吃，他给我的工资少的可怜，其中必定有克扣，不知道有没有给我另存银行卡，老板是看不起我能花钱如流水，还是为了怕我攒下足够的路费远走高飞另谋高就……我不知道，总之，老板待我刻薄，我也瞧不起老板，还有老板娘，她做的饭实在难吃，有两次我还巴望着乞丐的碗。
我决定不问老板要克扣的那些钱，我走了，带走了老板的印章，我留下字条，劝你老婆去新东方学两年，绝对厨师！
我后悔了，依附的下一个老板虽然为人阔气，却也觉得我小手小脚干不出啥体力活，他多次看着我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赶我走，我没有工作效率，他可以用同样多的酬劳另聘一个大个子，他有他的考虑，我自然也有我的考虑，我不走，老板很阔气，我也更努力，其他人休息，我继续干活，我知道，老板很好很大方，还会讲笑话，我不确定我多久没笑了，我只是怀念门前那几颗大白牙。
老板是好的，所以赶我走的事落在了老板娘身上，老板出差的时候她来给我按摩，还给我收拾行李，我恍惚觉得她是我奶奶，她还往我行李中塞钱，多好，多像我离家出来时奶奶的做派。
我后悔了，初中毕业证，只是告诉别人我没有眼光，没有口才，没有文化，没有能力，我却还将它珍藏，压在行李的最下边，我觉得它有用，我觉得它证明我读过书，我会算数，从一到无数，我会念字，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我觉得自己不是文盲。
我到底念过书，知道没有赚到金银财宝无颜回见江东父老，我不回去，即使我百分百确定我身无分文却能偷渡成功，可我不愿回去，没有钱，回去啃奶奶吗，我拒绝去想那画面。
我继续找工作，我看到墙上贴着找家教的纸，其实我看到更多的是某某厂招人，大批的，包吃包住，有全勤、奖金加福利，好像你一去老板就会给你口袋里塞钱，就那动作，赤裸裸地极其诱人。我看到那家教的纸，有点手抖地撕下来，按着上边的地址跑到人家里去。见到了人，也不知道是谁偏科谁弱智，我教谁。家长先给我一通问，多大了？学什么的？数学好吗？会跳舞画画吗？你知道谁发现新大陆的？你知道现任的美国总统叫啥吗？你知道我家孩子几岁吗？
我饭还没吃，他们也没留我吃饭，我凭这对父母的年纪估算他们的孩子也就五六岁或者七八岁，不过是要找个会加减运算的，却要我除去会天文地理外还得会点手舞足蹈。
我的手捏紧了我的文凭，那是我曾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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